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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北伐战争(十五)

这里主要说说贵州军阀袁祖铭。

袁祖铭,号鼎卿,1889年6月9日生于贵州兴义府西乡五台山(今安龙县龙广镇)。儿时顽劣好斗,喜爱狩猎,而不好读书,常受父亲袁廷泰棍棒教育。结婚后性情仍旧,被吊在房梁上打得皮开肉绽,经妻子求情,其父怒气方消,但痛斥袁祖铭,称若再不悔改定将其逐出家门。随后将他送到兴义府熊兆周先生所办私塾就读。

1907年,袁祖铭到贵阳后考入贵州陆军小学(第二期),在学校期间,他牢记父亲的教诲倍加刻苦学习。1909年,袁祖铭学业期满,赴武昌报考陆军第三中学,因视力不佳未被录取。由于眼疾,继续报考机会也无。只能返回兴义,在贵阳读书时结识的兴义高等小学堂学监王文华处任小学体育教练。1911年初,时任兴义靖边团管带的刘显世办将弁学堂,其外甥王文华引荐袁祖铭任教练。这里面还有一段插曲,同治年间,刘显世的父亲刘官礼向官府诬告袁祖铭的祖父袁绍先是匪,后押解省城受酷刑而死,家产悉数归公,从此两家结为世仇。王文华引荐时,刘怕养虎贻患;王说,当今乱世,正是用人之际,刘方同意。

辛亥年(1911年),贵州响应武昌起义,袁祖铭随徒手兵500人至贵阳,被委为队官,开始其军事生涯。次年,刘显世与滇军唐继尧合谋,颠覆革命党建立的军政府。1913年11月滇军撤离,刘显世任贵州护军使,袁祖铭升任黔军第一团第一营营长,开启了以刘显世—王文华—袁祖铭为代表的兴义系军阀统治时期。

1915年12月,蔡锷将军为反对袁世凯帝制自为,打响护国战争第一枪。次年1月,贵州宣布“独立”,黔军编为护国第一军右翼东路支队,分左、中、右三路参战。袁祖铭营作为中路前锋,率部连克湖南晃州蜈蚣关、大关、小关和三面环水的沅州,为护****打开了入湘的通道。随后,攻占天险齐天界和麻阳、芷江。北洋军第一路军司令兼第六师师长马继增屡战屡败,忧愤自戕。护国时期,袁祖铭每战必身先士卒,他部危急必拼死救援,饷需弹药兼济友军,加上攻城夺隘,连战连捷,赢得黔军将士的信赖。1917年2月,黔军扩编为师,王文华任师长,袁祖铭因功升第一团团长。

1917年7月,孙中山南下广州护法。11月,响应“护法”的贵州军政府命袁祖铭以第二纵队队长身份实际指挥2个纵队(4个团)出四川綦江,与已进驻重庆的北洋军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部作战。当时,由原护国第一军右翼司令戴戡率领入川的黔军5000人已在成都附近被投靠北洋的川军刘存厚部歼灭。入川滇军也节节败退。袁祖铭采取围魏救赵策略,全力猛攻重庆。相继攻下天险黄桷垭、三百梯,吴光新部被迫放弃重庆,从而扭转了四川战场局势。

1918年1月,袁祖铭与护法川滇黔各军分三路讨伐刘存厚部。袁为中路,连克乐至、简阳、成都,与北路吕超部川军会师,取得了四川战场的胜利。袁祖铭本人亦从此在西南军界赢得“战将”名声,因他个高体壮肤白,喜留金黄色八字胡,时人称“银面金须将军”。

参加护国、护法战争是袁祖铭一生中的闪光点。因与顶头上司黔军总司令王文华产生矛盾,人生发生转折。由于王文华能文而不知兵,一有战事即命袁祖铭为前敌总指挥,战事平息后又调袁祖铭为司令部参议,不让他拥有兵权。刘显世企图以袁制王,将黔军编为两师,委袁为第二师师长,袁随即在成都就职。王文华知道后,于1918年5月专程由贵阳赶往重庆,在军事会议上大发脾气,撤掉袁祖铭师长职务,调袁为没有兵权的总司令部总参议。其时,统治贵州的兴义系军阀已形成刘显世的“旧派”与王文华的“新派”之争。8月,心情压抑的袁祖铭以其父患病为由,离渝返黔。

1920年5月,王文华在璧山、广安一带被拥护熊克武的川军余际唐、刘湘两部打败。在川军逼近重庆时,他迫于形势起用能征善战的袁祖铭为前敌总指挥。在袁祖铭的统率下黔军迅速转败为胜,解除重庆之围,并攻占江北铜梁、大足、合川等县。其后黔军虽多次取胜,无奈熊克武联合川军各部反攻,相持数月,黔军难以立足。10月,王文华决定离川,令旅长卢焘为代总司令,率军返黔。11月11日,“民九”事变爆发,“旧派”人物熊范舆、郭重光被杀,督军兼省长刘显世出走,“新派”夺得贵州统治权。

事变之前,王文华为避外甥驱逐舅父之嫌,借口有病到上海医治,在解除袁的军职的同时,胁迫一同赴沪。11月,袁祖铭得贵州“旧派”人物、原省议会议长张彭年之助,摆脱王文华的监视,乘火车由沪潜往北京。

1921年2月,因卢焘等人通电“护法宗旨始终不渝”,北洋政府争取卢焘希望破灭,遂起用在京活动的袁祖铭。经北洋政府总理靳云鹏同意,拨款20万元,并付款购枪3000支,子弹10000发,交袁祖铭在武汉组建“定黔军”。另外,北洋政府财政总长潘复还通知两湖巡阅使王占元拨兵1旅归袁祖铭指挥,以助“定黔”。

4月,袁祖铭在武昌正式成立定黔军,任总指挥,张彭年任总参议。由于川、湘两省与卢焘达成“联防”协议,均以“自治”为由拒绝袁祖铭。此时王文华刚死,兴义系“新派”尚能保持一致,加上京沪汉等地反对“定黔”之声四起,王占元便认为袁祖铭“已成无用”,5月下令解散定黔军。袁祖铭被迫离汉赴京。6月21日,袁祖铭在北京被“新派”派人刺伤。第一次定黔无果而终。

7月,刘显世赴鄂,电邀袁祖铭至汉口共商“定黔”大计。两人商定,刘将其所能掌握军队交袁统一指挥,事成之后刘主政、袁主军。12月,在他们的活动下,驻广西及省内铜仁、遵义、兴义的黔军王天培、彭汉章、刘显潜等部约3-4旅加入定黔军。经此分化,“新派”所剩力量不足2个旅,明显处于劣势。加上王文华死后,在贵州省长人选上,谷正伦、胡瑛、窦居仁、张春圃、何应钦等5个“新派”旅长群龙无首,明争暗斗,形成了“五旅纷争”混乱局面。袁祖铭认为时机已到,在得到两湖巡阅使吴佩孚援助10万元及大批枪械后,于3月抵湖南洪江,二次定黔开始。4月,拥护袁祖铭最力的王天培、彭汉章两部夺取贵阳。

4月19日,袁祖铭抵贵阳夺取贵州政权后,不愿受刘显世的胁迫,以定黔军总指挥身份兼辖军民两政,并将军队扩编为4个混成旅,1个独立旅,1个混成团,共20个团左右。8月,北洋政府委任袁祖铭为贵州省省长。当时贵州地方财政每年不到300万元,为扩大财政收入,他创办银行,由陈挺策出任经理,次年发行黔币100万元。并采取官办运输、食盐专卖及抽取鸦片烟税等方式,以图增加财政收入。但由于“定黔”时间不到一年,滇军二次入侵,战乱又起,使袁的经济措施无法实行。

云南唐继尧一向把贵州视为属地,袁祖铭“定黔”后,唐向袁提议,筹建“川滇黔联军”,由唐任总司令,袁副之,被袁所拒绝。1922年9月,往保定请求吴佩孚“益以实力回黔”而遭拒绝的刘显世绕道抵昆明,改请唐继尧助以兵力回黔。这时,唐袁矛盾急剧上升,一方面,因唐继尧擅自任命受袁祖铭排斥在家闲居的刘显潜为滇黔边防督办。另一方面,由广西假道贵州回云南的滇军胡国秀旅在黔东南被袁祖铭指使王天培包围缴械。唐继尧便以护送“副帅”(滇黔联军副总司令)刘显世回黔为理由,直接派滇军入黔驱逐袁祖铭。

1923年2月,唐继虞率军5000-6000人入黔。就军队数量而论,入黔滇军是不足与袁所属黔军相匹敌,但由于打出护送刘显世与滇黔联军旗号,与刘关系密切或与袁疏远的刘显潜等部队纷纷见风使舵,加上贵州内部反袁统治情绪高涨,袁祖铭部一败安顺,再败镇远,3月底,被迫由铜仁退出贵州。

在鄂西施南,袁祖铭得到吴佩孚的关照,收拢四散的余部,恢复了元气。由于当时北洋政府“制宪统一”政策破产,吴佩孚打出“武力统一”的旗帜,派赵荣华等部北洋军入川配合杨森等人发动驱逐熊克武的“川军一、二军之战”。4月,袁祖铭率部进驻四川涪陵。从此卷入四川军阀混战,充当了替吴佩孚武力统一四川的干将。

武力统一四川是袁祖铭一生中最得意之笔,参加战役常以少胜多。如1923年12月占重庆,次年2月进成都,4月万县反攻时,川军第一军熊克武部溃不成军,不得不退而出川境,南下广州投靠孙中山。当时,袁以援川各军前敌总司令身份实际指挥的有川、黔、鄂、陕、甘5省的10个师加1个混成旅。他上仅对吴佩孚一人负责,下则指挥刘湘、杨森、刘存厚等部川军及北洋陆军第十八师师长卢金山等,可谓权重一时。自诩“五省联军总司令”。且在家乡安龙西区(今龙广)街上建一洋楼,题名“五省会馆”。其间,袁祖铭还先后被吴佩孚任命北洋陆军部直辖34师师长,川黔边防督办。雄霸西南,显赫一时,川中诸军阀对他多有敬畏。

袁祖铭治军颇有方略,既峻法使之畏,又怀义以感之,所带官兵畏其威感其义,故乐于为其效命。每逢战斗,总亲临前线鼓舞士气。他还制定8条军规,并印成卡片,官兵每人1张,要求熟读背诵。

袁祖铭不仅制订军纪,而且严格执行。黔军中设有纠察队,但凡部队行动,必检查纪律执行情况,若有违反军纪者必责成其长官严加惩处。1926年,袁祖铭率黔军自四川返回贵州,行至遵义,袁召集全体官兵,宣布警卫旅营长范进先擅自砍断浮桥,当场枪毙。抵达贵阳后部队整编,发现18位连长吃空饷,亦当众枪毙。一次兵出湖南途经龙里时,有一老妇人拦路喊冤,哭诉她儿子被拉夫,因不能挑重担而被押解官打死。袁祖铭闻之大怒,查出打死民夫的司务长,当场斩首示众。在湘西,警卫排长苟朋明酗酒后打伤一妇人,亲属到司令部喊冤,袁即将苟斩首示众。

袁祖铭常开庆功会,论功行赏。为表示对阵亡或病故官兵的怀念,特制铜牌一面,上书“黔军历年阵亡、病故诸将士之灵位”,令士兵带着铜牌随军而行。不时,还会召集诸将士,向灵牌默念致哀,追述死者的军功、事迹,以示怀念。官兵深为感动,乐于为他效命。

袁祖铭除了重视军纪外,还极为重视在部队中宣传孔孟之道。在川其间,袁祖铭每星期六要召集少校以上军官研讨《大学》之要义。他曾编《大学讲义录》一书,发到黔军将士手中,目的是使大家明白“明德、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袁祖铭被滇军驱逐后,时时都想“复黔”。1924年5-6月,他派王天培率领3师9混成旅多次攻入黔北赤水、习水、仁怀、桐梓等地。而唐继尧、熊克武方面则派川军逼近四川涪陵、合江,牵制王天培的后路。双方一度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和角逐。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唐继尧为向外发展向袁祖铭提出,若袁参加唐、熊、刘共同组建的滇川黔建国联军,滇军让出贵州。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吴佩孚落荒南逃,袁祖铭失去依托。12月,袁祖铭通电“尊戴”唐继尧。1925年1月,彭汉章一行进驻贵阳,替袁祖铭重新接管贵州政权。2月,经袁活动,北京执政府段祺瑞电令“川黔边防督办袁祖铭著节制贵州全省军队并兼管驻川黔军”。

当时,袁祖铭拟“援鄂”为名,向外扩大地盘。由于与湖北关系较深的杨森在四川点燃战火,只能回过头来与刘湘等部川军联手驱逐杨森。10月,杨森战败被迫出川。袁祖铭实力大增,有枪9万余支,防区遍布川东南20余县。不料刘湘欲独占四川,重与杨森携手,战火再起。袁祖铭面临四面楚歌,在川军各部压迫下,于1926年5月被迫放弃重庆,经綦江退回贵州。

退回贵州后,袁祖铭所部包括原驻贵州的彭汉章,以及前不久依附于他的周西成等部,尚有7-8万之众。由于贵州遇特大自然灾害,无力供养这支庞大军队,只能另求发展。此时北伐已开始,吴佩孚部下叶开鑫与北伐军唐生智部在湘境呈胶着之势。袁祖铭令周西成留守贵州,并陈兵湘黔边境,静观事态变化。另一方面与广州国民政府联系。8月,广州国民政府委任袁祖铭为北伐军左翼军总指挥兼11军军长之职,令其进军湘西、鄂西。

由于战局还不明朗,袁祖铭还想按兵不动。蒋介石知道袁与吴佩孚暗中有往来,顿起除袁之心,密令唐生智见机行事。时任北伐军中路总指挥兼第八军军长的唐生智电令袁祖铭部开赴北伐前线,主攻鄂西方向。12月3日在湖南辰州通电就任北伐军左翼军总指挥。

1927年1月31日,第八军教导师师长周斓按照唐生智的布置,在常德由商会会长曾春轩出面设宴,袁接到请柬后与同僚们商量,参谋长朱崧提醒恐怕是“鸿门宴”,不去为好。袁轻蔑地说,“他敢动我,我踏平他”。在宴会上,朱崧被伏兵射杀,袁祖铭与副军长何厚光被捉,随即被枪杀,年仅38岁。

袁祖铭死后其部队一部被缴械,余部退往桃源、灃县等地。2月6日,其部下第九军军长彭汉章在汉口被捕,押解至长沙受审。唐生智通电历数其罪行,将其处死。九军余部由师长李燊率领退至鄂西宜都。

第十军军长王天培自参加北伐军后,受吴玉章等影响对作战甚为积极,表现左倾。

第十军自湘而鄂,转战江西,纵横千里,此时的兵力已由原来的2.5万人增至9万余众。攻占安庆后,王天培被任命为北伐第三路军前敌总指挥,率北伐第十军、七军、二十七军、三十三军、四十四军及马祥斌、王金韬等独立师,由镇江、常熟、芜湖向北挺进。

在北伐三路大军打击下,不到一月,赣皖苏悉为北伐军所占,敌兵败如山倒,纷纷北逃。王天培乘胜追击,挥兵直指徐州。仅用十四天时间,就取得徐州大捷。是役歼敌八万余众,俘敌两万余名,击落飞机五架,摧毁和缴获铁甲车五十余辆及无数辎重。孙、张亡命临城。

徐州战役是北伐战争中的一次大战役,意义重大,敌军胆寒,全国振奋。为此,各地举行了隆重的庆功会,各报竞相报道,将王天培的十军和叶挺的独立团并称为铁军。

就在王天培乘胜进军的时候,他却一连接到了蒋介石的两道紧急命令:一道是命他“停止北伐,火速回师讨逆。”另一道是密令他“捕杀军中共党分子。”王天培拒绝了蒋介石的两道命令。他将军中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秘密送到安全之地,隐蔽起来。后来,这批共产党人大部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之后,王天培公开发表了《告本军全体武装书》:亲爱的武装同志们,我们已经消灭了北洋军阀大部主力,北伐成功的日子已为期不远。而在此大好形势下,我革命阵营内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权力之争,致使北伐停止。对此,我全体同志务必要有清醒认识:北洋军阀投靠帝国主义,出卖中华,荼毒民众,乃为中华民族之死敌,我们应该坚决消灭之,而不应该回头打内战。”

王天培坚持国共合作,掩护共产党人,坚持北伐。蒋介石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决心要排除异己了。于是,蒋介石使出的第一招便是密命总部扣发十军粮饷。企图以此使第十军陷入饥馑而土崩瓦解。这时,孙传芳乘宁汉对立之机,举兵反攻。王天培孤军奋战,粮饷无着,面对敌人的猖獗反攻,在延绵数百里的战线上与敌人反复争夺,终因寡不敌众,牺牲惨重,最后徐州失手。

蒋介石在取得宁汉合流后开始反攻徐州,志在必得,然而由于他指挥失误,而招致大败,敌乘势发起全面反击,蒋介石全线溃退,逃回南京。王天培被迫退至定远、明光一线。逃回南京的蒋介石佯令王天培死守明光。

蒋介石兵败徐州,损失重大,引来一片责难。为了开脱自己,他将徐州兵败的责任一古脑儿推给了王天培。就在他逃回南京之后,即1927年8月8日,蒋介石电召王天培赴南京“面商机宜。”王天培不知蒋介石嫁祸于人,遵命前往,一到南京,即被扣留。被扣的罪名有这么三条:“一是不听指挥贻误战机导致徐州兵败;二是隐兵不报图谋不轨;三是克扣军饷动摇军心。”,

南京军事委员会以“送王将军去西湖疗养”为名,将王天培秘密转往杭州。于1927年9月2日凌晨将王天培秘密杀害于杭州西湖。是年,王天培39岁。

此时黔军只剩下留守贵州的周西成,为了安抚黔军,蒋介石任命周西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军军长。但是周看透了蒋介石的心机,表面上表示服从,内心却甚为疑惧。他尽量不让国民党染指贵州,不准设立省党部,不设党代表。为了巩固统治他对军队的控制更加严格,形成了新的一派,桐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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