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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妙法蓮華之石窟

夥計擋在福本的前面,不讓羽衣子過去,這女人理應跟著雷格巴馬戲團一同埋葬,可她卻仍有餘力與人談情說愛。「過了五年,妳的外表一點也沒變,秋殿羽衣子,妳真夠邪門!」夥計指著羽衣子說道。還以為你看到村子的破敗景象,拖著尾巴逃走了呢,我們倆的友情,原來是建構在懷疑之上的。羽衣子把話說得平淡,以前夥計在「八方聯盟」裡的地位無足輕重,連提個建言都會被太史郎壓著打,敢這樣對她大聲說話,待人處事上的確有進步。

當年的村花不復存在了嗎。夥計緊揪他的心,這女人憑著自己的驕矜,讓豚膳太史郎為她動容,甘願將羽翼卸下來庇蔭她。他倆僵持著踱步,被兩人排除在外的福本,只隱約感覺到有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太史郎老大真不該讓妳和我們一起逃亡的,『雷格巴』肆虐的時候,妳惹了多少事情妳自己清楚。」

記得右津蕎麥嗎,那個給妳寫過一封情書的男孩。哦,是太史郎的親信阿右嘛。小麥色旁分中長髮,藍眼睛,尖鼻子,穿一件左領口帶小愛心的紅色夾克。你想說什麼。「阿右是被妳害死的!」羽衣子手上的一串鑰匙掉到地上。

「妳啊,是僅次於太史郎的壞蛋,太史郎不在,先處理掉妳再說。」夥計化出一根曬衣竿,架在肩上,高彩度的七巧板向外攤平,那綠色竿子就是他最強悍的武器。八方靈殿。「要變得勇敢啊。」那時太史郎把它拿給被他打倒的夥計,做為夥計的隨身武器,要夥計保衛「八方聯盟」的一行人,如今卻是用來自相殘殺,想起格外諷刺。

羽衣子見情勢危急,便也在院子撿了支竹竿,竹竿對曬衣竿,雙竿大決鬥,羽衣子不管往哪個角度切入,夥計都能守住,空中的長竿們乒乒乓乓,各自雄霸一方。去外頭之後你學壞了嘛,要命,太史郎可沒教過你這種棍法。學壞?我會走偏也是妳造成的,八方聯盟因為妳而散,生活失去重心,我沒有歸屬,更沒有一個像樣的地方讓我靠著!狂舞的竿子甚是囂狂,羽衣子再接三棍,握棍的雙手明顯吃力許多。「......你真的很糟糕!」

誰也不能指責誰。那曬衣竿上的彩色穗飾俱成利爪,向內嚙住竹竿,意圖鉗穿竹節讓整支竹子開花,羽衣子遂合雙手之力救竹竿脫困,不過推拉的力量太小,爪突破竹殼刺進竹竿內部,挖地機一樣的鑽著。她看著竹屑從竿子的表面噴出,爪鋸斷一半的竹子,羽衣子趁機抽出,那竿子對著她開口笑。

一陣電光石火,換來了卒不忍睹的過往。記憶重啟,逃亡之日,四個亡命之徒站在觀光飯店的露臺上,他們已拋棄了救援,相約要同進退。前一天住進客房後,這群人還期待著馬戲團的小丑秀,孰料表演間發生意外,只能向外逃跑卻沒有方向。他們打算兩兩一組騎車,於是右津率先把腳踏車牽來,這時羽衣子出現,說她的車不知遭誰竊走,望眾人幫忙。

被稱作村花的羽衣子,是當時眾人仰慕的對象,其中又以豚膳太史郎最為主動。太史郎叫右津獻出腳踏車,讓羽衣子逃離危險,一刻都不能等,右津唯有讓步。既促成英雄救美的戲碼,羽衣子沒有猶豫,便騎著車消失在那遙遠的地平線。中村的車後座壞了不能載人,於是太史郎、右津、夥計同擠一台協力車,卻因車子太重導致後繼無力,路上又遇「雷格巴」的黨羽奇襲,右津終被擄去,最終剩下的兩人安然騎車逃回村子求援。

你還想說這不是你的責任嗎。他揮著竿子當頭打下,只因他是阿左,他是左井廣利。一人一杖往對方的所在推,鏗鏘是心與心撞擊的聲音,武器是棍是棒是長槍,擊出即得分,女人已欲振乏力了,都二十幾歲了還裝幼稚,太過於病態。若不是你借走那台車,右津說不準能跟著我們回去,現在沒了,那傢伙死了啊!就算你在我的棍下斷氣,也無法卸我心頭之恨!曬衣竿將竹竿擊落,打向羽衣子。「我早該把你交給馬戲團的。」

「我不同意這句話。」竿子瞬間被蟄伏在旁邊的福本握個正著。大鯢?羽衣子的淚光閃閃,福本仍出手了。請你不要干擾我們的私人恩怨。「我說啊,」福本將曬衣竿丟回夥計那邊。「你們兩個一直無視我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忍了多久了嗎?你這豬頭蠢材廢物......」我不需要你瞎攪和,同時我再說一遍,你如果再用那些不雅字詞稱呼我,我就把你的頭當成西瓜打爛。夥計又是磨拳,哪來這麼個不識相的小孩兒,火鴉的堅持果然是對的,福本跟一般人根本沒什麼差別,而且是特別吵的那一種。

你不能打羽衣子。跟你說了你也不懂,這是大人的事,小孩閃一邊去。夥計走去給羽衣子最後一擊,福本緊抓夥計的褲管,屁股擦過地板被拖行,他跟村長說好了要保護羽衣子,傾盡全身之力也得阻止這人的腳步。該死,這樣還不能讓他放棄。

好可憐啊。既然愛我的話就過來吧。福本意識到羽衣子。過來啊大鯢,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一拳將他打昏,我們兩個從此私奔。她開始念著咒語,一不注意佛珠竟也上手,雙瞳繞成螺旋,福本幾乎要被迷惑。露出馬腳了嗎。過來,快過來呀,我需要你,我們走吧。羽衣子跑向福本,殭屍那樣追著他們,他倆轉進過彎處,羽衣子撞上牆繼續追,直到欄杆將她擋住。夥計掀開大衣罩著福本的頭,踩上護欄,直接從二樓跳下一樓。

落地後福本在夥計的衣服裡動來動去,夥計捉不住了將風衣解開,福本頓恢復吵雜。「呼......動不動就將人強行帶走,這是你們魚尾村的人特有的毛病吧?」村外的人自然不會瞭解村裡的人。村裡村外分得這麼細,看來是不把我當朋友囉。事情遠比你想的複雜。夥計和福本一面走。

秋殿羽衣子早在五年前,就因涉入「雷格巴」一案,被好孩子建設公司變為一隻小狗了。難道「他們」掌握了雷格巴的動物變化之術?福本問道。反正你看了就會明白。這一刻起不管福本說什麼,夥計都不做任何反應。

行經了無數的房子,他們來到一座大型石窟的面前。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夥計拿他那台智慧型手機按了幾下,灰色的山門便自動退開。橘色的管線迂迴,風扇在他們頭頂上捲起月色,天藍色的牆貼著事件受害者的圖片,以及供他人對照的動物的肖像。「這兒保存了幾百件從舊魚尾村搬來的物品,村民將此石窟布置成紀念館,為的就是不要忘記那日的悔恨。」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來,你帶一個村外的人,小心其他村民投訴。福本跟他開玩笑道。好奇心最重的不正是你嗎。夥計說。

其餘的牆面有全村人的手印,名字一併列在上頭,然後成了一條漫漫的道路。曾經有一位村花,人見人愛,走到哪一戶,那戶人家就說要納她為媳婦。她年紀輕輕就燒得一桌好菜,每個星期村民的聚會上,她總會大顯身手,裹著奶油的大黃魚是她的拿手菜,大家都等著要吃。有一年村子飢荒,家裡無米可煮,她來到街上採買米糧,正巧碰上了一隻魚精。魚精神通廣大,只是彈手指就可以召來群魚,再搭配村花的巧手,就能煮出一頓大餐。可惜魚精的魚供不應求,魚源終究枯竭了,所有人掙扎著苦苦哀嚎,女孩把魚精殺了做成一盤奶油黃魚,從此餵飽了村民。夥計一口氣說完故事。

你說的村花就是羽衣子吧。夥計一個露齒笑。悟性很高嘛。他們過了玻璃櫃,櫃中一山茶花的髮簪,紅色花瓣黃色花蕊,長著一片綠葉。

「這是她最愛的花。」

「那朱槿呢?」

「她說過她看不上。又大又俗氣,她才不想戴在頭上。」

「是嗎。」這回福本轉身就走,夥計把腳步跨大些好跟上他。穿過長方形的水池,穿過松柏環繞的白色庭院,他們進入極其詭異的另一個石窟。灰青色的走道很長,只天上吊著零散的旋轉衣架,一些「家庭號」的短袖襯衫就用曬衣夾夾在那裡。走道總靜靜默默的發揮走道的功能,似有霧氣而將路上的文獻潮解,近看才發現是粉塵。夥計走,福本也走,走了一會兒夥計不走了。

一面掛著蠹魚咬過的村民們衣服的牆。

歷史的痕跡。整面牆的衣物全是「雷格巴」罹難者的遺物,牠們的主人都已化為走獸,再也不能復原。夥計到院子摘了一朵小花為罹難者們哀悼,裝好清水,就放在衣服群的下方。眼尖的福本瞧見眾衣服的旁邊都有名牌,標識原主人的身分,唯獨「火鴉」身邊無東西。

「老大啊老大,連件褲子都沒留下,莫不是被仇人拿去黑市賣掉了,老大......嗚......」你說褲子。對啊。那不就是火鴉在車上穿的那件花褲子嗎。唉。他早就潛入這兒偷偷拿回去穿啦。你怎麼知道。這不廢話,他不這樣聰明還能當你的老大?「對啊,老大有能力破解山門,當然也能躲過屠宰場的刀子!老大,原諒小弟的愚昧......」夥計忽然覺得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終於解開了。

福本大神探,請受在下一拜。免了免了,你還是快給我帶路吧。謹遵聖旨。前進一百公尺,左轉,入一外廊,廊上有花花草草有洗衣機。潔白的防水磚與洗潔劑的空瓶並排,紗門透析著累積數年的煤灰,好清幽的住家。偶而天棚還會滲一點露水。赤色的空調扇葉交叉撥動光影,磚上滿是青苔,青苔都成了密穴的壁紙。風鈴也不說話。夥計微微鞠了個躬推開門,福本照做,他們把腳步放得很輕,那些消逝的英靈們隨時會被驚醒,小點聲。

庭院深深,綠草如茵,白花是遍地開,一方方展示櫃內都是村民的日用品,紫紅色的折疊傘,銀色的保溫瓶,甚至有一包全新的衛生口罩。曾經的好日子終一去不復返,夥計說他想念那座海邊的魚尾村,在還可以感受到鹹鹹的海風的時候,大夥總提著現捕的生鮮到市場上趕集,好好吃的魚,好美的人。

事實上他一無所有。

他們走啊走,走道青苔再度包覆的地方,然後福本屏住氣。那副景象太震撼了。石窟的最裡邊是一垂直擺設的玻璃棺,棺內有花與草的絨被,女孩冰冷的大體沉睡著已有四年餘。「她......為什麼死了?」行刑前一個晚上,她還召集我們辦一桌餞別宴,大家相聚,珍惜著能與她聊天的最後時光。幾個月後,她的遺體被送回村莊,大家替她辦了隆重的葬禮。「她在某層意義上算是『死掉』了。」從今以後,她不再以人類的身分活著,而由她變成的那隻狗兒,沒有人知道去了哪裡。夥計緩緩地向福本說著那一日的光景。

他倆的心裡只有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合上的彎月的眼皮,搪瓷娃娃的鼻和櫻桃小嘴,兩條三股辮光亮得好像女孩尚有生命,她的面容很平靜,小小的手擺在胸前如木乃伊的姿勢,她不會再見到這個醜惡的世界了。「我們深愛的羽衣子啊,願妳成為狗族的一份子後,也能自由自在地奔跑。」夥計念了一些祝禱詞,又合掌拜了一次。

看你對她滿滿的恨意,居然也捨不得她,大男人的心情果然很矛盾。「就說了我那是為你好,你見到的那個羽衣子其實是......」夥計話才說一半,福本也不理他就走出墓穴,有人在呼喚我,我必須前去查看。他這樣跟夥計解釋。你這人怎麼講不聽呢。福本行走的速度奇快,到了剛才的展示區,他停下來用手指著一個櫃子,說羽衣子明明就在那邊,一晃眼又不見了。

「哈囉,這裡這裡!」轉身,立正,稍息。羽衣子就趴在日用品展示櫃上,跟他們打招呼呢。夥計的思維一片片剝離腦袋,喔天啊,她找上他了,是我太大意了。他叫福本快走,福本卻跟羽衣子沉浸在兩人世界之中,無暇回話。妳沒事吧。你因何而逃。告訴我,你是人是鬼。棺材裡的那個我不是我,你實質接觸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哈,所以那個兩光夥計向我撒了謊,我就知道你還等著我。

「我跟你說,那傢伙是......是......唔!」可惡至極啊。夥計只要一講到那人的名字,舌頭就自動打結,還被轉換成常人聽不懂的外星語言。那傢伙一個眼神以妖術封了他的嘴。「他今天人不舒服,才會咿咿啊啊地叫,我們繼續。」福本略過夥計的抗議,這下羽衣子笑得更開心了。

是說我們夠熟了,不必再刻意保持距離了吧。那我前進一小步。你可以再靠近一點。福本又往羽衣子的方向走。一步兩步三步。近點,再近點。走過來了妳會給我什麼驚喜嗎。我不能說,請你走到我們兩個之間零距離。妳都這麼說了,那好吧。距離即將消失之際,福本忽地被地上突起的一角絆了一下,羽衣子將他接住。一根巨型魚骨趁勢貫穿福本的胸膛,血流成河。

「親愛的,我終於抓到你了!」金絲在臉上纏做一副眼鏡,此刻眼是開光的佛眼,他知道他是誰了。「原來是你,禪......師......」那一擊足以讓福本氣空力盡。不錯嘛,還曉得要叫我一聲禪師。驚異的變數,羽衣子就是小沙彌,兩人陷入空前危機。

「你這傢伙怎麼進來的?」

「這一帶全是南河原寺管轄的區域,跟那群守衛知會一下就好啦。」沙彌披著女孩的外皮,凝自身之力造一禪杖,杖一揮,海底生物的屍骸就浮出地面,鯨骨穿刺恰似七道閃芒,在沙彌的後方放光明。紅銅色的煙幕把展示區的一部染成煉獄,沙彌將福本環抱在手肘內,向夥計示威。多虧你的配合度極高,我才能演一場戲騙過全部的人。我說真的,魚尾村裡的外地人就你一個,至於什麼村長啊,先知啊,腦子統統被我們洗得乾乾淨淨,等同於白癡了啦,不過還得委屈我自己講那些肉麻的台詞,噁。說完他吐了下舌頭。

這就是你們的計畫。福本掙脫他的手握拳。南河原寺也聽到風聲了吧,魚尾村密謀脫離你們的統治,只抓我一個人,可會讓他們的怒火燒得更烈。藍色的氣場下降,矮胖的字體跟著伸縮,粉白色的小斑懸浮著如水泡。你哪兒來的自信啊。你的地位,權術,愛情,不過是超級英雄扮演遊戲下的副產品,如果來村子的不是大鯢,他們還會相敬如賓嗎?你想把這些東西打包帶走,幾乎是九牛一毛啊。紅色的氣場逐漸上升,字體被拉長而恐怖,那是絕對的威壓。

「『復活島』也在啊,那就兩個一起抓!」埋伏已久的僧兵部隊自天際直線下降,木魚即是戰鼓,身著金色鑲邊的僧袍的和尚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兩人好似被捲入了布料堆。好濃好重的檀香。他們背對著背應敵,夥計的曬衣竿都準備好了,就等福本的菜刀。刀刃出了褲袋,正當福本刀法要重現於世時,那沙彌不經意抱住福本的腰,將他握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撥離刀柄,又把刀奪走。

「這刀,用來剖椰子還意外地挺適合的嘛。」他拿遊樂場的椰子殼到砧板上切,接觸刀口的殼先是龜裂再碎成數片,汁液流了一地,白色果肉猶清晰可見。這椰子是新鮮現採的,你也快吃你的那一顆吧,否則臭掉了就可惜了你登塔的那一段路。福本吞下一口鮮血。「那是羽衣子的獎品,你敢動它!」對於入戲太深的傢伙,得有相應的手段,小沙彌喚來兩名僧人架著夥計,一人架一條手臂,順便找他最信賴的手下運一張布滿細針的高床。

我在跟你說話,禪師,你是怕了嗎?喂!「沒什麼......我只是,要請你躺一會兒而已。」沙彌出手推了福本,福本向後倒,針氈上的針劃破他的皮膚,刺穿全身,頭眼臉頸胸手腹足,那針像霧的幕平鋪著,針尖都滴著血。福本。福本福本福本福本。夥計的吼失控了,對著擒著他的僧人一陣亂捶亂踢。那傢伙會死的啊!下流噁心變態齷齪,這樣還能稱之為佛嗎?他只有八歲,小學都沒畢業就被你們殘害至半生不活,你們個個都不得好死!「說夠了,就輪到你囉。」沙彌運起禪杖連揮五下,杖子擊中身體就是一份痛楚,融入異形體內是又辣又痛,夥計叫著嘔出血。「我想看你能承受多少杖。」沙彌說道。

一根小小的針噴向沙彌,沙彌以二指夾住。暗器,誰搞叛變,既然如此,唯有出面整頓了......咦?針如大雨直面朝他射來,他拿一件袈裟攤平擋下,細針反彈至僧兵群後掉落。「好啊你,這感覺滿好的啊,這樣,就想,殺掉我,我看你還是回去修行個三十年再來好了。」福本滿臉鮮血地坐起,高床已無利針,他全身的傷都結滿了藤壺。一眾僧棍對準他向後仰的頭,他緩緩地下床,黏稠的血漿滑下他的肩。僧兵們嚴陣以待,福本搶下刀突圍,走到哪兒,血就流到哪兒。

打鬥,打鬥。那刀長出了海帶芽的長柄,在廊道上猛打,四方的僧人只有退守的份,福本一刀橫掃千軍,他們護著自己的那顆平頭努力不被刀掃過,軍心大亂。看到福本這個樣子,夥計大為振奮,給左右兩個僧人各一記頭槌,他們無力招架,雙雙昏倒。得力助手來援,首波攻擊便是針對小沙彌身邊的僧兵,竿子行雲流水,人陣竟被打出一個缺口,福本進入與沙彌正面對陣,沙彌拿禪杖來擋,一面驚慌仍要盯住夥計動向,還好僧兵遞補上來圍剿夥計。

刀與杖正交接,沙彌心想這人身手不凡,要盡快了結,快人快刀連擊十三回,刀光劍影間是颯爽的對弈。金屬的節奏,簡明的快感,激鬥再起,福本似乎已摸透了小沙彌,直往他那副眼鏡的死角裡打,沙彌全心防衛,禪杖轉得愈兇,身前身後打一回,杖子沉,他的心也重。福本那把關刀布上藤壺直至整個刀面,打鬥的時候不只有戰爭的聲音,尚有石子磨損的聲音。「你知道嗎,」沙彌持禪杖回擊福本。「這村子裡所有異形的法力,都會在十一點的鐘聲敲響時全數失效喔。」他才講,福本刀上的藤壺就連刀片一起碎光光,海帶扶手也斷成三截,唯刀柄和一丁點刀沒被波及到。

就是現在。沙彌舉杖向著福本的頭頂揮下,福本以破損的刀勉強應付,接著逃,夥計也跟。一大票的村民癱瘓密室入口,蛆似的擠來擠去,追著福本的南河原寺眾人被沖散,人人翻找著密室中的寶物,小沙彌叫他們排好,他們才有些規矩。「大家不要急,待你們完成報到手續,寶貝隨你們搬。」他都忘了是他請這群貪財鬼來分贓,石窟裡太多內幕,趕緊掩埋掉這段歷史,等等又一次民族起義就麻煩了。大夥搶的搶,推擠的推擠,玻璃棺在爭奪之中倒塌,大體掉出,因地面的熱而融化。「只是個蠟像罷了。」小沙彌說道。

人們都往石窟走,福本跟人群反方向逃跑,越過燈火闌珊的鼓樓,樓上有店小二端菜,人群熱絡;上山城的梯子,走山路的平台,行人還回頭看他,他穿過杉樹林還是跑。跑在他後頭的夥計,追得是臉紅脖子粗,兩人會合下了一段梯,再遇僧兵阻擋。

兩名未曾見過的高僧立於路中央。

「小師弟好像把獵物跟丟了呢,棄欲師弟,我們幫幫他吧。」矮胖和尚對高個子和尚說。「難得我們兩個出動,是說這兩傢伙在廟裡的追緝錄上留名,不認真還對不起師父。」高個子和尚說那小孩兒的懸賞金比較高,就交給他了,矮胖和尚極力反對,高個子更不想退讓,兩和尚忙著搶功。好機會。夥計甩著曬衣竿準備逃逸,路上擊敗了不少僧兵,即將西沉的月光之下他開了一條路。「我不喜歡妥協,但......擺平一隻弱雞的感覺,我喜歡。」拳腿緊扣夥計的手腳,一步殺,步步殺,夥計的後路被死鎖,高個子和尚將手肘往後擺,予他的下頷一道重擊,夥計當場出局。

復活島,罕見的B級異形,這傢伙的肚子上都是血,小師弟不會鬧出人命了吧。矮胖和尚看著高個子和尚背上的夥計說道。我們已經習慣師弟的惡趣味了,這種程度的火侯只是前菜。「還得要注意一個人。」高個子說道。這深夜也開始起了大霧,精神恍惚之中,福本把遊人看成了魚,路邊騎樓下小桌前的魚都拿湯匙柄敲桌子,女傭仍在送餐,魚飲酒又摔碎了酒瓶。七孔流血的福本撫著腹上的傷,行過無數商家的洋房,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不可能放棄。

讓我來吧。矮胖和尚說。「塵世顛倒,故土歸來,不滅的市集.浮屠捲簾!」只見他大喝一聲,街道覆蓋上一片市場,天也轉為青藍,僧人們抬著一罐罐綠橄欖,有的提辣椒串或頂著蔬果竹盤,一一在市集擺放好。

這是魚尾村未遇襲時最大的一處市場。女孩子溫存的手襲上福本的臉,他一看,是羽衣子。

好想你啊。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呀。羽衣子半蹲著凝視福本。妳別騙我,傷了我就別來求饒。福本咬牙。你應該關心的是我不是她,我對你的愛有山那麼高,海那麼遼闊。後面又一個羽衣子搭他的肩,雙腳還浮在半空中。大鯢,我們都很愛你,跟我們永遠在一起吧。二個羽衣子各包抄一邊的耳畔,朝他的耳孔輕輕地呼氣。四尊幻影糾纏不清,福本的理智瀕臨崩壞邊緣。

鎖鏈如撒開的網穿入福本的背,福本只有被小沙彌往後拉的份,鮮血竄出,一雙皮鞋底下盡是深深的磨痕。「不用抵抗了吧,福本若里志,十里之內都是我們部署的軍隊,你是逃不掉的。」福本揮刀一擊,劍氣砍斷沙彌髮上的束帶,又衝往天空。餘波將石窟轟出一個洞。「現在屈服還言之過早......呃!」鐵鉤子分頭插進他的腰,僧兵一齊拉,霧裡頭的血散逸,天地間迴盪著福本的吶喊。巨骨,星空,水波。在最冰冷的海面下體悟最深刻的痛。天之穹頂崩落,眾人才發現所謂的天空不過是山洞的頂端,細雨自天的破洞灑下,澆灌大地。

破洞之上真正的天空一片烏雲,密室裡挖寶的村民一片錯愕。大人說村子都三五年沒下雨了,是老天開恩,滿街跑的娃兒頭一次淋到雨,哇啦哇啦地叫。「是......雨啊,能......不能......不要......這......時候下......啊......」福本無聲無息地倒地,這條魚不會作亂了,可以放心了。沙彌告訴兩位師兄。

「話又說回來,小師弟這次還扮女裝,真是辛苦他了。」矮胖和尚說道。不枉我這個月苦練「易容術」。「笨蛋就是笨蛋,用了易容還捉不住獵物,一點長進都沒有。而且秋殿羽衣子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了,你變一個七歲的,就不怕別人拆穿你嗎。」高個子和尚酸他道。「別虧我啦,無常大師兄、棄欲二師兄。」他們把福本與夥計拖走,全部的僧人跟在後頭。市集隨他們沒入深夜,一行人帶著滿街的汪洋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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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一剑凌霄志

    一剑凌霄志

    他,是仙侠学院苦读六年仍一无所成的笨蛋修仙者。他,就算手无寸铁,路遇不平也要拔树相助。尽管命运对自己开了无情的玩笑,但只要不忘初心,坚持到底,总能守得云开,终成大道。九天九幽,神仙妖魔,阴阳五行,六界轮回,且看平凡小子一剑凌霄神州,成就天尊传奇。
  • 缘字绝

    缘字绝

    兄弟,爱情.一个不少.友情背叛.心伤无路止境.缘字绝当爱情在现实面前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只在心疼.却依然走在爱与疼的边缘.可是当所有的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疼.难过,无可奈何.友情,爱情.都让经历了个遍.不敢看别人的眼睛.眼睛总是泪水朦胧.谁的青春中没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缘字绝#也许有我们记忆中的美.每个人的生活都像一出戏,越甘醇戏越真.我们都有过那段缘只想讲这个故事讲完主角严小沫已经登场.马上校园生活结束.都是职业生活即将开始.所有的误会,期待.统统出现.精彩继续求关注,求收藏,求推荐抽出时间写东西,暂停更新.
  • 贪恋红尘三千尺

    贪恋红尘三千尺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佛曰:缘来缘去,皆是天意;缘深缘浅,皆是宿命。她本是出家女,一心只想着远离凡尘逍遥自在。不曾想有朝一日唯一的一次下山随手救下一人竟是改变自己的一生。而她与他的相识,不过是为了印证,相识只是孽缘一场。
  • 进化战争温室

    进化战争温室

    第一次尝试写文章,同时这也是一部很早前便已经拥有构思的作品,希望有读者可以喜欢。
  • 我要成为杀手

    我要成为杀手

    一个下等人,依靠一个不畏生死的心,一步一步成为一个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