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晴朗了，大雪压倒了几处马棚，军监司带着工匠赶工，百姓们自发的铲着街边的冰渣子。
“熬一些驱寒的汤。”白世恭扶着南珠走在众将前头：“今年过年一切从简，不兴歌舞，不宰牛羊，把将军殿前收拾出来，摆个看台，通告全城商铺作坊到殿前议事。百姓祭过先祖后也到殿前集会，万事开头难，咱们能招待他们的也就一碗热汤了。今年倒是没人挨饿受冻，只是不知来年如何？”
“公子一片赤诚，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到，这天下也就我们这里能过个安稳年了，外邦王子应邀到我国出使，不知多少人坐立难安呢！眼下我们一日三餐至少能保证，火炭冬衣也尚且不缺，不知多少人把你当作爹娘呢？”
“呵，我一个人难不成可以翻天？手底的兵，军中的梁，胯下的马，那个不是百姓供起来的？过年却还要从简…我都替自己害臊，沈宁你武功没半点长进，溜须拍马倒是老道了，还欠我三百大板呢！”
“还不快去？”南珠幽幽的开口：“要不板子就算了，我打你一下？”
“是。公子少夫人，臣告退。”
“兔崽子就是骨头硬。”白世恭皱了皱眉毛，牵着南珠走进旁边的酒馆。
“客官。”人未现声先到：“这刚好空下一间厢房，您…”
“咏薇？”南珠先叫出来了。
咏薇提起的脚步僵住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干什么？客人都来了，你死在这里干嘛？”圆滚滚的掌柜探出一颗头来，换了一种语气：“呦，两位客官，您要点什么，我们有上好的…”
“厢房呢？”白世恭开口了：“两坛大曲。”
“是是是，您稍等。”掌柜见咏薇还愣着，一双眼眸盯着那公子看，不禁微怒，一点眼力都没有，没看到人旁边还站着一位仙女吗？下贱的姬子，也不怕脏了人家的眼。
“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帮我杀了他吧。”咏薇指着掌柜，一脸漠然。她武功被废，一些傍身的东西还在将军殿，白世靖不管她…如今她有几分憔悴，更多的却是恨意。
“去去去，别脏了人家公子的眼。”掌柜揪住她的头发拖走了。
“你的孩子，是你的。是他害死的。”咏薇叫出来了。
“等等，她留下，你去拿酒。”南珠挡在白世恭前头。
“这贱女人她瞎说，人尽可夫的贱货，公子怎么看的上呢？”掌柜只以为南珠是醋意大发，要断了他的财路。
“没听到吗？我夫人说的。”
“这个…和气生财，你看我这酒馆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公子哥会来的地儿，她一直在酒馆里接客，绝对没可能惹上小爷。”
“来人…抄了这家酒馆。”
“郡守执法，众人回避。”甲士抄着兵戈闯进来，掌柜一看就傻了：“都是这个贱货，不是我啊，是她勾引…”
“咏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南珠扶着咏薇坐下。
咏薇看了一眼白世恭，眼里满是复杂：“我在蟒山被掌柜捡回来，他逼良为娼，我就这样了。”
“你说孩子…诶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孩子又不是你的？”
“是世恭的，那也是我的。”南珠不确定她会不会让白世恭断后，对于咏薇的这个孩子也是格外关注。
“反正也死了，也不膈应白公子与夫人。”咏薇看着白世恭一脸漠然心里难受极了。
“是我的错，若你还有武功…”
“别说了，把那个渣滓杀了，我就满意了。”咏薇对着门口一指，白世恭站在哪里。
“哼…”白世恭抄起旁边的酒坛子，倒了一口：“走吧，回去还有事。”
“把她带走。”南珠牵着咏薇不放。
白世恭扫了一眼咏薇，南珠已经把她搂在了怀里，他点了点头：“嗯。”
咏薇居然舒了一口气，却又听他道：“如果她愿意当丫鬟，就留着照顾你吧。”
“喂，你过分了吧，她…”
“不愿意就走。”
“算了，他能留下我就不容易了，我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咏薇说了几句气话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了？你的眼神…”咏薇看白世恭的眼神让南珠察觉了，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留着她。
“奴婢配不上…”
“都是我们害的你…”
“奴婢比不上夫人，自然不敢妄想。”
“耳语说完了吗？不懂一点尊卑，奴婢岂能与主子同坐？跟沈宁走，把私事了结清楚了再来将军殿。”
“谢谢了。”咏薇抹干泪花，螓首跟着沈将军走了。
“她这幅模样分明是对你钟情，你这样冷漠，不怕她寒心？”
“南珠，哪有你这样的，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人。”
“我乐意啊！”
“我不乐意，我小气的很！”
“她的孩子也是你的，你不心痛吗？要是我不能生育，那你不纳妾…”
“我不纳妾，家天下由来已久，你看这天下就是因为一个家乱成这样，这对天下人都不公平。”
“天下对她也很不公平啊！”
“谁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畜生。怜悯不应该给这种人。我这样说你开心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引狼入室这种事我才不会做。”
“你什么意思，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妒妇吗？”
“于大我能容天下，于家我只能容你。你这样把我推出去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说过忠于你，这不是说说而已。我知道我以前的性子是不稳妥，但你对我的信心也应该对得起我的改变。我知道你是想补偿她，顺便试探我，但我经得起试探。以后别这样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不敢瞒你，至少在我打不过你时，我是不敢的。”
“回去练功。”南珠也发觉自己被自己绕进死胡同了，白世恭这样子挑明，她也好受了不少。
“还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有什么事你不能解决，或者你不想耗费精力，都要告诉我，我甘心被你使唤。”
“走路累了，背我回去。”
“好嘞。娘娘您上马。”
南珠揪住他的耳朵，左边痛他就往左边走，右边痛他就往右，听话极了。
迎面赶来的沈将军见了连连咂嘴：“公子与少夫人真是恩爱啊。”
“想说我惧内还用拐着弯？”
“不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