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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正確選項

「啊!」

福本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福本?」

臥著的千理府由沙發上起身,蓋著臉的大張報紙隨之滑落。

「他講完第三則故事後,人又不見了。」福本指著冷冷清清的會議室道。

「誰?七先生嗎?來這套,早知道我就......」千理府挽起袖子,作勢要打架。

「這不是重點!我總算瞭解了,他接近我們是為了要復仇!我的家人深深羞辱過他們全家,他隱忍到了現在......還有音羽!老天,她誰不惹,惹到七先生去了......」

福本來回踏步,不安越發強烈。

「可是,他像是會因為這種小事計較的人嗎?那句話,或許只是音羽的無心之過,跟個小小孩計較未免太沒風度了。」

「我哪裡曉得啊!他就是氣量狹小,你努力替他辯解也沒用......」

他看見矮桌上立著的書。

福本作了個手勢,讓千理府保持安靜,先別跟過來。

綠色薄皮的書,全由彎彎的塑膠架套起固定,作為其書背。

福本將它從展示架上拿起。

日記之類的書籍。

七先生的?不清楚。他翻開來。

筆記本的扉頁用藍色原子筆註記著一段文字。

「我一直以來都被你們忽視著。正因如此,我邀請了所有和我一樣被拋棄的人,來到這座房間。這本日記,乃至於我的足跡,記錄了那個我想稱霸的夢,一個連我的愛人、朋友......都不認同的夢。你要是來見我,必定有你的執迷,而那份執迷的解答,就在......這房間最孤獨的角落。」

忽視......恍若局外人......孤獨的人。

「我的執迷?我來這的原因,不就是為了見管家約的人嗎?他又還沒來......」

千理府拍了腿。「照七先生的意思,他被『藏在這房間最孤獨的角落』。」

「孤獨?是荒涼吧。」福本說。

「房間內的物件都太過集中了,沒有一處是你所謂的『荒涼』。這樣好了,你想想那個人的特徵。」

「他在大公司工作。」

千理府吸氣。

「好,假設我們從商界的角度討論,近年吉倉最大的事件,就是各企業的『龍頭爭奪戰』。幾乎每間知名的公司都有參加......」

他站到福本附近。

「但是,有一間同樣是大企業的公司卻置身事外,毫無動作,甚至可以說被其他人忽略了!」福本興奮不已。

「松野集團!」兩人同時講出答案。

「若七先生指的就是『松野』,那要和它有關的事物才行。現場有沒有......」

「眾所皆知,松野從事的是肉品加工。那......」

福本瞄到櫃門上掛著的公雞木牌。

「不會吧......」

那櫃子的門傳來喀喀聲,與微弱的拍擊聲。

「『孤獨的角落』,意思是容易被忽視的地方。七先生經由和我們說話,巧妙地蓋過了那個人的求救聲。櫃子是最佳的藏匿地點,沒人會去亂翻別人的私物。」

千理府手指托著下巴分析道。

福本前進,將木牌的鐵鍊取下,開了櫃子。

櫃門開啟的剎那,他們都嚇了一大跳。

儲物櫃裡頭的人,雙手被反綁在後,小腿被向後折與大腿捆在一起,幾乎只能扭動。他的嘴裡塞著布團,像毛蟲一樣蜷曲著,靠住櫃子的一角,已沒什麼力氣反抗。因此,一見到福本他們,他的雙眼滿是驚恐,猶泛著一絲淚光。

櫃旁站著的千理府略顯驚訝。

「是牛肝菌。」門邊蹲下的福本說。「絆的秘書,我認得他。」

***

一側的屋廊恰似沿著高崖鑿開,高不可攀。腳下道路僅有幾個腳掌寬,絕頂峭壁刻出的石柱頂與屋簷下的接縫,黏合了彩繪的六芒星玻璃薄片,星星最上頭的尖角所指的牆,鎖入了鍍金的捲曲藤蔓形部件。一間屋子吊上一副這樣的門牌,楊桃黃色的,或木瓜色的,光束穿透過薄片,就宛如在星星裡頭造成一整面的波光,閃爍動人。

這一樓的主結構刻意模仿了山崖的景緻,挑高的拱柱與牆彎彎折折的,刻劃出高山之側稜稜角角的土石樣態,並大量採用巨型的梯形柱墊在每根柱子的基座與屋側,作為裝飾,凸顯出山的宏偉與氣派。據說當建築師來勘查地形之時,這座壯闊的黑色海崖,深深震懾了他的心靈,不久之後,他便複製了一套海崖的景觀到設計稿裡,盡他所能地重現這份美感。

是的,「崖上的城堡」。不只吉倉人,到訪的旅客們,都是這麼稱呼七百貨的。

「這兒從我爺爺那時就說要整地了,一直喊到兩三年前,才確定動工。」美生奈向音羽說道。「把它稱做『城堡』,其實是過譽了。它頂多就是改造得很順利的廢墟。」

「是喔?可是,我並不討厭這裡。」音羽環顧說道。

「以往人們拒絕來此多半是出自恐懼,事故頻傳等等的......讓它被棄置了半世紀之久。不過啊,只要有美好的事物在的話,大概就可以緩解這種陰暗的氛圍吧?」她像欣賞一尊搪瓷娃娃般,側著一邊頭,對音羽報以淺笑。

「......母親以前叫我不要來的。」後頭的音羽雙手交叉於頸後,頓了一下,才遲遲補上一句。違抗母命,幼時的她或許還會有點羞愧。偷摘了鄰居家的果子,夾著尾巴逃回來,壓低身子,哪怕一點腳步聲給母親聽見了,她都覺得過意不去。玩心重的她曾經有著單純的一面。

可是這完全顛覆了她的想像。自己從未想過這片崖上有一天能升起宮殿一般的大廳,迴環的光彩絢麗四射如鏡中的世界,使世人--同她一樣好搜奇獵豔之輩,癡迷不已。這個清明,佈滿珍寶、漫溢著麝香,甚至將蒐羅的物產,十六穀、酪酥、白葡萄、滿地金幣銀幣等置於其巨大腳踝旁的空間,她道不出有哪裡不好。

一旦親手推開大門,踏進就再也出不去的宮殿,正以無人能及的感染力向居民招手。

「我以後想在這裡的海上蓋一座白色的城門,伴著旖旎的風光,俯瞰整個吉倉。」美生奈指著大玻璃外頭的海面道。

音羽的腦中浮現一座中世紀的騎士堡高塔,巍巍然聳立在碎石之間,搭建出跨海的長橋連接灘岸,拱形的橋柱紮入細石的石縫,越過清淺水面,攀上陸地。橋彷彿是用琉璃片鋪成的,倒映著水光,人走在上,吹著餘暉時的海風,總是特別光彩。整座城由大理石砌成,潔白一片,遠看如海中的聖殿,將平和降臨給整個海域,不受浪之威脅,相比其他海岸,只有它所在的一塊尚屬平靜。

音羽看著,那白淨的浪花好似受了美生奈的決心感召,拍打上岩岸,牽動蔚藍海水沖著黑色巨岩。

***

漆成土黃色的牆提升了整排屋子的一致性,這亦是在外觀上仿造了山壁,而一間間半月型拱門的房,就如蜿蜒曲折的山路修築的石洞、修道院、藏經閣,或可說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小鎮,把滿滿童話風味的街道移植進這層樓。音羽盯著雜貨店裡那囤積得漫上小路邊側的零食,門口堆疊的紙箱放著巧克力兔、甜餅乾和牛奶糖這一類的物品,紅色支架、白色襯底的貨櫃擺著一紅紙盒,裡頭是紅色煎餅包裝的小山。

她抓起一片,印著大紅緞帶的透明袋子裡,躺著可可棕色的動物形狀薄煎餅。

「斯威絲......」音羽嘟噥著。

「怎麼了?妳又想買啦......」美生奈看她的動作,猝不及防一個關心。

她塞回去。「沒,就是看看而已。」

原來廣告是真的。

音羽邊走邊想,覺得自己似乎握住了什麼。

那些品牌真實存在,而且被集中到了同一個空間裡。要解開卡片之謎,勢必得找上專櫃,但卡藏在專櫃的哪裡不得而知,抑或是專櫃僅提供線索,卡片仍需由他們自己尋找。

平面圖就在手邊。

現階段,按圖索驥很快能鎖定位置,可是,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拖著她。

美生奈。音羽得問過她才能移動至下一個場所,最令人頭痛的是,她經常給人預設立場,尤其猜音羽的心思,逼問音羽的目的。

而美生奈從不說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音羽決定小心行動,免得引來更多懷疑。

這就是兩人行動之所以麻煩的原因。

「妳衣服還沒乾吧?音羽。」美生奈問她。

「怎麼可能,冷氣吹一吹,就......」

音羽展示著左右兩邊的袖子,卻瞄見袖沿與肘處的土灰色污漬。一定是掉進水池時沾到了泥巴。她的臉色不禁鐵青。

「我就說吧,要洗過才可以。」美生奈道。「不然就去找一件外衣遮醜吧,這樣在外晃蕩實在不太好看。」

「妳說得對。」音羽的表情放鬆下來。

中庭與另一側的連通道上建了個石砌的土台,種著一棵海棗,繞過那棵樹,路面便寬廣許多。「山崖」逐漸變得平坦,恢復成平順的高牆,視線左側,圓弧形的樑下鑲著金棕櫚色的鏡面,連同屋柱與廣闊的牆也鋪滿了金棕的鏡子,鏡裡如穿插了椰子粉的條狀顆粒,配合層層疊疊的晶格大放異彩。

樑的正上架著「Palm」四個大金字。

美生奈拉著音羽進到樑底的大地。她們向左邊慢慢切入,鑽進咖啡凍色玻璃橫架與衣櫃的間隔,那小小的道路。

帕姆布料。

看見店名時音羽震驚了。她曾於一整張參與活動的品牌名單上見過這行小字,如今身在這掌控謎題核心要素的一塊地,喜悅流竄過她每一條神經,她感到一線希望。

這是一家服飾店,兼做紡織,旗下服裝所用的絲線,乃是來自於國家東北地方的白門夏市,連黃麻與羊毛也一併從那收購。其所剪裁的布料,質地輕,品質又好,出廠時會在布綢裡混入類似松脂和數種調合物的氣味,又因價格便宜,廣受大眾喜愛。「帕姆」的服飾融合了民族風與編織技術,以簡潔但多樣化的設計聞名。

就算是這般的上等貨,音羽也沒見過幾次。

從前還很富有時,周遭的人絲毫看不上眼,連帶著她沒什麼機會接觸它的產品。

「太好了,妳現在有外衣了,音羽。」美生奈說。

「是啊......」心猿意馬的她顧盼著小店內的一切,又轉回來挑著衣服的款式。

卡片藏在哪裡......。

她看望著,忽在一件上衣的下擺瞄到了一面掛牌。牌子由黑色的細線串著,雙面全是海棗金色的破裂狀亮片。音羽拿起牌子,看了又看,那上面畫有幾塊蕁麻布片的花紋,轉到背後,卡片頂端附著一面白色的標籤紙,帶有微微的弧度。

她把小紙拉起來讀。

「謝謝你找到我。

這是全世界僅發行一張的卡片,上面承載了創作者的辛勞。

卡片正面的圖騰是這個創作者的特色喔。

由於你的慧眼獨具,我們得以相會。

請將我當成你的幸運星吧。」

音羽貼緊吊牌的手掌抖著,不敢相信眼睛。

這難道是......其他形式的卡牌?七先生的?

不,那藍色邊框的「七」字牌又算什麼......。

「音羽?看到什麼了嗎?」

美生奈轉頭問。

牌子馬上掉回離地幾公分的地方。

「沒事。我選好了,就是這件!」

她將那套米棕色的長袖上衣舉高,毛線編織的細小孔隙從手臂上端,靠近雙肩處,一直沿著肩膀稜線,胸口,分布至胸部以下,衣服的下擺和袖口縫著整齊的厚布邊,是一件典雅的休閒服。

音羽把衣服對齊肩線,兩臂抱著胸口處左右轉著,抖了抖它,臉上一陣高興。

是的,就是它了。

但事實上她只要那張牌子。

音羽試穿了那件罩衫,對著等身大的鏡子愣愣地站著,遲疑許久。衣服合是合身,可是她......。

她從未看過自己穿得這樣一身清爽,講究與有品味。

原來她能夠和時髦扯上邊。

甚至可以談「趕流行」。

福本音羽第一次覺得,自己跟得上時代了。

她大口呼吸。

「很適合妳呀,音羽。」美生奈讚美道。

音羽轉頭對她一笑。

她們拎著衣服到櫃檯結帳。音羽將整團柔軟的罩衫放上檯子,對售貨小姐開口了。「幫我把牌子剪下來,我要留做紀念。」

那張牌是......。

美生奈注意到音羽手中的牌卡,但因為距離太遠,沒辦法辨別紋路。

音羽特別指定了那張卡片。

她陷入思考。

那在音羽進去店裡幾分鐘前才放上去的,一下子就被拿走了?

「好。」那名小姐抱著罩衫,轉到後台去找剪刀,皺了個眉頭。什麼古怪的要求。她嘀咕著。取下紙牌後,她交還給櫃檯的音羽。

拿到了牌,音羽趕緊藏進褲袋,穿上罩衫走了。

別讓她看到,自己收著,等等再研究出奧妙。音羽計畫著。

算了,大概沒什麼事情。

美生奈也轉身離去。

換了新衣的音羽通體舒暢,走入一間廳房。那柱子以亞麻黃包裹住基底,柱與柱之間的牆,並貼合木頭框,框下就接著黑棕色的木板地。實木百葉窗的窗扉全開,白槐色的樹藤自窗戶陽台繞牆生長,盤根錯節,交織成網。每根方柱的頂端,都有著麋鹿彎角似的水晶燈架,末梢的分支鉤著水滴垂飾;巨牆之後,排列成陣的柱子共同撐起一座圓穹,穹的中心裝著三枚蔓越莓模樣的珠飾,莓子外端則再拉出三片長葉,彷彿是從樹上割下後接上去的,葉片翠綠如新。穹頂邊沿畫上棕黑的繡紋,如藤蔓的細枝。覆蓋地面的是隨意擺放的針織毛毯,東放一片,西放一片,直著錯落開來。

「啊,這個大概可以光榮退役了。」美生奈拔下耳機,甩了甩音源線。

「妳不聽音樂了嗎?」音羽問。

「不用了。那就給音羽吧!」她伸出手,耳機的兩個黑色喇叭前後擺動著。

「哎、哎,我不要啦!」音羽縮起手臂,一臉厭惡,像是躲著蟲子似的。

美生奈與音羽挺進在巨柱的林中,宛若迷走,幾名遊客聚在柱旁聊天,身影晃眼即過。柱子背後以及整座佈景,牆的上半部,依舊為銀杏色的金屬板所堆砌,在盡頭圍出一副門框,托著玻璃門,供人出入。

人們大多只在固定的點活動,有時走幾步路到像橫著被深掘出的樹穴的側廳去,每隔一些步伐,柱腳處會設個小圓桌,桌子只有一條腿,邊角刻著鏤空花紋。桌上通常擺一兩片的派或蛋糕,再用玻璃圓罩蓋住,這一步對年輕男女挺管用的,他們在桌邊駐足,揭去圓罩,吃裡頭的甜點。

音羽走時留神了一下,桌角白銀的名牌與蛋糕,漸漸地退後離她越遠。裝著樹蕨的大花盆被用鐵架套住,架子長出四支長腿定著地板,腿的根部如細藤微捲。那像把鳥羽高高捧起,在天際間自成一束束花園的青草。

柱間的廊地有個打開的檀木箱子,以高腳架墊著。音羽往內一看,箱裡積著乾燥果實製成的首飾。她拿了一條項鍊起來,一枚橡實,繫在串繩的中間,垂著晃蕩。

不......不對,橡實的帽子裡鑲著的,是一顆茉莉黃的晶石。

「今天周年慶,這些通通免費領取。我來幫妳戴上吧。」

美生奈取走她手上的項鍊,替她掛在脖子上。

她的手摸著那顆石頭,觸感光滑,有一種人造物的感覺。

「音羽,妳現在美極了。」

違心之論。

音羽的眼珠轉到一旁,有意避著美生奈。

側面是一張長長的木製餐桌,桌子邊框的金屬燭杯鏤刻著如煙火的八瓣花朵,餐巾摺成小船,每個位子上都有雙層的瓷盤,刀叉放兩旁。杯盤的圈子裡,放著個大玻璃碗,碗裡裝著黃褐色的冰涼湯水,鐵勺於碗邊擱置,水面上飄著圓球狀的冰塊。

飯廳的示意擺設。桌上的、這群椅子的一切,全都是借用百貨的商品打造的。

福本音羽不斷想,自己是在玩具屋或虛假的城堡內走動,而且分不出現實與幻境。

那是她夢想中的房子。

無意間抬頭,視線就這麼對上了玻璃碗。

「那個是薄荷茶喔,音羽。」美生奈說道。「這裡當初規劃的時候,被定位成一座『夏季莊園』,無論哪個季節來,都要能感受到夏日的芳香,以及不經意迎面而來的、令人舒爽的沁涼。」

「哇,我喜歡夏天。」音羽說。

「即使很熱?即使酷暑會灼傷妳的肌膚?」

「我不是無條件地喜歡,」音羽嘆息。「它帶給我太多家鄉的回憶了,特別是我們兄妹,漁村,還有......吉倉。好吧,我承認我喜歡美好的事物,包括......七百貨。」

音羽的肩膀一垮。心裡的話在喉頭繞了三圈,還是暴露給她了。

「美好的事物,」美生奈告訴她。「那就是經營者的目的。他順從人的本性,建造美好的事物。他想仿造一處小型的『夏季莊園』,而這僅是計畫的開端。他們的宗旨,最簡單的一條不過是想令人生起懷舊之情,回到美好的年代,使身心放鬆,重拾一些腦海中很久沒有回味的東西,或自己早已背離的意念、甚至幼兒時期見過的,轉瞬即消逝的人。」

美生奈的雙眼展露著真摯。「更早以前的事、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妳能想起來,音羽。」

她的雙手貼上音羽的臉頰,緩緩地說出。

***

千理府給牛肝菌鬆了綁,三人站在會議室裡。

門被打開。

回來的七先生見了三雙怒火狂燒的眼,忙退後,背壓著門框。

「我、我可以解釋......」

他的雙手平舉,但還是抵不過來勢洶洶的黑影。

「你把我綁在櫃子裡幾個小時,要不你還給我吧。」牛肝菌拉直手裡的麻繩,『啪』的一聲,嚇得七先生心驚膽跳。

「依我看,把他做掉比較快。」千理府比出割脖子的動作。

「求之不得!」

福本衝前,老鷹撲小雞般追他,七先生一路逃竄,跳上沙發,沙發到邊際了,又墊椅子踩至茶桌,踮腳快跑。福本也爬了沙發,一個踉蹌,向他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影奔去,綠色的椅、地毯間,雙人賽跑,玩鬼抓人,當鬼的福本見七先生下了木桌,氣急敗壞。

繞不過來了吧,笨蛋。七先生鑽到他們的斜對面,差了半圈的地方。

「可惡!我要讓你不能再抄襲我的幻想,看招!」

福本一出掌,掌中竟翻出一道藍色光束,如劍將茶桌上的瓷器一掃而空。

小傻子,這能有什麼用。七先生還得意洋洋,直到他抬頭,見杯盤全部碎了光,打碎的瓷片在桌沿形成一座飛瀑,頓時怒目相向。

「你在幹什麼!福本!看我不宰了你......」七先生舉起手,祖母綠的光球於掌內蓄勢待發。

「好機會!一招絕殺--」

福本突撲上來,掌心打中他的左邊鎖骨,瞬間,一陣大霧泛起。

「福本,你的異力回來了,恭喜你。」千理府手背著後面說。

「不對......」

煙霧散去,出現的卻是一台機器人,有人類的細瘦身形,現已經報銷了,右邊頭殼與鎖骨、胸骨處冒出陣陣黑煙,而它的機械腦袋噴著金銀火花。

「這......為什麼?剛才和我們對話的,都是這台......機器?」

「不,福本,這是一種障眼法。當事人用自己的異力包裹住假人,把它塑造成自己的樣子。講話的人,其實身在別處--」

千理府扶著機器人的身體說。

「這樣的話......」他思量著。「剛剛那一下異力,會不會引發別的什麼?」

「啊......我的魚!」

福本腳下一層瀲灩的波光,正向著窗口湧出,幾條肥嫩的大鯉魚,金的紅的......都在空中躍往開著的窗戶,拱著身子,猶如那扇窗架了一座天梯,它們就於天梯內往上升著。

「不行!給我回來!」

福本揮手欲撈,忽有一隻紅鯉魚再從他的掌心鑽出,直甩向窗台,地上的波光匯聚成池,愈翻愈高,積成一股泉浪,清透的浪花從隨著他的腳步與手勢,不過始終保持在蓋過腳踝的高度。

福本飛快跟著那灘水,那是和他的魚一起被引出來的,水面高高低低,不停湧著,光如千絲萬縷,交替流過銀灰色,甚至灰白色的清澈水體。福本猛一揮手,身子往前盪下,差點撲倒,浪卻因他手掌的指揮,拍到前線,接近窗戶之處。他手越想抓,越控制不住浪,它們一溜煙地捲走,沖刷上牆壁,一道一道,閃電型地淹向地面,最終像洩洪般一把潑出窗檻。

福本將手伸出窗子,拚命地撈著。

「不--!」

那魚跳出窗外,飛上了天,沿著建築側面爬升。

他的一條手臂在牆外側晃著,還戀戀不捨。

「好了,福本,別追了。」千理府拍拍他說。

那魚不斷往上爬,飛入吉倉遼闊的天蓋之中,天空由晴轉陰,巨雲已積聚了一會兒,灰黑雲塊的間隙散開一縫,一條魚、兩條魚......有十來條魚穿出雲霧下凡,斜著入地,眼神尖銳。

雲塊翻湧著、互相侵略領地的烏黑蒼穹,黑得發紫的肥雲擠著肥厚又沾滿貪欲的觸手,團團捲著滾動,合著邊際擠壓、滑動,將雲層切割成數個區塊,宛如大陸飄移,卻又似一個整體,雲的尾端包起幾片小雲,一圈圈湧動著,天的渾蓋既深又沉,浪捲般狂湧,翻馳不休。雲間降下落雷,藍色兇猛的閃電劈地,恰似海龍對著混沌的人界吐舌示威,伸著鱗爪,要攪亂天地一切。

魚輪番從雲層探頭,侵擾城市,凡是下地的,下巴必定在磚道上撞出一個凹洞,有的禁不起這一下,兩片嘴唇開開合合還在喊痛,結果街上行人先鳥獸散了。一些魚倒在街屋之間,一下,身體又重新擺正,向著街的另一頭游走了,尾鰭還揚起幾顆泡沫。圍觀的人本想替它治療,魚一去不回,他們站起等下一波的魚群。

屋頂、各大樓所指的最上端,都被鋪天蓋地的魚怪大軍瞄準,它們直直地飛,往下界,快得只需幾分鐘,整座小城在握。魚頭頂穿雲幕,張嘴而下,彷如外星潛艦登陸,伴隨懾人的驚雷與閃電,雲陣在怒吼。一條巨魚的大頭掉到屋角,連帶魚身被甩下來,出門買菜的母親帶著孩子撤離,魚的吼聲一出,即從它的大嘴颳出狂風,吹得行道樹幹彎了腰。

吉倉通街飄著濛濛細雨,風正呼嘯,樹葉的串猛擺,商家的布棚被吹得嘶嘶作響。渾身泥黑色的魚爬過無人的街道,濕潤的地磚,一條接著一條。

「異形特報!異形特報!這是現場連線,吉倉中心街區的天空降下了一批魚形生物,經專人鑑定為前幾天搔擾小鎮的異形。現場,有一大群的市民是立刻從家裡衝出來,觀看這副奇景,還有人用手接魚。吉倉市幾個大區已呈現危險狀態,警署建議民眾盡量避免外出......」

記者站在一處戶外廣場,穿著藍色西裝拿麥克風報導,冷風吹得他髮際凌亂,廣場上盡是孩子與青少年,捧起手掌讓魚掉至掌心,一條黑鯉魚還在男孩的手裡抖動,他們一致覺得魚鱗黏滑的觸感很奇妙。

柵欄邊,一個人伸手感覺著雨滴,並看雨會下到何時。這平頭小子裹著一件羽絨外套,帽子的白絨毛迎風擺動,冰冷的空氣與水滴使得他的臉頰緊縮著,臉上已冒出兩團紅色。

他摩擦熱雙掌後,拿手機撥了號。

「......報告艦長,吉倉老家的魚全部給您送到了,請您簽收。是是,包準掀起一場大亂......」

電話彼端的人聲聽起來頗平靜。

忽然,他的手機被一隻大手奪過去。

「什麼人?」

「你小子還敢在這給我偷懶!」鰹助劈了小漁工的頭一掌,害的那小夥連連摸頭。「走,去幫我顧著家裡的魚。你這次別再想開溜!」鰹助拉著小漁工的耳朵把他拽回馬路,路上他疼得伸出雙手要抓住鰹助的手腕,但鰹助老闆的怪力下,這絕對不成氣候。

平頭小子就半掙扎半哀號地給鰹助捉回去了。他的鞋底還不停磨著柏油,兩條腿踢來踢去,以至於路上的人都在盯著他和鰹助。

***

彩瀨圓香在靛藍色的低矮樓層間奔跑著,穿過彎折的大道,絨毯的地皮上直直往前。

再不動起來就趕不上了,要把第四張牌拿到手!整座地下室沒有半張牌,但按照假松樹上的訊息,最底下一層,應當藏了最多的牌。

那是......被領光了?

以及,音羽和美生奈,不曉得她們找得怎麼樣了。聯繫上的話,再匯流情報吧。

「喂,彩瀨!」玲扯開喉嚨喊著,一面追上她。

不會吧,又要跑了?個頭最小的芽羽賣命地跟緊這兩名國中生,雖說自己是匹野馬,但身形和年紀的差距使她的體力急遽被透支,稍一不慎,他們都將丟下她而去,被甩出隊伍後,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看到了,對面有兩個人影!」

圓香衝過賣咖啡粉和濾壺、零嘴的小舖子,動手拉開牛奶白粗框的門,向空中廊道探路似的細細踩著步伐,深怕遺漏了哪個環節或甚麼人的臉。

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淺水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而這僅限於柱子與橫樑圍成的看台巨窗之中,頭頂正上方的空際,全由黑色花崗岩的遮雨棚覆蓋住。對面的大樓,外側圍著交叉格子狀的米色護欄。她瞧見兩個身影在走道上猶豫不前。

「音羽小姐!美生奈!」

圓香邊舉著手邊迎上前去,往空橋中心挖空的地方,一棵青翠柏樹的羽毛葉子尾端。

另外二人也停下。

金屬架被作成蜘蛛腳形狀的銀色大燈,鑲在深黑石塊包住的白色平頂中間,向著陸地伸手。綠草如茵的庭院包圍著廣場,樑與柱子架出的大方格裡,草木恣意蔓生,將廊道邊側填滿成一幅點狀的馬鞭草顏色風景。

「很開心又見到妳,音羽小姐。」

玲走了過來,在樹木的影子中對她靜靜微笑。

「姊姊!」

芽羽誰也不管,一個飛撲抱住音羽,上去拖著她轉了一圈,音羽昏頭轉向,而芽羽的小腿竟還懸空縮在身後,不肯放下。她的臉頰蹭了蹭音羽,以示熱切。「好了,芽羽,給我下來。我快重死了!」音羽拍著她的大腿,欲搬開她的身體,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嘿嘿,對不起嘛。」芽羽搔了搔小臉,「咕咚」一聲降落。「我很擔心妳嘛!我怕妳被美生奈欺負,怕得要死。她是個陰險狡詐的傢伙,出的下一招,搞不好就是針對我們設的埋伏......」

芽羽一面在音羽耳邊講,眼睛一面飄到美生奈所站的位置。

「我聽到嘍,小猴子。我是她的朋友,怎麼可能想著要害她呢?」

美生奈露出一口白牙。

「那妳說,妳跟七先生的關係是什麼?」

芽羽的食指對著美生奈,絲毫不打算寬容以待。

「我才不認識什麼七先生。」她擺出輕鬆的神情。「反而是妳的嫌疑比較大吧。你們曾是玩伴,我倒想懷疑起妳們兩個了。啊?芽羽,妳會跟他串通好嗎?」

美生奈潛近芽羽身旁,帶著氣音與令人喪膽的語調說。

黑色柱子與圍欄間的樹葉沙沙搖擺著。

「妳為什麼知道......」一旁聽著的音羽幽幽問道。

「音羽,妳自己說的啊。現在妳妹妹又想誣賴我......」美生奈將頭轉向音羽,咧出了牙齒。

「不要給我裝傻!快說!」

音羽的吼聲引得眾人沉默了。

芽羽轉頭望著她。

「可是我......」

「好了,先忙卡片的事吧。」玲伸出一臂搭上美生奈的肩。

「還是你懂我。」

美生奈和玲大力地握過手,交叉手肘,手臂前端相互擠壓,左右搖了一會兒手。

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吧。芽羽摸摸下顎,像霧裡看花。

***

「那你是怎麼被關起來的呢?」千理府問牛肝菌道。

「我、我抵達後幾分鐘,就被人打昏了。後來我被五花大綁,七先生封住衣櫥,說出聲的話就殺了我......」

那傢伙的確做得出來。千理府同意他的話。

「我還在想是哪個大人物要來,結果是牛肝菌......」福本扶額嘆道。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福本,為了報答你,我送你『松野』的終身會員吧......」

「是你的話,就算了。」福本別過頭欲走。

牛肝菌快步追上。「那,禮盒!內容物兩倍的禮盒,不,五倍的禮盒......你拯救了我們松野集團,要是我不幸死在這裡......」

「謝了,我不拿敵營的東西。」

福本撇下滿臉惆悵的牛肝菌,巡視了一會室內。

灰色麻布的坐椅上,椅墊擺著一枚卡片。

七先生沒拿走的?

福本拾起它,那印著櫻花色與卡士達色漸層當底、幾粒桃紅草莓分布於上,鑽石顏色的亮片圍住一顆顆的草莓,與注滿草莓籽,以及替卡面的邊框描線。

「七先生提過,百貨內部有個卡片遊戲。」

「這和你拿到過的卡明顯不一樣。」千理府坐下來說,看著卡片思考。「我在懷疑,有兩種以上的卡片存在。」

他的手指比了個二,引起福本關注。

音羽等人一面走,越過天橋。幾乎整座廊道兩側都種滿了樹,一根柱子一棵樹,樹冠被修剪得圓滑。他們橫渡著白色的走廊,影子如浪,一波接著一波。

圓香趕緊接上一句。

「啊,對,那個......妳們收穫如何?七張卡全找到了嗎?」

她走過去,在柱腳邊用竹竿支架撐著的小樹旁看著她們問。

「還缺三張。你們呢?」音羽拿出卡片,手插著腰。

「剛好三張......我想我們能湊到一塊。」

圓香遞了牌子給音羽,音羽把牌靠齊、梳理好,攤開成一把扇子。七個「七」字,七個湛藍的框,於陰影裡微微閃動。

「也就是說,我們能換到獎品了?」

芽羽都要跳起來,忙叫姊姊把牌給她,讓她帶七先生回來。

「先等等。這種樣子的牌發行了相當多張,隨便都能集齊的東西,就算拿去換,換到的也只是抽獎券而已,不能保證見到七先生。」

玲低頭解釋,指尖在下巴滑了滑。

「那怎麼辦?你的意思是,我們作了白工?森永玲,當初是你一意孤行......」音羽轉身質問。

「不對,還有救。」玲揮手道,大夥全都閉上了嘴。他走了幾步。「......我在猜想,『特別版』卡片發行的可能性。」

「你是說,花樣很稀有的那種嗎?擁有閃亮亮裝飾,相當吸睛的卡面......」

芽羽繞圈走著,手指不間斷地點。

走出廊道,他們來到一座「H」型鋼骨結構的樓前,那底座之處,左邊鑲滿金褐色的玻璃,給圍在細鐵架下,右邊則是不透明的銀杏色方柱屋子,上面設了一道手動開啟的門。那樓的兩個底座間,由一座平頂涼亭聯繫。

底座前面開闢了窄小的渠道,讓清水沿柱腳流經。

「既然叫做『特別版』,應該有什麼不一樣的用途。」

音羽終於發言。不知為何,聽了他們的描述,心頭居然一震。

她想到口袋裡的卡牌。

「這種稀有的卡片,首先,作收藏用,其次,換高級的禮品,再來,優惠......」

玲伸著手折手指,背對他們道。

「因為數量稀少,相對可以換得更珍貴的物品吧?」圓香突來一句。

「我說的就是這個。按照這個道理推演,最大獎是『與七先生的見面機會』。卡片是一項『必要條件』,特別版則是再附上『特殊條件』。每滿足一項『特殊條件』,可以換到相對應位階的獎品。」

「拜託!這只是個小小的周年慶活動,哪來這麼多不成文的規定?況且廣告明文寫著,不論大獎、小獎,都是用『抽』的。」

音羽連聲抱怨。

「妳不能和它一般見識。上面說了,卡的功用是換獎品,假設它們真的存在,功能......該不只這一點點。好吧,這僅僅是我的推論。」玲雙手一擺,幾無信心。

「那,『特殊條件』的最小單位是一張卡片......」圓香順手立起一枚卡牌,放在眾人眼前。

「換到最大獎,要滿足所有的『特殊條件』,意謂著......」

「七張卡都要是『特殊卡』。」玲抬頭,娓娓吐出結論,嘴還遲遲不合上,原地卡著。

「這風險也太高了吧。聽著,這一整套『特殊卡』的規定,本來就是你假定的,不堪一擊。照你開出的條件,在場恐怕沒有一個人能集齊。所謂『特別版』的卡片,平均只印製一到兩張,有的參加者看到了,就拿走了,輪到我們,或是其它有心的人士,根本沒辦法湊成一副完整的牌!」

美生奈極力反駁,彷彿要揪出玲的疏漏似的。

「我也覺得不太可行。哪有人會定下這麼誇張的規則?」圓香舉手附和。

「好吧,好吧,我想得太簡單了。保險起見,我想以『普通牌』加上『特殊牌』試試看,說不定真能觸發什麼效果。」玲一手比出一根指頭說明著。池水汩汩湧著,並於柱腳映著波光。

「那也要你先找到『特殊牌』再說。」美生奈眼裡滿滿的不信任。

「好啦,各位,我們先往那棟找吧。我剛剛在那棟樓裡看到不少活動廣告裡提到的品牌......」

音羽平推著手勸和道。

「好,到時候就知道誰對誰錯了。」美生奈快步往回行進。

一行人轉向左邊,走進連通兩底座的平頂涼亭,到核桃金色的橫向條紋薄板下。刻紋一條一條,甚為古雅,中心有圓形燈。面朝金褐色的玻璃牆,美生奈走在前,自動門朝一邊收起,她小步小步地進了去。門口的圓香舉頭盼著,那門的兩邊各造了一座卵石鑲貼的圓拱,拱下的數層貨架堆滿了保養品的小盒子,玻璃外側掛著一幅油畫,只畫了玫瑰花瓣,以粉紅色襯底,通張是厚塗層。

她第一眼以為這裡是有機食品商店,心想還買得到果乾等等的。

「走了啦,彩瀨!」

芽羽重重拍她的肩膀。

於是她也跟上隊伍,一同整軍出發。

「還沒人來過這個區塊。我想,往這一側找比較有機會。」音羽說,但對服裝店卡片的事隻字未提,準備晚點再和玲私下討論。

「剛才我們倆走的是右邊,現在是左邊,別說我帶錯路了,森永玲。你提的『特殊卡』,我是一張都沒看到。」

美生奈認為玲極其煩人,必須優先處理。不管,真讓他遂了願,那他有能力找出全部的卡嗎?

卡片苛刻的規則是專為他設定的吧。

剛好能灌吐他這顆聰明的小腦袋,美生奈想。

圓香走著走著,瞥見前方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她們正朝音羽等人的反向行走,有說有笑。

「音羽,那不是妳的家人嗎?」她問。

「啊!媽媽,阿姨......是我,音羽!」

音羽趕去和她們相見,衝進數人之中,抱住母親雲時的肚子,向她撒嬌。

「哎呀,好巧喔,小音,在這兒遇到你們。妳帶朋友來逛街嗎?」那位秀麗的阿姨站到音羽旁邊,笑吟吟地說道。

「對啊。那媽媽呢?今天怎麼有空來?」音羽擺動著好奇的小臉。

「東西有打折,大家就約一約出來搶購了。也幫音羽添了新裝喔!」雲時將大紙袋提至高處,晃了一晃,說道。

「伯母。」

美生奈向前一步,彎腰致了個意。

「小美又變漂亮了呢。」大嬸揉了揉美生奈的雙頰。「啊,你不是那個......昨天晚上聚餐時的小夥子嗎?我超中意你的,來和音羽增進感情啊?」她一眼認出了玲,指著他,要他過來。

「不,那得音羽願意才行啊,我無權做主。」玲搖搖手說。

「你啊,就是個傻大個兒!主動出擊,我給你助攻!」

大嬸假裝推了他一把,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哎,伯母,還是讓美生奈把音羽帶走吧,我怕承受不住啊!」

他們又是一陣爆笑。

「森永玲,你......」音羽快步朝玲走去,作勢打他。

「音羽小姐,先辦正事吧。」圓香拖住她。「伯母,您們有沒有看到一張卡片,四四方方的,樣子像是遊戲卡......」

圓香徒手畫出一道框,說道。

「卡片?妳說這個嗎?」大嬸從橘色背心的袋子裡抽出一枚卡牌,圓香他們接過去看。那卡面是藍紫色的鏡面,繪有幾顆肥皂泡泡,左右轉動卡片,那就像一團火焰在手中燒著。

「真的有......」玲喃喃說著。

「這是買洗衣精送的,我只是把它拆下來。」大嬸讓他們瞧瞧白色購物袋裡的洗衣精罐子。

「我不相信,帶我們去看!」

音羽強烈要求。

大夥兒過了一個轉角,進入一家小量販店,大嬸像走在自己家一樣,純熟地給他們指路。

「喏,就在這裡。」

他們到了一座矮貨架前面,架上的單耳洗衣精大罐子整整齊齊,各式牌子,任君挑選。「這一罐!」玲將頭伸進架子後邊,那薄荷綠的罐子頸口用膠帶纏著一張卡片,那卡光亮非凡。

他提起罐子,給大家端詳過罐上的卡片,圓香幾人一致點頭表示贊同。「你的推論是對的,森永同學。」圓香說。

卡片的背景由一圈橄欖色貼著內層的金黃光暈,光暈中心是一條直立漂浮的泡沫龍捲,與那藍紫色的屬於同一個系列。

音羽撇頭見到卡片背後露出罐子的一小截,有張紙條黏著卡片,被夾在卡牌與罐子的縫隙中。

「謝謝你找到我。......」她讀著條上的字。

音羽忽然渾身發顫。

「有新的發現嗎,音羽小姐?」

玲關心道。

那卡片的左下角,有個小小的燙金數字「7」。

美生奈錯愕了。

被他找到了。沒關係,諒他也看不出這層淺白的聯繫,畢竟,要全部的卡都收集齊。

她的眼睛聚焦在卡片上頭。

「但只有一張『特殊卡』也沒什麼用,不能證明我們核心的預測。」玲將洗衣精擺回架子上,讓手休息。他回望著罐子,深深嘆道。

「總之,先買下來吧。」

後來,一行人提著那個洗衣精罐子走出商店。

最後還是把藍紫色的卡片拿回來了。

「既然你們想要的話,就拿去吧!」

大嬸這樣說,邊將卡片送給這群人。她道那是小女生玩的東西,不適合她。和音羽的家人們道別後,他們便又上路了。

「我帶你們來大樓的另一側,以免那個方士又說我『私吞』。」

美生奈回頭對眾人說。這兒是先前音羽和美生奈待的寬敞廳房,他們繼續穿過那條亮麗的小徑,檢查著視野內一晃而過的事物。

大夥列隊而行,蕨類植物的盆栽悠悠地由視線淡出,圓香見了腳下花果紋飾的地毯,不禁踩得輕一點,左看右看,依然神奇。

「去見你們之前,我們倆就是在這個邊上找的。沒有卡片,不信,你們就自己翻翻看。」美生奈說道,極力想說服玲。

芽羽出了隊伍,拉起地毯找找下面,又打開抽屜翻著雜物。音羽也幫忙找,但無所斬獲。

「森永同學,如果這一層有三張『特殊卡』呢?」圓香仰起小臉,看向背後空間問道。

「三張?特殊卡不會印這麼多吧。」玲說。

「嗯,我想表達的是『不只一張』。那是稀有版本的卡片,一種花色可能只有一張,但我們不知道一層樓被放了幾張『特殊卡』,對吧?」

圓香述說著。

「『特殊卡』只是一類卡的總稱。況且,特殊卡也不會只印行一張,這一點被證實了。」圓香推開牌,讓玲看兩張特殊牌的花色。「我們有兩張了。兩張都是在同一個樓層得到的,那百貨其中有一層放了三張牌也不奇怪吧?」

「有道理,彩瀨。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在這層找到一個性質截然不同的商品,並且上面有附著特殊卡,就足夠證明卡片遊戲存在著另一套系統!」玲歡喜不已。

「兩家公司賣的東西差了十萬八千里,若只為增加買氣,送一樣的小贈品出去,又覺得說不通。目標客群不同,贈品卻是僅少部分人感興趣的卡片,而且兩家公司都用一樣的手法!他們願意採納這種看似沒什麼助益的作法,說明可能有人暗中溝通,或這作法有意想不到的利益。」

「兩家公司都送卡片,而且不是賣食品或兒童用品的,我會感覺他們是串通好的。」圓香說。

我達到預期效果了。玲挑了挑眉。

「就算真如你們講的,排除主要客群是兒童的店家,至少要有三家公司都送卡片吧。你們從剛剛就一直『特殊卡』來,『特殊卡』去的......判斷依據,森永玲!你憑什麼確定那是特殊卡?」

美生奈站出來,比著玲,滿臉的狐疑。

「方方的,有亮片,邊角還寫著七......」圓香忙補充道,希望幫到玲。

「特殊卡的長相難道是靠你瞎猜的嗎?我再說一次,這很不可靠,那或許只是贈品,隨便一張卡,你拿起來,就說是特殊卡......」

圓香轉身蹲低,見一拱頂刻痕的白矮櫃上一行摺頁架,注意到活動的廣告單。

她攤開一張摺頁,摺頁的一個角竟釘上了黑白印刷的公告。

「快看!活動規則有增修版的......」

大夥聚過來讀。

「為回饋廣大的支持群眾,我們決定公開卡片遊戲的隱藏版玩法。實際上,本百貨發行的卡片分為兩種:第一、普通版,特徵如圖,藍色燙金邊框、中間有『七』字。第二、特別版,總數不到一百張。特別版卡片,特徵須符合下列敘述:......」

玲把卡片舉起,一項一項條件對照。

「一、正反面皆有亮片設計,且正面有圖案,反面附著一枚紙條。」玲瞧了瞧那金黃色的卡片,翻過去,拉拉背面的紙條。欸,真的有。「二、卡片正面的左下角有燙金的數字『7』。」他瞇眼一瞄,指尖彈了一下卡片的小角。

「三、正面的圖案和商品的性質有關。......」

「這關性質什麼事?」芽羽問。

「妳們看,」玲找出那枚金黃色的卡牌,手指滑向牌子中間。「這裡,有一團泡泡,配合找到它的地方,洗衣精罐子......」他轉頭一笑。「這不就是清潔劑製造出來的肥皂泡嗎?」

玲與圓香面面相覷。

「都對上了......」圓香捂起嘴。

「今天早上才出爐的。」音羽說。

真的是我拿到的那種卡片。她輕瞄了一下口袋,用手順了順。還不到披露的時候,先忍著吧。

但那張卡像蜜蜂的螫針,時不時刺得她發麻。

「我就說吧!老天不會放棄我們的!」玲呼喊著。「......兌獎部分,卡片有三種組合形式。

一、可以全部使用普通卡兌換獎項,共要七張。

二、普通卡混合特殊卡,加起來須等於七張。

三、全部由特殊卡兌換。

凡是使用特殊卡兌換獎品的來賓,獎項另計。」

都得到主辦方親口證實了,我可以放心找卡了。玲歡欣雀躍。

美生奈緊握拳頭。

他們竟敢擅自散播情報,還沒經過我的允許......。她越想越氣。

一群廢物!要是真的讓那個森永玲捷足先登......

「他們突然修訂規則,不會是真有心吧......」芽羽問。「喂,美生奈,這種事妳最清楚了,妳說。」

「應該是活動辦了幾天,一直都沒有送出大獎吧。他們必須透過頒發大獎,來彰顯自己的慷慨,如果活動結束之前大獎還未出現,可能被懷疑有隱情,主辦方的面子也掛不住。所以,一定要有一人得到大獎,活動才會圓滿落幕。」

美生奈攤著手,嘆了口氣。

「是說,那條件本來就很難......」

芽羽吞口水。「難?美生奈,我看妳老早就知道細節了吧!」

「不,我是說,依方士之前的推測,這遊戲很難玩。」

美生奈趕緊給自己辯護。

「兩種卡片都有了,我們何不去領獎呢?對了,森永玲,看你很有興趣的樣子,不然你代表我們前往兌獎好了。」

「我?妳不怕獎品被我『汙』走嗎?」玲雙手比向自己道。

「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美生奈說。

「哎......不行!」他揮了揮手,轉身面對他們。「我得留在這裡到卡片之謎水落石出為止。那些假設是我提出的,總不能我起了一個頭,才冒出一點線索,就全都叫你們推論出解答吧?不行,不行,這樣丟給你們,我於心難安。」

「真是,你耍什麼帥啊?」音羽損他。

這傢伙還趕不走。美生奈決定靜觀其變。

「啊--沒意思。」玲一屁股坐在一張檜木的花園長椅上,兩手貼著大腿。「我給了這麼多點子,總該讓我歇會兒吧?」他向椅背一靠,雙眼疲倦。

「你歇,你歇。」芽羽打發他,又轉頭和音羽說悄悄話。

姊,男生真是沒用。她碎念道。

圓香坐在了玲旁邊,慶幸著自己能喘一喘了。

玲看到她。

她拿出卡片數數,目光對著手上的金扇子。

「現在暫時用五張普通卡,和我們拿到的兩張特殊卡試試吧。反正門是鐵定會開的......」他扣緊指縫說道。

「但願不要再生變數。」圓香說。

美生奈眼睛瞄上長桌的寬口茶杯,那一隻耳朵的玻璃杯子裡,裝滿了薄荷茶。

剛剛來時還沒有,我走了以後才放上的。她想。

愈看愈順眼、愈看愈有打算。

***

「我還是把這卡片,和七先生送的卡收著,一起拿給音羽吧。」

福本將草莓圖紋的卡牌放進西裝的側袋裡。

「......她比較會玩這種東西。」

「哎,福本大少爺,你再不走......我可不想在這搭營帳睡覺啊。」牛肝菌閉起眼皮,悠悠地晃著。

「你們看那個。」福本往上一指。

三人昂首,見斜屋頂上的木頭橫樑折成了兩截,要斷不斷的,裂口的木屑還黏著彼此,那木條佈滿蜘蛛網,並開始鬆動了。

美生奈向著那杯薄荷茶,投進一顆冰糖。

金褐色的水面微微晃動。

福本那邊。

屋樑處泛起一圈圈的波痕,綠色的絨毛外皮歪曲著,那環水紋,不停震盪。一塊大石頭自樑上浮出,穿過水波,如沉進水體裡,被微光托著由底部整個包住,慢慢地降落著。

「這會議室要崩塌了?......」福本猛地後退。石塊砸落地表,隨後卡在他們前方的那一塊地上。

同時,腿邊再有一塊更大的岩石「梆」地砸出,千理府把福本推到一邊,等石塊落定,大夥的魂都嚇飛了。

沉默。

整座屋頂都震動著,樑上的塵埃一把一把如沙子被抖落,轉眼,又掉出三塊小石,依序砸在福本的腳掌前。千理府伸開雙臂圍住牛肝菌與福本,要他們留在自己身後,降低受到攻擊的可能。斜長的巨石再由天花板掉落,千理府化出鐵劍,一揮,石頭便成了兩半,飛至外圍去了。

杯中的茶水高高激起,又盪落水平面。

美生奈的怒氣浮現。

「對了,森永同學,你的記事本呢?」圓香向玲要筆記。

「喔,這裡。妳要找什麼?」

玲拿出書來,問她。

「我想確認一下,剛剛買的洗衣精的品牌名字,有沒有寫在筆記裡。」

我幫妳翻。玲快速查著筆記,不一會兒就翻到了。「飛露洗潔......啊,就是這個。」

他指著夜藍色的大圓形說,那標誌被白色的緞帶分成兩個上弦月,緞帶內有字。

「另一個呢?」

玲翻了兩三頁。「這兒,隔壁!」他道。

「全都是參加活動的品牌裡的。」

「就目前看來,一個品牌會送出一張卡片。」玲順著下巴。「這個情形,隨便找出七張......」

「森永同學,你還記得地下室的那棵樹嗎?」

「記得啊。照樹上的指示,一層樓會有好幾張牌......等等。」

他緩慢仰頭。

「但是,要取得七張牌,必須在樹的不同層才能辦到。」圓香說。

「若都在橫向找牌,有的樓層根本無法湊滿七張,像七樓,只放了一張。」玲的腦子動著。「對,要不同層,從上數到下面,才有可能數到七張牌。」

「那,如果是直著看,上下連成一線呢?」

圓香拋出了一個假設,語氣堅決。玲回望著她,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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