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嘴唇哆嗦了一下,道:“公子…”
我赶忙制止她:“别!别叫我公子,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我顿了一下,差点儿说漏嘴:“我只是个穷小子。”
小梅鼓足勇气仰起脸,定定地望着我道:“先前小梅便看见两位哥哥被那店家赶出门过,所以小梅知道哥哥并非有钱人,只是,哥哥若不是因为小梅,银两便不会被偷,所以,小梅只是想请哥哥去家里坐坐,我会煮茶。”
她一脸的期待。
我楞了一瞬,她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居然还有茶?我顿时好奇心大起,竟答应了她,说道:“好吧,我们且随你过去瞧瞧,看你煮的什么茶。”
我记得,宋代茶业已很发达了,但对于普通人家,仍旧属于奢侈品。
于是,我和狗儿便跟在她身后,随她往家走。
这丫头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走得却不慢。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梅,你几岁了?”
她扭头冲我羞涩一笑,“我…我刚满十三。”
我吃了一惊,十三!在古代,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定亲了,可她这身板瘦小得如同十岁左右,可见家中有多辛酸。
我未再多问,只是听狗儿与她一路闲话。
原来,她家原本不算太差,做茶生意的,三年前,她父亲从同宗伯父处借了一笔银子,去江南贩了一批茶回来。
谁知,在途中遭遇劫匪,被劫了货物不说,还被人打伤,人送回来时只剩半条命,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多的是,那位同宗伯父正是这样的人,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前来催债。
她家自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便只得变卖家产偿还,仍是不够,便不得不卖了宅院,最后,一家三口住到了现在这个破败的小院里来。
她娘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对于这个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她便只得让十岁的弟弟守着生病的娘,自己出来乞讨。
我一路听着,虽没有搭话,但心头唏嘘不已。
没多久,我们便来到她家,这个家能不能称之为一个家,我暂且不忙评说,只说见到的这一番境况,确实叫我咋舌不已,不禁在心头哀叹一声,这娘儿三个,委实活得不容易。
小梅进门便叫了一声娘,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那床榻上侧躺着的人,转过脸来。
我大吃一惊,这是我这一辈子,不,两辈子见到的最丑的脸,不是说她长相有多丑,而是因为极度消瘦,导致整张脸都变了型。
只见她两眼深陷,眉弓和颧骨凸起,下巴如刀削一般,整个面目如同在骷髅头上包着一层蜡黄的肉皮一般。
她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以为她是在看我,然而细看下来才发现,她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越过我去,落在了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我身后有颗小豆芽,这颗小豆芽,是我见过的同龄小孩中最瘦小,眼神最干净的孩子,他顶着颗大脑袋,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