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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中秋素月溢流芳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常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常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楼下,两个娇艳的女子正手持玫瑰,站在台上,尽情挥洒着她们婉转的动人的歌喉,渐渐陶醉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程姚素,旁边一个手举拖盘的服务生经过,程姚素顿觉口渴,随意挑了杯颜色颇为好看的,一饮而尽。觉得味儿不错,便主动走近,专供贵宾们自取的铺着白色带蕾丝花边大桌布的餐桌,往自己的高脚杯里一个劲儿的盛刚才喝下去那种好看的颜色。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到座位上,只觉这歌有催眠的作用,让她的头好重好重,眼皮睁着也有些累了……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

常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常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

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

今朝风雨来摧残伤了嫩枝和娇蕊。

玫瑰玫瑰心儿坚玫瑰玫瑰刺儿尖

来日风雨来摧毁,毁不了并蒂枝连理!

玫瑰,玫瑰,我爱你……

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诱人歌声,不由得想起了程姚素还在等自己,江旭言竟一时失了神,“江老板,不过是一批小小的军火,江老板不会不肯答应帮这个忙吧?”说完,华剑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江旭言闻言方似如梦惊醒,而后笑笑道:“华总司令,不是江某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在下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生意人,但只求每日能温饱而已。实在,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助华总司令一臂之力啊,还请恕江某无能之罪,恐要令总司令失望了。”

华剑明,听得出这不过是江旭言的一面推脱之词,眉一横,道:“眼下的南北局势,我自不必多说,江老板不会是想倒戈相向吧?”

江旭言笑道:“严重了,严重了,无论将来由谁来执掌大权,江某绝无异议,江某不过是盼着几年安稳日子罢了,只是若有人执意行事,咄咄相逼的话,亦怕是只会得不偿失。华总司令想必听过一句老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吧!”

华剑明听了出了这话的端倪。脸,霎时,是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方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了。”

江旭言一方面不想再与华剑明纠缠下去,另一方面又心上牵念着一个人在楼下的程姚素,遂不愿久留,辞了华剑明,匆匆下了楼。

“司令,这人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敢拒绝司令,不如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叫他认清眼前这世道是咋司令说了算的。”华剑明依旧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雪茄,似在思索,斟量什么,闻言后起身,转头看向身后,立在一旁多时的高庆,“你晓得什么?还没听出来江旭言话里有话吗?”

“属下只是不明白,江旭言不过只是一个区区上海总商会的主席,充其量不也是个小角色么?总司令何故怕他来啊?”

华剑明怒喝:“你知道什么,没用的东西,也不看看,他江旭言身后都站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那可是法租界的人!我先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动作。以前在北平,只要事情无关紧要的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这回不同,一旦南北两方交战,因为你而武器军备不足的话,小心你的脑袋!”高庆顿时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再不敢多言。只是心下将这笔被训斥的账记在了江旭言的头上,咬咬唇,更狠江旭言了几分。

江旭言刚到楼下,就直奔了程姚素而来,她背着他,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桌上支着头。江旭言心想真是难为她了,出门前还嚷着要他带她出席酒宴,看她来时一脸兴奋,以为是想真真看看这上流社会的大场面,毕竟,这里跟百乐门总是有区别的,要她不好奇,哪儿也不去是不大可能的,但现在见到她真的一人傻傻坐在那里而且竟如此安静时,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委屈了她。随即拉开了面前的白色雕花,颇像艺术品似的椅子,一声不响地坐在了程姚素的身边,刚坐下就觉得不对劲。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而来,眼神扫过桌上还有些残留物的酒杯,再看一眼,程姚素半搭着眼,像是睡了过去似的。脸上正泛着红云,伸手拽起她,便往门外走。手里扶着站都站不稳的程姚素,只觉她浑身发烫。由于无力,整个人已经半倒在了江旭言的怀里,江旭言心里竟有些慌乱了,令他十分不解,只得小心翼翼扶着怀里的人。

众人见江旭言要走,忙上前挽留,江旭言婉言拒绝一番,方得以出了宴会大厅。

门口司机老徐和许易,一直就呆在车里候着。见江旭言扶着程姚素向他们走来,忙跳下了车,开了车门,这才知道程姚素早已喝醉了。

“回家!”身后传来江旭言的声音。

老徐一听忙发动了车子驶向了江府。车子驶过凹凸不平的路面时,略微有些摇晃,似颠醒了怀中的程姚素。睁开眼望了望身旁紧紧搂着自己的人,“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你做什么离我这么近,走开,走开!”说着扭动着身子,犹如厌弃一般。朝车座儿的另外一端挪了挪,想要脱离江旭言的怀抱。

当下许易明白了,这是赶上酒疯发作了。想着老板一向讨厌的其中一类人,便是酒后无品之人。望了眼后视镜里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的程姚素,摇摇头为她感到惋惜,不知道老板回去该怎么修理她,只盼着她能早点儿清醒过来才好。

“过来!”江旭言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对程姚素大声喝道。

程姚素却充耳不闻似的,将手指隔着车窗,独自怡然自得地画起圈圈来,仿似想要勾勒出车窗外一切事物的线条来一样。完全不理会江旭言。江旭言见状,气急之下,一把拽过了程姚素,程姚素不稳地重心向后一倒,没待起身。江旭言严厉的声音响起:“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她谁都可以不记得,就是不准不记得自己!因为江旭言他不允许,即便知道她是真醉了,他依然不允许!他要她明白他只能是她的唯一,一辈子唯一的依靠!醉,不是可以忘记他的借口!严厉的口吻让程姚素有些胆怯了,借着窗外霓虹灯投下的光,似有些看清了车内的人,他的眼神十分深邃,一时觉有些似曾相识。半天,打了个酒嗝后,龇牙一笑,“你是江旭言,我没说错吧。”江旭言的凝眉在得到了期望中的回答后,渐渐舒展开来。还算她识相,江旭言满意地一笑。哇一声,像是破啼的婴儿一般,程姚素号啕大哭起来,双手死命拉着江旭言的西服,一边哭一边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开口道:“江旭言,你这个混蛋,老是要我等你,凭什么啊你,以前在百乐门是,现在像今晚又是!为什么等人的总是我,被等的都是你啊?”话语间,程姚素有些哽咽了,埋头就将眼泪鼻涕往江旭言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上蹭!顿时,江旭言脸色难看极了。此时,程姚素抬起头继续道:“总……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跟你要回来,让你等上我一辈子……”

江旭言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难道今生注定牵绊不够,她还想与他纠缠到来世吗?也好,也好,至少今生、来世有你,程姚素相伴,应该再不会感觉孤独,寂寞了吧。遂投来一抹难得的会心笑容。望向她时,却听得程姚素道:“还有你家有多无聊,你知道么?房子要那么大,有用吗?冷冷清清的。”

江旭言无语了,这房子大,竟也怪上了他,上海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竟然还不大满意了。不过,冷清倒也是事实,只是他早就习惯了和冷清当邻居了。无聊他是知道的,只是最近南北局势加紧了,有太多事需要他亲自处理,所以难免这些日子会疏忽了她,所以今晚特地回来接她一起去宴会厅,谁料才离她不大一会儿,会是这等结局。

“还有……”程姚素有些泣不成声了。江旭言见她这不依不饶的架势,他干脆不多言了,索性让她一次说个够!“还有……还有……”

江旭言接下她的话问:“还有什么?”

“我不喜欢你家的窗帘!太晃眼了……”

江旭言抿着嘴直笑,“原来程大小姐,对我及我家,有这么多不满啊!”程姚素的一席话,顿时逗乐一车的人。

……

车子驶回家,程姚素只觉手软脚软,江旭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许易等人紧随其后,大步上了二楼。江旭言一脚踹开了程姚素房间的大门。桂嫂、花喜儿闻声已赶了进来,江旭言轻轻地将程姚素放在床上,吩咐了桂嫂,让她给程姚素换了身儿干净衣服,自己则转身回了房。进门,先是一把扯开了西装外套,冲着花喜儿厌烦地道:“扔了!”花喜儿赶忙拾起被江旭言扔在地上的衣服,匆忙地离开了。花喜儿心下想到,多亏刚进江府时便曾听桂嫂提及过,江旭言一向有洁癖,所以江府内,无论大件儿、小件儿的东西一律都要干净整洁,现在看来,还真是出不得半点儿差错的。今日见此情形,怕是往后不得不更加仔细了。

刚换了衣服,江旭言便打算折回去,瞧瞧程姚素后,他方才能安心。只是,还未进门,就听见有人在房间里,放声高歌:“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最艳丽……常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江旭言三步五步推开门道:“她怎么了?”

桂嫂闻言忙退向一旁,满脸是无可奈何的表情,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手舞足蹈的程姚素。半天道:“小姐,她……她一直不肯安静地换衣服,所以……”桂嫂似觉为难地应道。

江旭言瞪了瞪站在大红木床上,着实不安分的程姚素,还在那里继续自娱自乐地唱着:“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今朝风雨来摧残,伤了嫩枝和娇蕊,玫瑰,玫瑰,心儿坚……”程姚素,此刻,正踩在粉色镶着小白兰花的褥子上面。转了个身后,看见江旭言正狠狠地盯着自己,一个没站稳,险些从床上栽了下来!幸好江旭言眼疾手快,一把稳稳地接住了她。江旭言点头示意桂嫂,会过意后,桂嫂掩上了房门,而后就出去了。等江旭言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正要发火时,她竟然识趣地乖乖地躺着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地睡着了。房间里,只余下她舒缓的呼吸声,江旭言再次将她放上床。待要起身时,程姚素竟不知何时,用双手圈住了江旭言的腰际。

江旭言顿觉自己浑身燥热,嘶哑道:“再不放手,后果可是你自找的!”

程姚素不理,侧翻起身,硬是紧拉着他不放,身体蜷缩着直往江旭言怀里钻。

江旭言知道她是在故意挑战自己的极限。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吻密集地落了下来,程姚素似觉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身子,嘴里低语道:“不要……不要……”

江旭言闻声后,渐渐地不舍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拥着她睡了过去。

……

清晨,窗外几缕阳光跃了屋内,洒在了程姚素的脸上。她挣扎着挑开眼时,见到的竟然是江旭言!他双手正搂着自己,眉目分明的五官,是那样好看,像是被人精心雕琢过一般。突然江旭言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程姚素吓得大半天不敢出声,只是眼睛像移不开似的紧盯着江旭言,仿佛想看穿他眼里一直以来深藏着的深邃。江旭言冲她笑笑,遂起身下床,由得她一人发傻。啪!一声关门声在耳畔响起,总算是让她回过了神。

程姚素梳洗好后,下得楼来时,见到江旭言正在边看报纸,边吃早餐。于是,静静地坐在对面,一想到刚才就一脸的尴尬。只好不语,闷着吃碗里的早餐。报纸不时被江旭言翻得沙沙作响。程姚素望着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气氛怪异,看看旁边的桂嫂和花喜儿竟然偷偷对着自己笑,心里一阵发毛。头还在隐隐作痛,于是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江旭言这才合上了报纸,顺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碗汤,放到了程姚素面前,“喝了。”

程姚素狐疑地看着他,遂端起来,喝完了一整碗不知是什么的汤。其实,这是江旭言昨晚特意吩咐了桂嫂今早要熬好的醒酒汤。昨晚,她喝的可是出了名儿的烈酒,俗称“黑玫瑰”,之所以叫她黑玫瑰,就是因为它外表诱人,颜色十分鲜艳,但后劲儿十足,敢喝它的人,着实不多!这哪里是她能受得了的,于是,桂嫂一大早起来就熬好了一大碗儿。等江旭言看到她喝下了,他遂才能安心去上班。江旭言突然起身,从花喜儿手上接过外套后,出了门。

一整天了,程姚素总觉得今天江府上上下下的人,总是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比如,江旭言为什么在自己床上,还搂着自己一起睡。再比如,桂嫂和花喜儿为什么一见自己就忍不住偷笑,一切都太诡异了。一问他们,谁都不说,只叫她自己想。昨晚,她真是醉得不醒人世。思前想后,还是想不起来。顿时,反而还觉得费神,便决定到楼下花园走走。

一阵凉风送来夏末的凉意,便倍觉清爽新鲜不少。顺顺被风略微有些吹乱的头发,继续往前走。满园的木槿花开得好极了,一朵朵娇艳欲滴,花瓣重重叠叠,紧紧相靠。由于是变种后的木槿花,大多都呈现天青色,在阳光下,分外惹人怜爱。而园子里的桔梗大概由于花期将尽,所以只剩下零星几朵开的较为灿烂。由于在数量上不占优势,倒反更显桔梗花真贵了。花园那头似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于是程姚素遂放慢了脚步,见园子里探出两个人头来,不做多想,便知是桂嫂和花喜儿。两人正忙着整理园子。站了一会儿,方知她们正在谈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自己竟差点就忘记了这档子事儿。思绪顿时飘散,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的云姨,还有不知身在何方的亲人。初秋的落寞伤感之情,油然而生。

已近深夜十点多,程姚素坐在大厅里,双手抱膝,靠坐在沙发上,等江旭言回家。只是等得太久了,竟然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桂嫂在窗口一望,一道灯光远远地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屋前的大院里,熄了车头灯。便知是江旭言回来了,因为最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这时候回家,桂嫂心下也觉奇怪最近一阵子,先生比以前要早出许多来,大概是因为程姚素的原因吧。于是,她忙绕过了大厅去给江旭言开门,哪知江旭言一进门,就见到程姚素缩成一团在那里睡着了。不由得看看桂嫂。

“我劝过她了,可她说非要等您回来不可!”

话间,江旭言将西装外套递给了桂嫂。江旭言走过去松了松袖口,屈身将她抱回了房间,不久后,蹑手蹑脚地合上了她的房门。

……

午夜,程姚素从梦中醒来,见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心生狐疑,料猜想是江旭言送自己回房的。且当下又惦记着还有话要对江旭言说,看见江旭言书房里的灯仍旧亮着,门似掩未掩,于是,轻轻推门进去。看见他正在埋首看文件,不愿打扰,只好傻站在那儿不敢出声儿。

“有事么?”江旭言并未抬头。

“嗯!”程姚素缓缓走到了他面前,

“什么事?”

“后天……后天是中秋,你,你还记得吧?”程姚素吞吞吐吐地道。

“嗯,又怎了?”抬头瞅了她一眼,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就今天下午啊,我听桂嫂跟喜儿说这几年,就许易,老徐他们连中秋都没机会回家过,所以,所以就想问问今年可不可以……”

江旭言放下手里的钢笔,等待着程姚素讲完话。

“放……放他们两天假,让他们回家和家里人也好团圆,团圆!”一句话总算是说完了。程姚素终于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份儿闲心,也关心起我员工的福利来了?”

“那是行还是不行呐?”

“你像白痴似的等了我一晚上,就是想说这件事?”

“嗯!”

闻声,江旭言顿时笑笑,“放心!我是要他们替我工作,不是想收买人命!一个礼拜够了吧,就算是补上他们这些年,没放的假!”

程姚素满意地直点头。等江旭言再看回来的时候,见程姚素还没走。而她只是,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在那里,江旭言见她正看着自己,遂道:“还有事?”

“没有!”

“那还不去睡觉?”他看看手上的表,“已经一点多了。”

“刚才醒了,现在不那么困了。”程姚素冲他笑笑。

江旭言不耐烦地道:“随便你好了。”

大半天后,他听到程姚素细弱无声地解释道,“我想陪你!”他不吭声,只是埋首工作,但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听得再真实不过了。

程姚素看着专心工作的江旭言,心里不免想,这样的江旭言怕是少见了,以前见他经常出入百乐门,还以为是个放浪之人。相处久了,也才明白,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伤心,寂寞的时候,对了,还有认真工作的时候……

江旭言搁下手中的事,将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她睡得很香,很香。看着熟睡的她,江旭言俯身,深深地吻在她的朱唇上。江旭言凝视她清秀的脸,呼吸已然有些紊乱了……

程姚素踩步子,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明明就是一个难得节日,一大早起来,本来是想上街到处晃晃,可是江旭言却丝毫没要出门的意思。若大的房子,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儿了,要是自己了出门,不管江旭言的话,又好像不太厚道。想问问他去不去吧,他一早就死盯着手上的报纸,看都没正眼看她一眼,早知道气氛这么差,就打死也不该叫江旭言放了桂嫂他们的假。现在,可怎么办啊,他们一走还就是一个礼拜那么长。对着江旭言,她还时不时会犯紧张!想到这里她真是越想越后悔了。

“那个……”江旭言看着她,等她说完话,“那个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门走走吧,唉……要是你没空话,我也就不勉强了,我自己就……”出去了。

不等程姚素讲完,江旭言便打断了她,“好啊!”说着搁下报纸,转身上楼去换衣服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霞飞路上,看见有人卖对联,程姚素好生高兴,立马凑了过去,见江旭言毫无反应,一把将他拉了过来,“选一对吧?”龇牙咧嘴地冲着江旭言笑。

“这位太太,买一副吧,今天可是中秋佳节啊,贴在门栏上,多好啊!”程姚素看着手里对联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玉镜明。”

呃,等等,刚才他叫我什么来着……太太!程姚素忙道:“我才不是他太太!”用手肘蹭了蹭了江旭言,巴望着他也帮忙解释解释,谁知江旭言自不理会她,暗暗偷笑。程姚素冷哼一声,“老板,就它了!”

“你不是打算贴家里吧?太难看了,我不要!”要知道江旭言的家可是住在高级住宅区的西式大洋楼,贴上副红彤彤的旧式对联,这对比怕是也太过抢眼了,只会显得更有些奇怪了!程姚素嘟嘟嘴,小声道:“放心!我早想好了个更合适的地方!”

一路上,程姚素就像看不够似的不住地弄着手里的联子,只觉新鲜极了。突然,一辆车疾驰而过,江旭言眼疾手快地拉回了不看路的程姚素,待程姚素睁开眼时,见江旭言紧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半天一动不动。程姚素顿时心跳加速,脸上红霞四处乱飞!两人就这么站在街道上,江旭言久久才放开程姚素。“你眼睛瞎了!那么大的车开过来都看不到,你有没有安全常识啊!”耳旁很快便传来了江旭言的怒吼声。只觉得他真的生气了。

说完江旭言大半天不搭理她。自己走在前面,程姚素快步追上去,拉起他的手,道:“不会了,下次再不会了……”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惹得江旭言哭笑不得。见他在笑,知道没事了。于是,又大摇大摆地拉着他,朝另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方向走去。程姚素她就是这样,看到他发火,就害怕!见他在笑,又无法无天的大摇大摆起来。说她聪敏就是说她懂得看脸色办事。但她又很笨,因为总是挑错的时间做她认为对的事。

……

转眼间,他们便来到了惠陵西路32号程姚素以前的家。程姚素刚一推门进去,所有的回忆迎面扑来。只是,眼前早已物是人非!见江旭言杵在门口也不进屋来。于是,上前拽着他便往屋里去。

“干什么来这里?”江旭言不耐烦地道。

盏茶以后,听程姚素道:“江旭言,我想她了,你呢?也不知道云姨她现在在那个世界里过得好不好?”闻言江旭言不语。她说着望望泼墨色天空里挂着的那圈儿黄晕,遂转头对江旭言说:“你来帮我贴联子吧?”

“不贴,要贴自己贴!”江旭言冷言冷语。

“呃……左边,左边……往左边一点儿,过了,过了,右边,你再往右边儿……”程姚素大叫道:“注意上面,别歪了!”

江旭言不耐烦了,于是,随便往门上一压。用手推平褶皱的地方,拍了拍手,“好了!”程姚素歪着脖子看着门框上的联子,再看看江旭言进屋的背影,在后面一番张牙舞爪,无奈叹道:“你这人儿也太没情趣儿了吧!”遂也赶紧追了上去。

临近,傍晚,江旭言本打算带程姚素去南京路上吃顿好的。一来,因为桂嫂他们都回去过节了,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二来,由于好歹也算是个节日,想程姚素好好乐乐。但是,程姚素一进了这门,就死活赖着不走了,说是这里比他那儿有人情味儿些。江旭言自然知道她那是记挂着自己的母亲,想想像今晚这样人月两团圆的日子,思念自是少不了的愁绪吧。一番讨论下来,程姚素自告奋勇地当了回江旭言的首席厨子。当然,这菜的味道儿,及长相,自是不如桂嫂的好,不过因是程姚素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再含含糊糊地加上点儿人情分,也算勉强及格!

墨色的苍穹夜幕里,嵌着一轮金黄,四周的虫鸣声不断往耳里塞。江旭言辗转半晌,就是无法入眠,点上一支烟,不知不觉中,竟来到善惠云以前住过的房间。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木床紧贴着墙壁,壁上挂着一个老相框,里面镶着许多,他小时候的照片。角落里站着一张红木五斗橱,大概由于年限太久的原因,四个角早已经被磨白了。江旭言深吸了口烟,缓缓坐在床边上,儿时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慢慢出现。月光洒落一地,竟觉得透着淡淡的忧伤。回头时,恍然见到枕头下鼓鼓的,便掀起枕头来一看,厚厚一叠关于自己的剪报。几乎全部都有,不差分毫。江旭言翻开了几页看了看,所有的文章全按日子一页页排列好。他有些震惊了。“是云姨,每天上街去买的,就算有关你消息的报纸买完了,她跑遍全上海,也一定要弄到!慢慢地就集了这么多。”程姚素转眼已经坐在江旭言的身边,眼睛同样望着江旭言手里的剪报。“是么?”江旭言缓缓道。程姚素听出了江旭言语言里隐藏着的无力感。遂,望向他不语。程姚素知道他是在难过,在感伤有关云姨的一切一切。可见他是多么的想念她,至少让她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其实,曾经他心里是爱她的,正因为太爱,所以后来发生的才让他那样恨,毕竟无爱又何来恨!

月光静静地在房间里涌动,两人沉默半天不语,渐渐的程姚素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弄得她全身不自在,抬头对着江旭言笑笑道:“我先回房了。”说着程姚素便要起身。谁知一个大力,被人向后一扯,她落进了江旭言怀里。

见程姚素挣扎着,江旭言便道:“别动!陪我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声音听着像是在央求她。只好乖乖窝在他怀里,大概由于他的臂弯特别厚实,感觉特别安全的原因,紧紧地圈着她,让她觉得特别安稳,竟然一觉就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清晨,程姚素一醒来,江旭言便急着要回家,也不说明原因。扯出一副命令的口气,昨晚那个还无助且温柔,略带点感性的江旭言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结果,该是什么样他还是什么样,还是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这才是真真让程姚素折服了,而且,是心服口服的那种。不免叹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呐!

回到江府,江旭言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睡到下午,方才醒。他是真困了,昨晚守着程姚素整宿没合眼儿,怕自己起身会弄醒她,只好等着盼天亮。没法儿,谁叫他自找的呢!

活该,你自作多情!

……

待又过几日,该回来的总算是回来了,桂嫂还带回来了大袋儿,小袋儿的土特产,说是叫先生也尝尝鲜儿。日子径直和往常一样照过,也看不出什么不寻常的端倪来。要知道,许易和老徐,桂嫂可是巴巴地望着要看老板的好戏,大伙儿心想他们一走就一礼拜,保不住就还真能弄点儿,什么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儿出来。当然,前提是要知道老板他只要一瞅着程姚素,就使不出招儿的人儿才有这观其厉害的道行才行,例如,像花喜儿这般后知后觉的人儿,只得是一阵惶然懵懂了。

日子越是临近深秋,程姚素呆在大房子里越是觉得不安,总觉得太空了,也不知是屋子,还是自个儿的心。于是,拎了包就往外走。经过南京路时,偶然,瞥见玻璃橱窗内一枚碧绿色胸针,流线蜿蜒自畅,着睡莲图样。乍眼一看,便觉纯净,明爽!推开一道玻璃门,进店,她拿着睡莲爱不释手,再拿近些看一看标价牌,那真叫一个价值不菲!索性转身出门。

“程小姐?”程姚素心里正暗暗失落,听见有人叫她。“你……你是……朱先生。”见他胸前吊着个专业照相机,穿着白色格子衬衫,头上顶了一只鸭舌帽,稍带惊喜地望着她,看样子正要进店。

咖啡厅里,程姚素轻搅着杯里的饮品,眼神不住地瞟着手边上桌上摆放的精美盒子,里面装的正是那抹碧绿。只听闻得“怎么样,没介绍错吧?”

程姚素笑道:“看样子你跟那家的老板很熟,不然,怎么会这么买你账,肯便宜这么多就卖给我了。”

朱晨龙打趣:“我哪里是有什么面子了,不过是最近一直朝那儿跑,忙着给他做个采访罢了,偏巧刚要进门,这不,就撞上你了呗。”朱晨龙端起咖啡轻酌一小口,“好一阵子,没见你了。你还在百乐门?”

程姚素笑笑,“看来,你是不常去百乐门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前阵子天天到那儿报到,不过是为了工作,写一篇有关上海名流的娱乐消遣的文儿。现在,不去了,那里,哪是我们这种草根阶层该呆的地儿!”

朱晨龙暗自笑笑,忽道:“对了,瑾岑,你知道她还好吗?”

程姚素盯着他,“我没在那里上班很久了!”

“喔?”朱晨龙投来诧异的目光。

朱晨龙埋首看着咖啡杯。大半晌后,程姚素饶有意味儿地望着他:“你对她……”朱晨龙一听,便支支吾吾起来。程姚,顿时暗笑起来,因为朱晨龙耳根红得像煮熟了一般。遂不多言。老半天,才吐出几个结结巴巴的字眼儿来,“我……我喜欢她!”程姚素表情认真地看着对面那位面色异常严肃的朱晨龙。“可我……她怕是看不上的。”

在百乐门里呆久了,过惯了纸醉金迷、奢侈享受日子的人不免会渴望上流社会的生活,只是能真正得到幸福的却是聊聊可数,最后大都沦落为那些老少爷们儿的消遣工具罢了。就这点上,程姚素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偏偏这柳瑾岑和自己竟是一样的人,真真不想她误了自己一生,见眼前这人,家世背景虽比不得百乐门里的客人儿,但却怀揣一颗赤诚真心,想必定是可靠之人!遂道:“怕什么,我帮你!只要你是真心想待瑾岑好。”朱晨龙诧异地看向眼眸异常坚决的程姚素,而他却一脸的迟疑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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