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这是何人要回京,竟这么大阵仗?”绿衫女子站在皇城街道,看着眼前万人空巷的场景,老少妇孺基本尽数出来,站在两旁迎接。
“姑娘怕是外地人吧?”一旁抱着幼童的女子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耐心解释道:“是秦少帅要回京了。”
“秦少帅?”绿衫女子惊讶,“可是那个战中之王秦牧将军的独子?”秦牧在南楚百姓心中地位之高,甚至有隐隐盖压皇帝之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了,秦少帅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为人又最为谦和,可惜。。。难为他这么小年纪,秦将军和夫人竟双双去了,这孩子,委实叫人心疼。”女子摸了摸泪,听闻秦少帅今年才刚刚十四岁,还是不足弱冠的年龄,便经历此等生死别离,不知内心承受了多大的打击。
“啊啊!!是秦少帅!”“真的是秦少帅!!”身边响起阵阵少女的尖叫,抬头一看,便见一名俊美的少年骑着一匹雪白的玉狮子,一身银甲,额间束有白布,似是因为长途奔波,眉宇间略有疲惫,肤色在阳光下越发白皙,但周身的其仍旧气势逼人,那是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将帅之风。
听见周遭的叫喊声,秦桑薄唇微微上扬,淡淡点头示意,目光柔和的让人心神荡漾,晶莹剔透的瞳眸如同流转的水晶一般。
见此周围的叫喊声较之更胜,有些大胆的女子直接向秦桑扔去簪花,眉眼间尽是羞赧。
秦桑一把接住来物,疑惑道:“这是什么?”
阿萝解释道:“少帅有所不知,京都的女子,看到心中向往喜爱之人,便会向他投出簪花,以示爱慕。”
秦桑看着手中的簪花,凤眼轻挑,缓缓道:“啊,没想到我来了京都,也是这般深受美人欢迎。”不过这京都的美人,比起花影楼来,还是差点滋味。
阿萝抬头看向马上的少年,肤色晶莹如玉,一双凤眼竟有勾魂摄魄之姿,加上一身银甲,更显得英气逼人。双颊微鼓,她家小姐真是……死性不改。
“少帅,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已经在宫门等候多时了。”李定在一旁提醒。
其实他心中也暗暗奇怪,怎么竟会是太子殿下亲自迎接。一来,太子身份尊贵,自出生便被定为储君,才能谋略远超常人,在朝在野都声望极高;二来,秦家军也并不是因为战胜凯旋而归,本也不能有此殊荣。
秦桑点点头,加快了驾马的速度,远远便看见宫门口之人一身玄衣,身后是乌压压一片人,直至走近才看清,南陌散落的黑发漆黑如夜,眉宇间掩不住的清高冷傲,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贵淡雅更是让人惊艳到无言。
秦桑微楞,心中暗暗想道:长成他这样的出门,应该会被簪花砸死吧。
跨身下马,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
南陌看着眼前的人,冷眸中一片漆黑,并无丝毫要扶起秦桑的意思,此时一片寂静,没有太子发话,谁敢多说半句?
到底是习武之人,烈日当头这么行着礼,秦桑是并不觉得又有什么不适,但一旁的李远和阿萝冷汗直冒,少帅这才刚刚入京,若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秦少帅不必多礼。”眸中冷色又添了几分,南陌虚扶了一把,却丝毫未碰到秦桑,
秦桑抬头,对上南陌的眼眸,微微挑眉,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南陌,再说他们好像也并无什么交集……
难道,秦桑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这太子殿下还在记恨当年自己射箭赢过他之事?
到现在秦桑还记得当时太子殿下脸色一冷,狠狠甩袖便转身离去的场景
那是她还奇怪,不就是箭术输给她了吗?又不是什么万分丢人的事,她从小在军营长大,箭术更是秦牧亲手所教,一天都未曾荒废过,虽然她那时年级尚幼,可是就连营中许多士兵将领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个一直在深宫中养尊处优,连沙场长什么样都未见过的太子。
直至后来她才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自幼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八岁时就已让曾让太傅告老还乡,摇头直叹再无可教授,不论是军事才谋还是骑射箭术,都未曾输过,可当时竟还输给了年仅十岁的秦桑,听说太子殿下为此耿耿于怀了好久。
转头看到身后仍在发愣的秦桑,南逸出声提醒道:“秦少帅,父皇已在宣政殿等候多时了。”
“是”秦桑回过神,抬步向皇宫走去。她,终究是又回来了。
“罪臣秦桑,参见皇帝陛下。”秦桑卸甲下跪。
南辰看见秦桑,连忙走下龙椅,抬手将秦桑扶起,看着秦桑熟悉的面容,一双凤眼生得竟和秦牧别无二致,眼角泛起微微湿润:“快起快起,桑儿你何罪只有?秦牧为国捐躯,桑儿又手刃敌军副帅,秦家,一门忠烈,是我南楚之荣,何来戴罪一说?”
秦桑想起双亲已故,心中痛楚难耐,却硬生生咬住牙关,不让眼泪落下:“谢皇上。”
南辰拍拍秦桑的肩膀,道:“桑儿不但无过,反倒有功,当年秦将军战绩累累,却并未向朕讨过什么,如今少帅又是英雄出少年,颇有大将军当年风范,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朕一定允诺。”
秦桑拱手:“臣别无他求,但愿能承父遗愿,保卫南楚疆土。”
“好!”南辰颇为满意“不愧是秦家的好儿郎,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赤诚报国之心!”
等等,秦桑微微皱眉,她没听错吧?方才皇上说她是秦家……儿郎?秦桑刚想张口解释,便被南辰打断。
“那朕封你为异姓王可好?名号朕都想好了,就叫,镇国王,秦桑你意下如何?”南辰当年本想着等秦牧再次战胜归来,哪怕众臣反对,他也要立秦牧为异姓王,既然秦牧如今不在了,那就理当由秦桑代父受封。
“皇上,这不可啊!”李定俊秀的面庞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之色,方才陛下唤秦桑为秦家儿郎的时候他就觉得隐隐不对,但转念又想皇上怎么可能连亲外甥的是男是女的搞不清楚,但此刻听及南辰要封秦桑为异姓王才有些哭笑不得。皇上怕是真的没弄清自家外甥女的性别……
南辰连顿时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李将军,你可是有异议?”
“皇上……”李定紧皱眉头,有些不知如何启齿,但想到如若此时不说清楚,日后怕是会为秦桑引来欺君之罪,一闭眼,视死如归道:“立女子为王……这……这从无先例啊!”
此话一出,南辰的瞬间沉了下来,大殿顿时无比寂静,仿佛连银针落地也可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众大臣死死低着头,生怕惹来殃及池鱼,李远吓得冷汗直冒,秦桑微微挑眉,未曾多言。
南陌唇角微微勾起,淡淡道:“父皇当然知道女子不能为异姓王,只是故意说出此言,想试探秦少帅有无二心罢了。看来秦少帅和李将军果真的我南楚忠心无二。”南陌轻描淡写一句话,既挽回了南辰的面子,又称赞了李定的忠心,两方不得罪。
南辰哈哈一笑:“正如太子所说,秦少帅果真是忠心。朕与秦牧乃是挚交,如今他人已去,桑儿年岁尚幼,秦牧的女儿,就是朕的女儿,朕理应多加照顾。那朕便将封秦牧为郡主,另赐宅邸一座,黄金万两,府婢无数。桑儿你意下如何”
秦桑闻言,心中想着这也是现下最好的结果了,刚想领旨谢恩,便被一旁沉着冷静的男声打断。
南陌拱了拱手,缓缓道:“父皇,秦桑表妹是母后的外甥女,按理来说本就应当封为郡主的,可如此便体现不出父皇对秦家精忠报国、表妹战功显赫的恩典有加。
故依儿臣所见,不如封秦桑表妹为公主,接入宫中同其他皇子公主们一同生活,一来可以体现父皇皇恩浩荡,二来也可让表妹有个照应,免去了一人独住这偌大府邸的孤苦无依。”
南陌此言一出,顿时得到在场大多数武将纷纷响应。是啊,他们秦家一门忠烈,秦桑更是秦大将军唯一的遗孀,又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早已将其当做亲生子女一般。
若仅赐其为郡主,实在是有失公允,且将皇后到底是秦桑的亲生姨母,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让她入宫也算是有个照应,免得孜身一人,孤独寂寞。
见状,南辰微微皱眉,眸中略有深意地看着南陌一眼,很快便哈哈笑道:“太子所言甚是,是朕考虑欠佳了。如此,便封桑儿为镇国公主,即日入宫。众卿家意下如何。”
众人拜跪“陛下英明。”
闻言,秦桑心下一惊,她一个久经沙场,自由放荡惯了的人,如今让她居于深宫,这如何能行?刚想开口拒绝,南陌便提前开口道:“父皇圣明,秦少帅……不,现在应该称,皇妹了,还不领旨谢恩。”
秦桑恼怒地看着南陌,经他这么一说,她此刻若是再拒绝,那可就是蔑视皇恩,抗旨不遵了,罢了……往后且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臣叩谢皇恩。”秦桑缓缓叩拜,心中冷笑,南陌,我不招惹你,你却非要来惹我。
南陌轻勾唇瓣,秦桑,这次,你逃不掉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