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会不会有误会?”
一名侍卫小心翼翼的附在头领耳边提醒,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窃贼。
“九儿姑娘亲眼所见,她鬼鬼祟祟溜出了夫人房间,怎会有假?”
头领提起九儿,头颅一昂,满脸憧憬。
“还九儿姑娘,上次不也是她告诉您,有逃奴。”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去汇报夫人,就说金簪找到了。”
“是。”
头领喝斥走侍卫,望着洛夕坦荡的背影,想到了少将军上次怒骂他的情形。挠了挠后脖颈,吩咐道:
“先把她关进房间里,等少主回来后定夺。”
这次,他的死脑筋终于开了点窍,学聪明了一些。
倒是,偷了夫人金簪的事情,恐怕等不及凌若回来做定夺了。
不一会,洛夕就被一名大丫鬟强行带走。曲曲绕绕穿过几条长廊以后,她来到了另一所院子里。
这里和她刚才去的地方很像,只不过那些花儿换成了一丛丛的绿草,安全无害。
一院子植满毒物,一院子却又种着克毒的药草,这将军府里竟然还藏有这样的奇特之人。
洛夕被丫鬟带进那座挂着花草堂牌匾的正厅,空旷整洁,燃着淡淡的药艾熏香。
正厅的堂台上,坐着一位身穿月牙白衣袍的中年女子。想必,她就是夫人了。
洛夕被要求跪在地上,她抬起头第一次见那座毒花园的主人,一身素衣,清雅端庄,衣着普通,除了手中的一串紫檀佛珠,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件首饰装扮。
真难想象,那支金簪会是她的物品。
此刻的洛夕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满身血污,肮脏不堪。在这种高雅肃净面前,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相形见秽的自卑感。
夫人却淡然的看着她,神情平静祥和。
“说吧,为何偷我的东西?”
金簪在洛夕身上找出,她又出现在府内禁地,百口难辩。
“夫人,我是在一个房间捡到的,并非所偷。”
虽然知道这是无用的辩解,洛夕还是要把事情经过说一下,管她信还是不信。
“听说,你是若儿带进来的乞丐。”
夫人并未质疑她的辩解,话题一转,问向她的出身。
“是的。”
洛夕并不遮掩,坦然承认。又没打算留在这里,出身低贱也未曾觉得低人一等。
“药,倒是用的不错。”
夫人微微颔首,望着地上虽跪着,但不畏缩,腰身挺立,独有一身傲骨的她。
“瞎猫撞到死耗子,碰巧而已。”
此景此情,与审讯疑犯的画风极为不符,倒像是家常聊天。
“呵呵,你这只猫的运气可当真是无人所及了。”
“是夫人房间里的药草好。”
洛夕小心翼翼应付着,但看那夫人能洞察一切的眼神,恐怕难以蒙混过关。
“药草再好,不懂如何使用,也是一堆枯枝烂叶而已。”
夫人说罢,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洛夕身侧,并朝她伸出右手,意欲将跪着的她拉起。
洛夕疑惑的望着她,虽是尊贵的将军夫人,却亲切朴实得如同邻家大婶,她犹豫中递上自己的右手。
突然发现自己右手沾满血迹,虽然已经干枯,仍旧污迹斑斑。想要缩回时,却被她一把抓住。
一股温热从掌心接触处传至手臂,霸道的在她周身行走,冲撞着,直抵心脉。
错信了她的好心,原来趁此机会在试探。
洛夕凝神,护住最深处的灵核,面上带着浅浅微笑,回视着她。
“少主,您不能进去,夫人她……”
门外喧嚣而起,凌若冲破丫鬟的阻拦,突然闯了进来。
他看到的是一副和谐景象,洛夕被夫人从地上轻轻拉起。两人手手相握,笑望彼此。
凌若紧张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他躬身作揖,生硬的说了句:“拜见母亲。”
夫人一愣,随即又笑了,不过,有些僵硬。
“今日我这里是吹了什么风,少主可是有三年没跨进百花堂了。”
夫人松开洛夕的手,大丫鬟及时递上一条沾水的帕子,她一边仔细的擦拭着,看着凌若。
凌若直起身来,面色沉静,不卑不亢。
“我把人领了,便走。”
“领人?”
夫人扔掉帕子,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眼神清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如此冷漠,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和她讲。
“是的。她是我的客人。”
凌若瞪了一眼旁边的洛夕,示意她朝自己身侧靠过来。
“她偷了我的东西。”
夫人玩味的看着洛夕一点点挪动步子,靠在凌若身后,故意将偷,说的重一些。
洛夕刚想争辩,被凌若一个眼神制止。
“金簪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
“我知道,不是她所为。”
夫人突然又笑了,这次的笑,有些柔和。
她的笑一如其人,透着祥和之美。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既然不是她所偷,那我们告退。”
凌若带走洛夕,夫人并未阻拦,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褪去。
一个金簪能引出来位懂得利用藏心草解毒的女子,算不算是老天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洛夕跟在凌若的身后,他步伐极快,一言不发。看不到此人的表情,从举动来看,他定是在生气。
洛夕才不管他生气为何,只顾着自己脑海里天马行空。
怪不得凌若也会用毒,原来他有一个擅养毒花的母亲。但是,他们的关系却又尴尬,生疏的如同陌生人那般。
凌若突然停住脚步,洛夕因为低头思索,没注意就撞上他的后背。
他一脸不高兴的回转身,看了看她满是血迹的衣服,眼神里都是嫌恶。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我没偷东西,也没想着逃跑。”
洛夕只不过是想找回自己的玉佩,没想到却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也很无辜。
“谁让你去那个地方的?死了,都活该。”
凌若恶狠狠的望着她,知道有野性,但如此不加控制,将军府恐难容她了。
“一个丫鬟带我去的,说那里放着我的玉佩。”
“丫鬟?”
凌若还真不相信,会有不要命的丫鬟,冒着闯禁地的危险带她去那里。
“不信拉倒。”
洛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质疑,被人不信任的感觉,这比打她几巴掌还难受。
“先把衣服换掉。”
凌若吩咐完,阴沉着脸转过身去,继续大踏步朝前走去。
他气的是,会因为这丫头,破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约,此生此世都不再踏进花草堂半步。
要不是因为有救命之恩,还有她那可利用的解毒本领,恐怕此刻洛夕早就被丢出将军府,与他再无瓜葛了。
被派来服侍洗澡的丫鬟是九儿,洛夕眼珠子一转:不相信她,那就自证清白。
“九儿姑娘,那日帮我洗澡的姑娘呢?”
洛夕撩着水,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日就是我们几个,姑娘记不得了呀?”
九儿将花瓣撒在浴桶内,笑着回答。
洛夕顺手捡起一枚花瓣,漂在手里把玩着,她知道,不动点真格,这死丫鬟不会说实话。
“我只是要找回玉佩,你可知道它在哪里?”
洛夕将花瓣连水一起,握在手心中,淡然的问道。
“姑娘说笑了,你的东西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又怎么知道呢?”
九儿仍旧含混,假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