在九灵儿许多年的家教里,她都被告知那条红色大龙是个不能惹的主儿,就像凡人的孩子从小惧怕拍花子的人一样,若不是为了救青止,她断不会同这个童年的可怕记忆产生半点交集。
青止的手好看但不柔弱,他抓着九灵儿踩上云彩的时候,九灵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这双手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拽住,这一拽将她拽的有些懵,有些羞涩,又有些欲罢不能。
“你………你带我去囚龙谷干嘛?”耳旁边已然响起踏云的猎猎风声,劲风打散了九灵儿的低问,也不知青止听见与否,反正没回应她。
青止认路的本领倒是一绝,虽住在个陌生的地方,但一上天便能找到东南西北,这着实让九灵儿佩服。行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青止按下云头,站在谷口仰头望了望入云的山峰,在九灵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中气十足的道:“赤渊,你怕是皮痒痒了,今日正好闲来无事,我帮你修修鳞。”
谷内传来巨大的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仓惶逃窜一样,撞的山石如瀑布一样飞泻而下,而后随着一团尘烟,一条巨大的红色大龙出现在了谷口,青止还没有它的一个指甲大小。
九灵儿害怕的往青止身后躲了一躲,心里觉得不够安全,双手紧紧抓着青止后腰的衣服,不多时便出了满手的汗,她不知道青止要干什么,轻轻拉了一下他小声道:“要不然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止回头看看她,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那笑容很普通,但不知为什么九灵儿一看到这个笑容,心里竟踏实了许多,竟敢探出半个头去看那大龙。
刚看见它,便听它开口,语气谦卑的今人难以置信。
“帝君,我刚刚睡着了,没听见,您恕罪,恕罪。”
帝君?青止帝君?九灵儿张开大嘴又将这个自己照顾了七天七夜的人重新审视了一番,真没想到,原来威名远扬的青止帝君竟长的如此好看。
青止没抬头,只望着虚无道:“你以为我被典戎杀了,对吗?”
赤渊龙身一颤,又惹得好多山石坠落,赶忙解释:“帝君,您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敢啊,哪敢…”言罢尴尬的笑了两声。
“听说,你夺人修为换卖珍草,有此事?”
赤渊望了望身后的九灵儿,知道这事八成是漏了,头一垂:“那个,确有此事…”小心偷瞄了一眼赶忙又道:“帝君您别生气,我还她便是,还她。”
青止点了点头:“是两千年么?”
赤渊皱了皱眉:“不是啊帝君,是七百……”“年”字未脱口,便见着青止将眼瞪的滚圆,没办法只得吃哑巴亏,垂头丧脑道:“两千年,两千年。”
“嗯,那就赶快还来。”
赤渊此时此刻死的心都有了,这些日子生意本来就不好,还想着早日把修为攒够逃离囚龙谷,没想到不仅东窗事发,还赔了一千多年的修为进去。可没办法,来人是青止帝君,他只有听话的份儿。
暗自在心里懊恼了一番,赤渊从嘴里吐出来一个金色珠子,青止接过来看了看,递给九灵儿。
“收好。”
九灵儿一脸崇拜的望着青止,将珠子接过来收进衣服,心里暗道娘亲啊娘亲,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有魅力。
“走了,你在此地要安生,再让我抓住一回,剥了你的龙鳞下酒喝。”
一句话将赤渊吓个半死,紧忙低头恭送。
送走青止后不久,赤渊还没从恐惧中将自己拉出来,谷口处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你叫赤渊?听说你有很多宝贝?”
赤渊被这个声音叫回魂,低头看见一个甚好看的女子端立在谷口,风情万种的样子让他一瞬间失了神。片刻后想起自己是条很厉害的龙,赶紧端起架子问到:“你是谁?敢来我囚龙谷这样跟我放肆?”
女子媚眼一挑,露出一脸邪魅面容:“我叫君馥,借你的地方和宝贝用一用,行吗?”
青止走后没多久,恍惚听见囚龙谷方向传来巨大响动,心想着一准是这条笨龙心存懊恼正在发泄,等下次再好好收拾他。
自离开了囚龙谷,九灵儿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青止,直直看了一路,一直到青止发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九灵儿调皮一笑:“没有啊。”仍是没把眼神离开,又道:“你真的是青止帝君啊?”
“你说是就是。”
九灵儿不停点头:“我觉得是。”
“那就是。”青止望向她:“今后有什么打算?跟我回轩辕山吧?”
“可以吗?”
“如果你想,就可以。”
“我当然想了。”
“可是,你的身体,真的恢复好了?”九灵儿有些担心。
青止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虽然九灵儿的几株仙草勉强让他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很快就会把仙草的精华吸干待静,届时应该又会沉睡过去,这个过程如果在外面,譬如九灵儿的山洞里,不知道多久自己才能醒过来,但是如若在轩辕山,不出一百年,青止定会恢复如初。
他很庆幸遇见了九灵儿,很庆幸。
归去途中,青止被梵修子拦路,梵修子看见青止带着九灵儿,以为他贪恋女色不顾苍生,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没出几招便被青止挑落云头,说了一番自认为正气凛然的话后被青止以一句“我累了”果断拒绝。
随后便是一百年的沉睡,说是沉睡,但只有九灵儿知道青止的伤有多严重。
一百年不长,人间不过更替了一个朝代,九灵儿平日里热衷搜集民间的戏折子或一些荒诞故事,她记得清楚,人间上,姜王朝登基坐殿的那一天,是青止醒过来的那天。
因嫌弃自己的住处离着妙云殿太远,她便收拾了殿后的一处柴房,每日帮青止洗脸梳头,但碍于男女之别,更衣的活儿一直由管瑜代劳。
九灵儿记得那一日,正在给帝君更衣的管瑜嗷的一嗓子,吓得在后院的她扔下手中活计飞一样奔至前厅,慌张推开门,便看见帝君裸着上身坐在榻上,刀砍斧剁一般的肌肉棱角分明,此时正单手支着额头,仿佛有些没睡醒的样子。
九灵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三两步跑过去抱住青止,嘴里含糊不清的抽噎道:“你还知道醒过来!”
吓的管瑜急急拽她:“帝君方醒,不可如此。”
青止被九灵儿这一扑扑的有些不知所然,看着在自己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九灵儿,他愣了愣神,而后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那温柔的声音就连侍奉了青止几千年的管瑜也未曾听过。
“好了,我这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