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该万死么？
帝无双听着这四个字，狭长慵懒的凤眸中有些饶有兴味，嗓音又低声的将这四个字又念了一遍，随后蓦然笑出声来。看着面前的秦嬷嬷口里面说这样的话，但是赔罪的礼数都是懒懒散散不端正的模样，还真是信了邪才会感觉秦嬷嬷是在给她赔罪。
她只是说，“竟然嬷嬷您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就把那一口吐出来的浓痰，咽回去吧。”
秦嬷嬷那一双像是一条细细的缝隙的眼睛中显露出来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去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却咽了话，眼神躲闪的看了看刚才自己突出那一口浓痰的方向，可不就是原先帝无双站着的么。
只是那一口浓痰吐出去以后，因为帝无双的避开，好巧不巧的就沾到了海棠花的枝叶上，衬得那本该在阳光下显得娇艳的海棠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让人不忍直视了。她想着这海棠花种植在行宫里面，因为上头的人吩咐来说皇后娘娘将要居住在行宫，所以早早的几十天之前就着人用粪水浇灌了。
若是自己真的将这一口吐出去的浓痰咽了回去，不晓得在这周围看着的那些侍候在内里的，嘴巴不干净的小/贱/蹄/子会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她。这本就是极为丢面子的事儿，况且这浓痰沾上的海棠花不晓得上头是有多少的粪水，要真咽回去了，也不晓得会吃不下饭几个月去。
“怎么，嬷嬷不愿意？”帝无双看着她的神情，就已经知道了秦嬷嬷此时内心的想法。却只是如此问。
“奴婢不敢不愿意。”
秦嬷嬷深谙人多嘴杂的道理，听到身后传来的缓缓脚步声，这般仿佛被欺负了一样的跪倒在她的面前，这样的委屈道。
若是一个二八年华生得清丽可人的少女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还会让周围看着的人，有些恻隐之心。但是秦嬷嬷偏生是一个其貌不扬，而且生得尖酸刻薄相貌的老妇人了，如此作态不仅不让人觉着想要去怜惜，反倒是觉着矫揉造作十分。
接着她又说，“毕竟奴婢出身卑微，帝姬您是皇后娘娘嫡出，身份尊贵。奴婢无意间的冒犯也是大罪了，怎么又会对于您的决定有什么胆敢违抗的意思呢？”
“如你所说，倒是本宫逼着你认罪了？”
帝无双并非着急在于秦嬷嬷败坏她的名声，只是不急不缓的这样说。她偏了偏头，眉间的灼目印记，倒映着被层层叠叠的海棠花，衬得有些墨红颜色的凤眸，其中有些饶有兴味。待到远处由侍女搀扶着的风氏望过来的时候，帝无双眼底有些无辜的味道。
“可是本宫如此说，但也不过仅仅只是提议罢了。既然嬷嬷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了，何必污蔑本宫，说得像是本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逼你将本是想要吐在本宫衣裙上的，却是无意间落到了母后最喜欢的海棠花上的浓痰咽回去一般。”
秦嬷嬷一听帝无双这话，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素来都是故作骄纵跋扈，但是懦弱到了让旁人都想要嗤笑的，这嫡出帝姬如今却是突然心思通透起来了，这般的话说的这样的缜密，况且还连贯，哪里有什么机会给她找漏洞脱险。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是春日的阳光明媚之下，那层层叠叠的海棠花被一树艳色压弯了枝桠，倏然一朵尚未绽放开的花骨朵坠入这明镜般的湖面中的时候，那湖面随着涟漪荡漾开的水声一般。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嗓音最优美的乐人，听到了都会感觉到自惭形愧的声音，是秦嬷嬷一直作为守门，做外头的粗活的粗使嬷嬷极少能够听到的，端坐在这整个天下无数的女子最向往的凤位上的女人的声音。
“如双儿这样说，这嬷嬷也是着实大胆了。”
风氏这般说，却已经是有了高下立判的味道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