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寒眼神幽深,一团黑雾在她手里盘旋,目光所致之处,幽意迷迷糊糊睁了眼。
幽意的眼前还有些花,忽隐忽现的幽寒才让她立刻醒了神,她猛然起身,又单膝半蹲,不明所以,道:“冥君。”
黑雾弥漫着整个冥幽,欧阳尹浮至半空,身子中央的黑色气体缓慢地被凉倾帘一点一点从他体内抽离。
一道白光打入他体内,凉倾帘双手朝着冥灵用法,自己的身子也被冥灵紧紧吸引着,一滴滴汗水从她额前流下,她抿紧嘴唇,拉开步子防止被它吸了去。
凉倾帘素手相对,中间的白气化作一团再次向他而去,见他弓着身子稳稳承受这一重击一声不吭,眼见冥灵快要离体,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闪现在眼前。
幽意她认识,忽现她面前,一个突如其来的紫气逼她退后半步收回手,墨楚歌随即在她身后护着她。
若是她没有在慌乱中花眼,欧阳尹身边的女子,一身黑衣包裹着她绰约多姿的身子,一双阴戾冷艳到极致的眉目,一张,同往常一样却又不一样的脸。
“幽寒?”凉倾帘下意识出声,上次见面,她还是那样温柔可人的江夫人。
幽寒毫不费力将冥灵重新打回他体内,他闷哼一声,看不清脸也能从肢体语言看出他有多难受。
“在这儿等我。”
墨楚歌留下这句话越过她朝幽寒而去,难得见他拔剑,南幻神剑散发的光芒同样刺痛了幽意的瞳孔,在她回神之际,半空四人扭打在一起。
幽寒貌似在对欧阳尹输送灵力,一条条黑气灌入他的体内,墨楚歌应是阻止她,可立场分明的幽意上前同他动手。
墨楚歌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理由,凉倾帘上前两步准备帮他一把,只见他用剑迅速逼退幽意,一个麻利的挥剑让幽寒断了和欧阳尹的联系。
他上前半步拉过欧阳尹朝凉倾帘方向推去,道:“接住他。”
得到指令,凉倾帘两步而上在半空中稳稳搂过他的腰,近距离靠近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微闭着眼呼吸微弱奄奄一息的模样,身子完全使不上力靠在凉倾帘身上,脸上的面具也在飞速下不翼而飞,那张苍白的脸上,使她大惊失色。
“哥哥?”
凉倾帘回神抱着他坐在地上,或是他体内的冥灵在绞他的身子,见他五官扭曲,脸上和眼里的红血丝尤其明显,冰凉的皮肤下有黑色的线体在走动,这一幕,比她上次见的还可怕。
凉宴尹欧阳尹原来是同一个人,方才她还好奇为何他不反击,这一路过来太顺利,其实是被别人安排好的。
不知何时眼泪夺眶而出,怀里的人虚弱的仿佛快要离去,凉倾帘的脑袋“嗡嗡响”,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四周安静的可怕,偶尔几只鸟兽飞走,扭打在一起的三人不知何时停手的。
幽寒迈着稳而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停下,冷声道:“把他交给我。”
回应她的是一双红而坚定的眼神,她更抱紧他一些,直视她阴冷的目光,肯定道:“不可能。”
幽寒冷笑,似乎在为她最后挣扎表示不屑,道:“凉倾帘,他现在已经和冥灵相生相惜了!若他没了冥灵,必定气节而亡;你若强行带他出冥幽,他会因缺失某种必然条件虚弱致死。”
“难道你想看见你最亲近的哥哥死去吗?”幽寒挑眉,反问道。
“为何你要使用阴蚀水?为何你要拿我哥哥寄放冥灵?”凉倾帘一直心中有疑虑,正巧一并问出。
“你哥哥是自己闯的冥幽,这怪不得别人,至于阴蚀水嘛,你无需知道。”幽寒冷声回应,眼神示意幽意。
“你们要把我哥怎么样?”凉倾帘不予理会,倔强的抱紧了他。
凉宴尹现在遍体鳞伤,自己方才用了多大的灵力她心里清楚,从他此刻情况看来,该是好好养上才是。
幽意两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声道:“给我吧!”
见她不为所动,墨楚歌走至她身后,瞧了瞧他的伤势,又将一股灵力灌入他的体内,脸色稍微好转,道:“他不能出冥幽,我们走。”
“我不放心。”凉倾帘倔强不肯撒手,眼里满是他的伤势,忽的怀里的人睁了眼,让她瞬间笑容满面,道,“哥哥,感觉如何?”
没有血色的脸停顿了一会儿,开口缓慢道:“这里不是帘儿该来的地方,快离开这里。”
受尽了这千般苦差点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头来还是为她而担心,凉倾帘哽咽道:“帘儿要在这里陪着哥哥哪儿都不去。”
“别任性。”凉宴尹眼睑微闭,呼吸慢而弱,目光略过她身后的两名女子,手也不自觉压上胸口,道:“哥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出去,带你回家,我从不食言。”
说着,凉宴尹推开她的怀抱,自己只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他不让任何人扶他,一个人踩着踉踉跄跄的步伐,步履艰难一点一点走入黑暗。
“哥哥……”凉倾帘欲上前却被墨楚歌一手拉住,拦腰抱过她化烟消失。
空气寂静的可怕,那怕四周是浓浆也盖不过她觉察的寒意。
幽意垂首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凝固一般的气息忽的一声响亮,脸上的刺痛以及后来的热感,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让她将头垂的更低。
“废物。”
留下没有温度的两字,幽意见她走远,才轻轻抚上脸颊,褪下坚强冰冷的外表,脆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这种感觉令她瑟瑟发抖。
不知身到何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前者快步加小跑在人群中穿梭,后者紧跟其上。
“倾帘。”
他的声音沉重略带怒气,见她不肯停步便上前拉过她,而她只觉皓皖一热便用力将其甩开,头也不回往前跑去。
在这人多事多的街上,墨楚歌大步追上挡在她面前,道:“你要去哪里?”
凉倾帘停步,喘着粗气别过脸倔强不看他,刹时眼前忽现白烟,再一睁眼便是尤柳阁内。
她站在窗前,一眼过去一片绿色竹林,凉风袭来吹拂着她的青丝,却并未带走她复杂的情绪,道:“你知道欧阳尹就是我哥哥对吗?”
“我记得你问过我如果用他的命换鄢城的命我愿不愿意,你早就知道冥灵在他的体内,对吗?”凉倾帘将自责内疚愤怒的情绪完全撒在他身上,不听他开口辩解又道,“我方才还在好奇,为何我们一路如此顺利,为何取冥灵轻而易举,你知道吗?他根本就不还手,我差点儿杀了他。”
“我差点儿杀了他!”
凉倾帘不敢想象如果幽寒没有出面阻止现在会是什么状况,如果现下她怀里抱着的是哥哥的尸体她一定会崩溃的。
凉宴尹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是一手将她抚育长大的亲哥哥,兄妹二人血浓于水,若是真的发生这一切她真的不敢想象。
“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我知道你做事有你自己的想法和理由,但在我的事情上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想在无知里做选择,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凉倾帘皱着眉红着眼脑袋嗡嗡乱,脱口而出的想法让她冷静下来,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话语待她清醒时,才反应过来注意到听者的情绪。
许是她太过激动,话语间完全没顾及他的感受也不知伤到他没有,她抬头注视他幽黑的瞳孔,回应是最温暖的一个拥抱。
凉倾帘将脸完全埋入他的怀中,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定不少,泪水不争气的浸湿他的衣衫,对于她的一顿发泄他也没有表露出半点不悦。
片刻后,墨楚歌才缓缓出声,温柔的照顾她不安的情绪:“我明白他对你有多重要,我怎么可能让他丧命在你手里让你去承受错杀的痛苦呢?倘若今日你将冥灵取了出来,即使没有幽寒的出现我也会保他一命,而后顺便除去冥幽对他下的冥术剥离对他的控制。”
此时的他像孩子般做错了事,用清澈透亮的眼神直视她,轻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这一切大概是他和凉宴尹商量过后的结果,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后路,只是为不让她烦恼和有过多无谓的担心才选择瞒着她。
冷静过后她才听进去他的话,怒火也经过他的解释消散了大半,只是她还有一个不确定的疑问:“哥哥在冥幽,会没事吗?”
“他会没事的。”墨楚歌肯定点头,道,“冥灵就是你哥哥最大的护身符,幽寒现在还不会取走冥灵,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