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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故人求见

在毕方骸骨的光亮下,雾隐所发出的紫炎如同月光下的萤火,显得微不足道,而古老的传说从绝迹了五百年后开始苏醒。

一声“毕方”的巨响传来,把雾隐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几步,熄灭了身上的紫炎,那毕方骸骨上的火焰却更加明亮,在这比篝火更烈的火光中,毕方的骸骨竟然开始站立起来,因为站起来的只是骨头,所以看起来非常诡异,毕方的爪骨紧紧地抓住那只梧桐木,爪子上的火焰将梧桐木都烧得深陷进去。

两名孩子也退了下去,又一声“毕方”传来,雾隐才听出叫声就是由毕方的骨头发出来的,它的骨头上火焰在达到一定的亮度之后,众人再看不清它的样子,隔了良久,这猛烈的火光才开始退去,一只蓝色带着红点的鸟在火光中逐渐显露出来。

毕方部落的人开始欢呼,似乎终于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图腾。

这个以神鸟为图腾的部落,在忍受了数百年的屈辱之后,终于挽救了自己的神灵,除了祭司以外,包括毕方引在内的所有的部落族人都跪了下去,口中念着一种雾隐听不懂语言,隐约之间雾隐似乎感受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似乎甘心听从毕方的差遣。

等毕方身上所有的火都熄灭完了,它的样貌完整地展现出来,就像一只仙鹤,背上是蓝色带着红纹,金黄色的腹部,灰白色的喙,只用一条站立在那里,四周顾盼,傲然站在毕方部落的前边,颇有仙风道骨的味儿。

这是一只有灵性的鸟儿,它仿佛知道自己是被雾隐复活的,在向雾隐点了点头后,双翅伸展,上下扇动了几下,松开了爪中的梧桐木,接着飞身离去,雾隐和祭司看着毕方飞远逐渐消失不见。

雾隐问道:“这……”

祭司说道:“它去的是我们部落诞生的地方,那是在青离国境内,我们也要迁徙回去了,城主,多谢你的帮忙,让我们的神灵再次出现在大地上。”

雾隐连忙谦逊:“这也没有什么。”

祭司说道:“我预料有一天你也会回到青离国,到时候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这颗凝火珠是我们祖先世代相传下来的,据说乃是以前老去的毕方凝结而成,里面蕴藏着毕方鸟一生所食的火焰精元,对你说不定会有用处。”

雾隐说道:“既然是贵部落世代相传的宝贝,我不能收,祭司,我帮助你们乃是出自我自己的意愿,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对我有所欠缺。”

祭司又再三要把凝火珠送给雾隐,雾隐坚定地不受,祭司只得作罢,说道:“我们部落的人会一直为你祈祷的,毕方鸟为你所生,也会在你临难时向我们传递你的消息,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

雾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叫临难?为何说这样不吉祥的话?但总体听来他们还是只有善意,又谦逊了几句,这才和毕方部落的人辞别回城。

银月首领见他安然无恙地归来,又得知他将毕方鸟复活之事,说道:“以后可不能再滥做好人了,这次为了他们的一只禽兽,差点连命都没了。”

雾隐说道:“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咱们和狼王的仇恨可不是因为毕方部落才有的,何况帮助他们又怎么啦?我又没有损失什么。”

他没有告诉银月首领祭司要送给他凝火珠,而他没有接受的事,否则银月首领更会数落他。

跟一个女人怎能说得明白呢?还不如嘎恭,他问嘎恭自己做得对不对,嘎恭回答:“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只是银月首领担心你才这样说的,其实要是她有这个机会,也会去帮助别人的。”

过了几天,雾隐又和银月首领出城骑马,看到毕方部落的人果然已经搬走,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茅草屋,若非有这些茅草屋在这,雾隐帮助他们的事,就像是发了一场大梦。

每天,他们部落联盟军都在严阵以待,防止赤炎国的人突出奇兵,前来攻城,可是攻城的军队没来,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一日,北城门的守城军来报,有城主的一位故人前来,请求进城,守城军不敢擅自做主,立刻飞奔禀报,雾隐一时想不起会有什么故人前来,便来到北城门城楼处向下观看,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打开城门,让来人进来。

原来城外的人乃是世子暮云,赤炎国未来的大王百里暮云。

他只身前来,身后只带着两名护卫,看来并没有敌意,雾隐想起了自己和他一起读书写字的情景,他是最重感情之人,哪里还顾及对方的身份,立刻下了城楼,亲自去接他进城。

世子暮云见了他笑道:“别人都担心我会被你趁机扣押,然后以我为要挟,再换我赤炎国一座城,我却认为你不会这样做,所以偷偷地溜了过来。”

雾隐说道:“我怎会这样对待朋友呢?唉,我攻下了你的星月城,是有些对不住你了。”

暮云点了点头:“你真了不起,虽然你成了我赤炎国的敌人,但大家谈论到你时,话语中还是挺佩服你的。我们从来都没想过星月城会沦陷,是我们太大意了,不过得得失失之间,也就这么回事,说不定哪天你又会将这城还给我们。”

雾隐对他说的话感到莫测高深,对他的气量却由衷的佩服,别说是世子,就是换做别的赤炎国百姓,也不能这么淡然。

两人进了城,城门再次关上,雾隐问道:“妘小沫现在如何?被你追到手了吧。”

暮云世子脸上一红,接着叹了口气说道:“别提她了,眼看我和她好不容易搞好了关系,准备更进一步时,父王前去迎娶蛮夷国公主赫连玲珑的大军已经出发,全国知闻,妘小沫误以为是我是在耍她,已经几天都没有搭理我了。”

雾隐想起蛮夷国国主数年前曾到赤炎国烟霞城一事,问道:“我以为这事已经凉了,怎么拖了这么久,又重提此时?百里梦嫁给赫连辰光了吗?”

暮云世子说道:“百里梦被赫连辰光派来的结亲大军接走了,本来就连父王也以为有了百里梦的结亲就够了,所以对我的亲事一直拖着,没有去迎娶赫连玲珑,要不是你打下了星月城,此时怕再拖上两年就黄了。”

雾隐明白过来,一定是百里山河见战争形势不妙,又主动开始和蛮夷国赫连珠峰亲热起来,或者有更进一步结盟之心,所以迎娶赫连玲珑之事才会被重新提起,想到这里,雾隐歉然道:“唉,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打下了星月城,你说不定和妘小沫已经在一起了。”

世子暮云说道:“不用内疚,就是没有你的事,我和她性子也不合,在一起常常会发生争吵,唉,别提她了,我自己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你攻打星月城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雾隐垂头不语,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从没想过再次来到赤炎国,是以这种身份过来,当年我从寒冰城去了青离国后,我就在想,也许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可是,百里英明和百里风华火烧江流城,烧死无数百姓,加上把我的一万士兵和我军的将军杀死,就在那时候,百里风华当年杀死我爹的仇恨又被我想起,所以我才打下了星月城,不过,当时确实没有想到你。”

世子暮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我心中就舒服多了,唉,这些将军们办事太过心狠手辣,他们烧城并非是残忍好杀,而是用的是焦兵之策,是想减少江流城里有人参军入伍,成为青离军的可能。”

雾隐没有和他争执,但是心中却不认可,难道满城的妇人,孩童,老人,也是该杀的吗?暮云世子把焦兵之策的意义曲解了。

但就是驳倒他又如何?江流城惨死的百姓又不能再活转过来。

两人来到雾隐所居住的城主的屋子,就是以前百里惊涛所居的屋子,两人喝着茶,说着闲话,暮云世子说道:“我给你带来几本书。”

雾隐问道:“什么书?”

暮云世子说道:“我以前答应给你的关于赤炎国和青离国两国的野史。”

雾隐的想起他以前确实答应过自己,把这几本书送给自己看,结果从自己被流放到寒冰城再到青离国,直到再次踏上赤炎国的国土,许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而暮云世子却还记得,雾隐感激地说道:“这,原来你还记得……”

暮云世子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伤感,说道:“当年父王让你去寒冰城,我是反对的,但是我人小言微,说了父王也不听,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后一个朋友,你走后,父王见我伤心难过,又给我找了其他的伴读,但我再也无法和他们融融在一起,或者是他们都没有你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罢了。”

雾隐很想问他自己如何让人印象深刻,但终究没有问。

跟着世子暮云过来的两名卫兵,拿出几本书,雾隐接了过来翻看,三本《赤炎野史》,三本《青离野史》,还有一本《天下部落汇总》,雾隐随手翻开《天下部落汇总》,见其记载中连青离国的流纹部落,毕方部落等部落的记录都有,忍不住说道:“真是多谢你了,若非我手下的几万士兵在此,这星月城我就还给你了。”

暮云世子笑道:“别说傻话了,这几本书又值得什么呢?本来我就答应过给你的嘛。”

雾隐心中感动,倒不是因为这几本书,而是暮云世子亲自送来的这份真挚的感情。

两人谈论着当时一起读书写字玩耍的情景,谈到炎之宫,暮云世子告诉雾隐,如今那里已经变得凉爽无比,各个王族之人都想在里面有一处居所,用以夏日的避暑,成了人人争夺的地方。如今炎之宫虽在,但跟着姬天河炙烤血脉的雾隐已经天各一方,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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