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前开，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温姝一眼，对程致远笑道：“兄弟，我是信佛的。上次我去庙里还愿，师父说我近期运势不好，让我多做善事弥补。哈哈，今晚刚好遇到你们，这不是做善事了吗？”
程致远道：“他让您广结善缘，积累福报，是出于好意提醒。”
司机道：“是啊，所以我送你们，其实是在帮助自己，积累那个福报。”
程致远道：“不过还是要多谢您。”
司机道：“兄弟，不用客气。”
又向前行驶了几公里，骤然间四周大亮，道旁霓虹闪烁，一派繁华景象。
程致远隔窗外望，但见火树银花中间，一对对红男绿女或并肩徐行，或搂抱亲吻，脸上皆有微醺之态，神态间甚是暧昧。几名外国少女穿着短裙，不顾秋夜风霜，扶着栏杆在路边交谈。
程致远没想到这么晚了，小镇上竟会有这么多人，想到营城的夜生活，显然远较这里不如。
他读着店面招牌，心想：“这里应该是酒吧街，难怪开着这许多酒吧。”车子再向前行，店面招牌越做越大，也越来越醒目，名字也越来越露骨了。
他看到一家名为“大可以”的夜总会，旁边是名为“小可以”的歌舞厅，瞬间心念一动：“月楼？风月？难道这里是红灯区？”恰好这时车子经过一家便利店，程致远当即喊道：“就在那里了，叔叔，停车。”
司机没有立刻停下，笑道：“都说了待会儿给你要水晶胶，还买什么东西啊。”
程致远道：“不是买水晶胶，我渴了，我请你喝饮料。”
因为路上偶有行人经过，车子提不起速，司机显然不愿停车，劝道：“不用你花钱，走吧，去我朋友那里喝，这边的东西很贵。”
程致远回头询问温姝：“妹妹，你还晕车吗？想不想下车休息？”
温姝看到他向自己使眼色，道：“又晕起来了，我想下车吹吹风。”
程致远回过头道：“叔叔，停车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饮料回来，顺便让我妹妹下车吹吹风。”
司机本不想停，但一听说程致远自己去便利店，当即减速，缓缓停靠路边。
程致远先行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司机见温姝要下车，急道：“开门透透气，外面冷，别出去。”
温姝也不理他，一步跨到车外。
程致远歪过身子，对司机道：“谢谢你啦，慢点开，再见。”
司机听出来程致远要走，急忙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程致远面前，道：“怎么地，不上车了？”
程致远见他下车时气势汹汹，走过来态度又收敛了，道：“我改变主意了，今晚就留在这里玩，明早再回营城。”
司机一脸关心的表情，问道：“你带着妹妹在这里玩？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程致远道：“不就是红灯区吗，我常去。”
司机脸现错愕，道：“你知道还带妹妹去？”
程致远反问：“不带妹妹去，难道等着妹妹被卖来这里吗？”
司机脸色大变，难掩慌张之色，道：“谁……谁会那么干啊。”
程致远微笑道：“您呐。”
司机眼中登时闪过一道凶光，跟着笑道：“开什么玩笑呐，你说我拐卖小姑娘啊，你这疑心也太重了。”
程致远轻蔑一笑，道：“手段这般拙劣，想来未必成功过，所以今晚我就高抬贵手，也不来跟你计较什么。话都说到这里了，您请便吧。”
司机听出威胁之意，一改笑脸，阴恻恻道：“你吓唬我？”
程致远道：“那位师父所言不错，多行善事，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实话跟你说吧，打倒你也就一秒钟的事儿，别不自量力。”
司机听程致远口气如此之大，怒极反笑，道：“你没听过棍哥的大名吗？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小毛孩儿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当我是吓大的啊。”
程致远摸出喷雾，在手上掂量几下，抬眼问道：“你让我跟谁打听？”
棍哥见到喷雾，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道：“东西还我，白坐车还不够，还抢我东西，你当心我报警，让警察抓你。”
程致远噗地一笑，道：“那最好了，你快报警，等警察来了，我请他们抽你的好烟。”
棍哥没想到程致远看上去文质彬彬，居然能识穿自己的伎俩，眼看对付不来，佯装发怒，一拍机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道：“行，我不跟你小孩棒子一般见识，东西我不要了。”退到驾驶位，一屁股坐了进去。
程致远将面前两扇车门关上，道：“一路走好，再干坏事，当心阎王爷收了你。”
棍哥低声咒骂两句，一脚油门开走。
程致远目送车子远去，舒了口气，看着手上喷雾道：“幸亏这家伙脑子笨，如果他一上来朝我喷这东西，我未必能全部躲开，兴许着了他的道呢。”
温姝问道：“确定他是坏人吗？”
程致远笑道：“要不你来试试这‘晕车药’吧，没准真是我错怪了人家呢。”
温姝笑道：“我可不试。”望望四周，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程致远道：“吃东西啊，我都饿了。”说着向回走去。
温姝走在他身旁，问道：“这小瓶里装的什么东西？”
程致远道：“十有八九是迷魂药。这种东西我从小就接触过，他唬弄不了我。”
温姝有些好奇，问道：“你从小就接触过？”
程致远道：“姑姑怕我被人拐走，我还没上小学之前，她就私下里教过我如何识别这类东西。后来我长大了，每隔一段时间她还会单独教我识别的方法，因为配方会改进嘛。不瞒你说，我还亲身试验过呢，醒来的时候很不舒服，头晕脑涨的。”
温姝问道：“你姑姑为什么那么担心你被人拐走？”
程致远道：“我也不很清楚，大概是考虑到有人会利用我对付她，因此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温姝道：“想来你姑姑是位大人物喽。”
程致远嗯道：“她的确是位大人物。”
进入先前经过的那家便利店，店内明亮温暖，物品摆放齐整，一看就是正规店面。
程致远观察四周，感慨道：“这种便利店营城都未必有三家，这里居然开着一家。”走到柜台前方，道：“小姐，您好。”
女服务生问道：“先生，您需要什么？”
程致远将制作水晶的原料报给她，服务生听后只是摇头，道：“先生，这些东西本店都没有。”
程致远道：“那好吧，来两份便当。”
女服务员吃吃而笑，问道：“需要哪种？”
程致远和温姝选了自己需要的。程致远又要了两瓶牛奶，算好价格，将一百元钞票递给服务员。
温姝碰了他手臂一下，指着一个糖果问道：“我可以吃这个吗？”
程致远笑道：“当然可以。”
服务员一起结算，找给程致远二十四元。
程致远将钱收好，道：“咱们去那边等吧。”与温姝走去窗边。
便利店内未设餐椅，靠窗的位置有一条吧台。二人站在窗边，等服务员送来热好的饭菜，二人便面向窗户用餐。
温姝吃下半盒已经饱了，将余下的饭菜盖好，封包装入纸袋，将两瓶牛奶放进背包。做完这些事后，猛地想起一事，低声问道：“这些饭菜不会有问题吧。”
程致远咽下这口饭菜，笑道：“吃完了才想起来么。有我在，不用过度警惕。”
温姝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呢。”
程致远笑道：“那就永远在喽。”说完，又吃了一勺。
温姝脸上一红，道：“我没有江湖经验，多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程致远道：“似你这般天仙人物，还真得有人时刻保护着，一旦疏于防范，很容易被坏人得手。咱们学校地处偏僻，算算路程，距离这里也没多远。这边坏人太多，你眼下没有武功，一个人很难应付坏蛋。不如这样吧，以后每周外出，我都带上你一起。”
温姝连连点头，道：“这样最好。”
程致远道：“可是以后呢，等咱们考上大学，就要分道扬镳了，那时候谁来保护你啊。”
温姝道：“我可以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呀。”问道：“你打算考去哪里？”
程致远道：“我没想过，当兵倒是不错，警察也还可以。”
温姝道：“如果你去当兵，我就报考文工团，你要当警察，我也去当警察。”
程致远感觉这个主意不错，道：“此计大妙。”继续埋头吃饭。
温姝等他吃完，拿出一颗圆球形糖果，问道：“待会儿你吃糖吗？”
程致远摊开手，笑道：“给我吧，留着一会儿吃。”
温姝笑笑，将糖果放上他掌心。
糖果外有糖纸，程致远直接放入裤袋，道：“玻璃瓶买到了，时间还剩下很多。姝儿，我是这样打算的，体育场的围栏易出难进，咱们今晚在外面对付一宿，明早趁着走读生上学，趁乱溜进学校。”
温姝道：“我一点儿都不困，也不想这时回去，不如出去散散步吧，我想和你多说说话。”
程致远笑道：“还说我是夜猫子，我看你到了晚上，比白天还更精神百倍。”
温姝道：“我想多了解你，所以才不想睡。”
程致远问道：“我这么有魅力吗？”
温姝道：“你侃侃而谈的时候特别迷人，可是消沉的时候，又让人担足了心。”
程致远望向窗外，道：“我也想永远都开开心心，可是总会自寻烦恼，其实我不值得你为我担心的，我这个人……”不知说什么好，苦笑摇头。
温姝道：“值不值得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的心指引我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也难以违背。”忽见程致远瞪大眼睛，问道：“我说的话让你很惊讶吗？”
程致远不答，继续盯着窗户，视线向右偏转。
温姝看到两个身影从窗外走过，问道：“你认识他们？”
程致远缩回头，道：“姝儿，外面鱼龙混杂，你留在这里等我，我没回来你不要出去。”
温姝见他神色慌急，问道：“你怎么啦？”
程致远道：“那个女孩很像我从前的一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我要去确认一下。”
温姝道：“那你快去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程致远应了一声，放下手上勺子，快步出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