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没有如果
所谓如果，通常是指那些已经发生的不如意事情使人感到伤心后悔，所以在心里期望和幻想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秦音不知道这个假期是以悲伤度过的，刚回家时奶奶身体还很好的，她以为一切都将这样保持着这种很好的状态，就像每次奶奶身体不舒服，修养过后就没事了。
她以为并坚信这次也是这样的。
只是很多的东西不是坚信就可以挽留。
回家忙碌而辛苦的照顾了奶奶一个月，她就这样安详的离开了。
如果，分离的日子不要那么早，该有多好。
如果，她再孝顺一点，该有多好。
如果，奶奶可以再多长寿几年，该有多好。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该来的，该发生的，该后悔的，我们都没有能力去拒绝和阻止，
只能被迫接受。
生老病死本是世间的因果轮回，但我们可以旁观别人的分离，却无法忍受自己亲人的分离，那种是痛彻心扉的疼。
哭泣无法挽回任何东西，只能强迫自己说再见。
这是最煎熬、最痛彻心扉的一个暑假。
今年的夏天，她跟亲爱的奶奶不得不永远分离。
不要让事情在毫无挽回余地的时候再说后悔。这是今年夏天带给她最深刻的教训。
每个亲戚都劝她们说不要难过，要节哀，但是她们不知道这种痛不是一句安慰可以抚平。
离别，从来不是自己想要的……
生活因为没有如果，所以这个夏天，她过得很伤心。
回家与离家同样的伤感，因为不舍。
舍不得少了一个人的家里，父母会变得更加的孤单。
母亲曾经说过：婆媳之间，宁愿在一起是偶尔争吵，也不愿少一个人后的孤单。
她每次想到这句话都想掉眼泪，想在家里多陪陪她。
但是假期已经结束，她不得不再次背上行囊回学校。
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牵挂的地方，秦音再次后悔当初的选择，离家太远了……
带着伤感的心情上火车，然后带着疲累的心情下火车，心还没有从家里拉回来，环顾熟悉的车站，却显得如此的陌生，也才只有两个月而已。
出站处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来去匆匆的，有悠闲的，各样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相遇，然后离开，真的只是缘分问题，缘尽了，就分开了……
好多人，秦音站在人群中，发觉自己真的好渺小。
好累。
秦音慢悠悠的跟着人潮走出检票处，头恍恍惚惚的，还未清醒，有些痛，好晕。
好不想回学校……
“音音！“突然吵杂的人群中响起熟悉的名字，秦音本能的望向声源处，却不可思议的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贺清澜！
他怎么会在这里？！
恍惚的神经因为看到他而醒了几分，秦音错愕的瞪着他，脚却不听使唤的向他走去。
“师兄，好久不见。“她扬起虚弱的笑。
“是很久了。”两个月，真的非常久。
贺清澜看着她走出出口，然后迎上去接过她的行李。
“呵呵，师兄，你不会是特意来接我的吧？”千万别说是啊，她会吓坏的。
“怎么？不愿意？”贺清澜淡淡的笑着看她，然后示意她走向地铁站。
“只是觉得太麻烦师兄了，我会不好意思的……”他们真的没有熟到要让他来接她的程度，秦音虚弱的笑容里开始慢慢的僵硬。
怎么办……好像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那下次轮到你去接我就扯平了。”反正有的是机会给她报答。
贺清澜唇角的笑容始终是淡淡的，眼睛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呃，好。”才怪吧。…
“先回学校再吃东西，一会在车上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贺清澜也不和她讨论她话中的诚意问题，只是和她上车，然后找了个位置给她坐下。
“好。”乖乖听话，秦音其实是不知道要如何来看待现在这样的情况，她的心因为他的接车而出现晃动，原本她是这样的怕他，巴不得能避他多远就多远。
但是他送她去车站，然后现在来接她……
秦音完全被他给搞乱了。
之前的他是这样的虎视眈眈，总让她有种他把她当猎物的错觉，但是这次他大清早大老远的跑来车站，只为了接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脑袋很乱，本来就很晕，现在被他搞到更晕了。
不想面对的最好方式就是暂时先装睡，就可以避免半个钟车程的尴尬了。
还好他为她想到了。
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先看他想干什么。
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贺清澜看着她的睡颜，眉头蹙起，有些心疼。
也才两个月而已，她瘦了很多。
他知道她失去了亲爱的奶奶，她空间里短短的几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不舍和伤痛。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脑里想的不是要如何的去挑衅并捉弄她，而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替她分担一些伤痛。
看她哭，他原来是会心痛的。
原来那种对她感兴趣的心情已经慢慢的转变，既然是他的猎物，那么要哭泣就得在他的怀里哭才行。
所以知道她回校的时间，他第一反应是要去车站接她，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她！
在家时，大哥和姐取笑他，说他的报应终于来了，他不以为然。
报应吗？
如果是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的，毕竟她是他看上的。
终点站的报告声扬起，打断贺清澜的思路，他轻拍靠着扶手睡的人儿，“音音，到了。”
“嗯。”她有些咕哝的应，揉揉酸涩的眼睛。
其实她真的没有睡着，不过闭上眼睛舒服了很多。
她跟着他下车，然后站在出口处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秦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了一句，“终于回校了。”
“先去吃东西，然后回宿舍睡觉。”他喜欢看她紧张的表情、错愕的表情、呆愣的表情、咬牙切齿生气的表情，就是不喜欢她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
“好。”肚子的确很饿了，“师兄，我请客，正好上次欠你一次庆功的人情，就这次一起结了吧。”这样以后就不欠他的了，这样的话……就没有见面的理由了吧。
这样的话，就不会有烦恼和紧张的心情了吧。
“这是浓缩版的请客吗？”她的算盘倒是打得很精明。
“没有办法，我是学经济的。”既然学商了，当然要精明点，精打细算是经商的前提。
“算了，给你做东吧，便宜你一次。”看她连连打哈欠，他忍下嘴边的挑拨，顺从她。
吃过早餐，他送她回宿舍，然后交代几句就走了。
秦音上了楼，回到宿舍，空无一人，她知道自己是最先回来的。
没有收拾什么，她随便的冲洗了一遍之后就爬上床，开始补眠。
其他的事情，睡饱了再说吧。
秦音睡得并不是很好，梦里有奶奶，有爸妈，有家里的一切，但是自己却不在其中，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家里发生的一切却不能帮上忙，心里着急而恐慌，她想抓住什么，都失败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消失，她惊叫出声，然后也醒了。
醒来发现泪沾湿了枕头。
原来自己又哭了……
暑假哭了很多，但是每次想到家里，想到过世的奶奶，眼泪都轻易的夺眶而出。
不甘心呢。
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秦音呆呆的坐在床上，努力平复激动的心绪。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吓了她一条。
秦音瞪了一眼手机，才接起来。
“音音，起床开门拿快餐，吃完了再睡。”她刚接通电话，贺清澜淡淡的声音就传过来。
秦音还没有弄懂他话里的意思，敲门声已经响起。
“等一下，我去开门。”她沙哑的回答，然后下床开门。
果然是他订好的快餐！
她拿着快餐关上门，瞪着手中热腾腾的快餐，许久才记得电话没有挂上。
“快餐已经送到了。”秦音呆呆的说。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惊讶？激动？感动？还是什么？无法形容的混乱。
“你感冒了？”他听出她嗓音的沙哑。
“没有，可能刚睡醒的缘故，没事。”她摇头，然后继续瞪着桌上的快餐，都是她爱吃的菜……
“嗯，先吃饭，吃完了再睡。”口气微微的舒缓下来。
“师兄……谢谢。”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要谢谢的话等你睡饱了再说，下午我再叫你起床吃饭。”他难得的笑着交代，似乎心情很好。
“我下午下去吃饭，别叫外卖了。”很浪费。
“我知道了，快吃饭吧，下午见，拜拜。”他第一次如此爽快的结束电话，没有挑衅，没有刁难，只是为了打电话叫她起床吃饭，而且快餐已经送到了门口……
“拜拜。”秦音低低的咕哝，心里一片混乱。
他们……真的不熟吧。
他为什么大清早的跑去车站接自己？有什么非去接她不可的理由吗？又为什么要那么周到的为她订快餐？
他想干什么？
秦音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心里一边烦躁的想着他为自己做那么多的理由。
等吃完饭，还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秦音干脆放弃的继续躺回床上睡觉，太烦了，不想辛苦自己，干脆什么都不要想。
下午吃饭的时间，贺清澜准时的打电话过来。
没有拒绝的理由，秦音只好鼓起勇气下楼和他吃饭。
“睡饱了吧？”贺清澜看着一身清爽的她，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当然，我睡一天了。”其实下午没有睡很多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收拾东西，并折磨自己的胡思乱想。
“吃饭吧。”他满意她此刻精神饱满的样子，看起来舒服多了。
“师兄，今天中午谢谢你，让你破费了。”吃饭时，秦音不忘道谢。
“那明天陪我去市区，就当是谢礼。”贺清澜很自然的顺着她的话找到了约她的理由。
“哦……好啊。”好像在自己陷害自己，秦音愣愣的答应，心里却很想冒汗，感觉自己真的好像很蠢。
不过人情总是要还的，这样也好，早点偿清了也轻松点，免得哪天他突然变脸起来要求利滚利的偿还就死了。
“不过……师兄，AA制。”几次吃饭，几乎都是他结账，她不想逛一次市区回来，欠他更多。
“可以。”他非常爽快的答应。
秦音着实愣了一下，她发现这个学期的贺清澜好像好相处了许多，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挑衅。
这……算不算是好事？
贺清澜有些后悔选择今天出市区，忘了看今天是周末，市区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他头有些微微的痛，一是因为他们从早上九点半逛到现在四点多，已经逛了七个钟了，而她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而且他非常担心她再这样不看路的乱钻，迟早两个人会走散。
她真是精力充沛！
终于理解大哥陪大嫂逛街回来后的心情了。
一波人潮又涌过来，在她又差一点被人潮给冲到一边时，贺清澜终于不得不伸出手抓住她，把她拉回身边，并退到了人少的角落。
“音音，走这边。”他环顾了一下人潮的趋势，最后决定去走楼梯，累一点也好过跟一群人挤在电梯上，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哦，好。”秦音有些愣愣的任他拉着走，一时还未从被人潮淹没的恐怖感中收回心。周末，果然不是逛街的好日子！
“我们直接走楼梯上超市买东西，买完就回去，这里人太多，不安全，要逛的话下次找个不是周末的时间出来。”贺清澜一边拉着她走，一边决定后面的行程。
“哦，好。”那个……他什么时候拉了自己的手？可不可以放开了？
这样不好吧？
秦音傻傻的瞪着交握的手，很想很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本来今天答应陪着他逛街是为了还人情，但是发现和他逛街还算不错，至少他不会因为她跑去逛拥挤而闷热的广场而皱眉，也不会在她买衣服讨价还价时皱眉，她想去哪里他都很乐意的陪着她去，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这是她非常惊讶和佩服的。
曾经听过很多男生抱怨和女生逛街非常累和麻烦，但是他没有，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出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的确是在认真的陪着她逛街，有点本末倒置，原本应该是她陪他的。
而现在……
秦音瞪着两人的手，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应该是怕她走丢了才拉着她走的吧。
那她应不应该提醒他现在这里很安全了，没必要再拉着走了？
这样真的很不好的样子。
秦音苦苦挣扎，又不敢随便的挣开他的手，这样会很失礼。
等到她终于酝酿好情绪要开口的时候，贺清澜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
“在这里等我，我去封包。”交代完之后就走到服务台封包，留下还在发愣的秦音。
这样……到底算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吗？你脸很红。”推着车过来，看到秦音脸红红的，贺清澜伸手自然的探向她的额头。
“我没事。”秦音尴尬的低下头，躲开他的手，率先走在前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他还来！牵手还不够，还乱摸她的脸，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吗？
贺清澜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愣了一下，然后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笑，跟着她走在后面。
因为尴尬，至少对秦音而言是很尴尬，也因为拥挤的超市很吵杂，逛超市的过程中，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交谈。
迅速买完东西，然后吃完晚餐，再回到学校。
贺清澜像是特意配合她的尴尬和沉默，一路上一直都保持着她想要的安静，这倒让秦音一路都忐忑不安，胡思乱想。
“音音？音音？你有在听吗？”她会不会太失礼了点？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
他是大概猜到了她心里想什么，也知道她尴尬着什么，其实他就是故意让她尴尬和不安的，但是……这样无视他，她想过后果吗？
“呃……啊？师兄，你刚刚说什么？”惨了，想太入神了！
秦音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刚刚想了些别的事情……”
“音音，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贺清澜看着她脸红的样子，淡淡的问。
“当然不是的，我……不好意思。”她哪里说得出口自己是因为他而困扰的。
“在想什么？”贺清澜有些明知故问。
“没什么，真的，师兄，不好意思。”她慌张的否认和道歉。
“下不为例。”贺清澜决定放过她，毕竟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不能逼得她太紧，免得她又要像上个学期那样躲着他了。
现在是准备收网的时候了。
“绝不会有下次，我发誓！”哪里还敢！这么失礼的行为。
不过算来罪魁祸首也是因为他。
“好了，上去吧，早点休息，不要玩太晚。”昨晚她玩游戏玩到断网！
“啊？我们什么时候到的？”秦音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在你无视我的时候。“贺清澜忍不住要糗她。
“我知道错了！”她告饶，真晕。
“知道就好，上去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
互相为明天订好见面，非常理所当然，秦音一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明天还有见面的理由，不是已经还清了吗？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她又有新的事情烦恼了。
一个关于半无名的的牵手。
一个高明的猎人，永远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出手。
秦音在想，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的到车站来接她，那么就没有了中午的送餐，也就没有了晚餐，更没有了第二天的逛街；只要没有了这个如果，就不会有那半无名的牵手，她也就不会有无名的烦恼了。
一切只要没有那个如果该是多好的事情。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所以秦音只好继续无名的苦恼。
从逛街回来到开学前的几天空闲，秦音一直继续维持着与他吃饭的记录，没有理由，因为贺清澜会在每天吃饭时间打电话给她。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宿舍的其他人都没有回来。
所以维持的同时，她一直都暗暗的自我苦恼和窘困。
“师兄，我同学回来了，明天不能跟你吃饭了。”这时候的秦音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几天的相处，秦音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样讨厌他，至少在有了困扰之后。
贺清澜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知道她在苦恼，也放纵她的苦恼，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至少现在暂时这样。
他知道她可能要开始忙了，而他自己也要开始忙碌论文，在暂时让她苦恼的期间，就顺便放任她好好的自由一下。
后来的后来，贺清澜非常后悔自己那时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让他狠狠的灌了一桶醋。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