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泽因心下惊讶，他今早就得知有人曾来骑士团暗中调查，猜到是杨卓怀疑自己，但他没想到案发那晚他与修士会面的事情已经败露——对方必然有人看到，无法反驳。
“确有此事吗？蒙泽因团长？”陆乾问。
“哼，我的确与那个修士见面，但那是为了查案，我在询问他案发细节！”
杨卓冷笑，“有什么可问的？证言早就记录在册，随时可供查阅，何必半夜私会？”
“万一有疏漏之处呢？询问本人才能得到准确信息！”
“好！你说你是询问案情？把人带上来！”杨卓高声叫道。
高台侧面的人群分开，两个官兵搀着修士走向场地中央，前后各有官兵开路。这时天色已黑，修士的脸色在灯火照耀下显得比案发那晚更加惨白，他十分虚弱，几乎无法行走。两个官兵将他勉强扶正，随后退下。蒙泽因瞪视修士。
杨卓忽然跳下去，一把抓住修士左臂，转向蒙泽因，“我问你，案发那晚，众人散去之后，你与蒙泽因私会，都谈了什么！？”
修士浑身一颤，畏畏缩缩地抬头，望见蒙泽因怒目而视，马上又把头低下去，“我们、我们……”
“你已招供，还有笔录，此时反悔无异于自寻死路！”杨卓厉喝，“蒙泽因与你谈了什么？还不如实道来！？”
“是他！是蒙泽因杀了宗主教！”修士忽然指着蒙泽因大喊。
“一派胡言！”蒙泽因暴起，举剑欲斩杀修士。
杨卓同时举剑，原本包围蒙泽因的官兵立即顶上前来，蒙泽因不敢再动。围观众人吓了一跳，这时紧张地望着双方。
“怎么，想把证人也杀了吗？”杨卓冷嘲热讽。
“他在说谎！是你指使的！你们想诬陷我！”蒙泽因大喊，举剑环顾四周。
“可笑！你不去与他私会，怎会被诬陷！？明明是你刺杀宗主教被他看到，威胁他帮你掩盖，事后心里有鬼，便再次威胁他。”
“不，是他说谎！”蒙泽因强辩，“此人案发当时说不知情，经你拷问又说我是凶手，畏畏缩缩，出尔反尔！如此卑鄙之人，怎可作证！”
杨卓不答，不少人望向陆乾。
“只有他不够。”陆乾摇头。
“我就知道你会狡辩。”杨卓推开修士，冷笑，“那么请问蒙泽因团长，当晚案发之时，也就是子初到子初二刻，你在何处？”
“那是在我们骑士团祷告之后，我正在回到住处的路上。半路听闻宗主教被刺，便赶往现场。”蒙泽因当即回答。他得知骑士团被调查，对于此问早有预料。
“是吗？有人可以作证吗？”
“我每晚都是如此，何须作证？你说是我作案，应当你拿出证据才对！不过，如再找出这等卑劣之人诬陷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向魏帝禀明此事，治你重罪！”蒙泽因不甘示弱。
杨卓再度冷笑，“这次的人证——看你还敢大言不惭。”
“谁？”
杨卓不答，只是扭头，陆乾和众人顺着目光望去，使团其他人还坐在原处，艾德温突然起身，“是我。”
众人惊讶，陆乾同样如此，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沉默寡言的三皇子。仔细一想，昨天与杨卓见面时曾看到艾德温与杨进德一同到场，关系恐怕非同寻常——无论如何，艾德温至少是使团这边的人，就算知道真相也有可能避而不说，他此时愿意作证，只能说明他已经站队杨卓及其身后的魏国——再往更深处想，失去主权的拜占庭帝国在联军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他们的使者又会有怎样的诉求？
“艾德温殿下？”蒙泽因一脸意外，脱口喊道，像是在提醒艾德温考虑周全。
艾德温看也不看蒙泽因，缓缓朝陆乾说道，“我与蒙泽因团长的住所相邻，仅凭声响便可知对方出入。以往晚饭过后蒙泽因团长会前往骑士团驻地参与祷告，时间非常固定——九点出门，十一点半归来，也就是亥正到子初二刻。但是案发当晚，蒙泽因团长并未按时归来。”
“子初二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发现尸体的时间。”陆乾说。
“对。”杨卓点头，“在得到艾德温殿下的证言之后，我派人去骑士团调查，得知蒙泽因昨晚并未拖延，甚至走得比平时还早——不到子初。”
“昨晚发生刺杀，我赶去现场，怎么可能回来？”蒙泽因辩解。
“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子初二刻——”陆乾当即反应过来，“还不算那些人通报延误的时间，当时蒙泽因团长至少该走到住所附近了。”陆乾顿了顿，“我记得蒙泽因团长是第一个到场的大人物，你是从哪里赶到现场的？如果在住所附近，恐怕没有那么快吧——艾德温与米哈尔在杨将军之后才到。当时罗斯福被刺的消息传开，如果你确实已经到住所附近，那从这里赶往西边教堂的一路上也该有目击者，盘查一下就知道了。”
蒙泽因语塞。
“看来不用盘查了。”杨卓盯着蒙泽因的表情，“蒙泽因团长，这么长的时间，你没有回住所，到底干什么去了！？”
杨卓等待片刻，见蒙泽因仍不反驳，便朝周围士兵大喝，“还等什么！？还不缉拿凶手归案！？”
“等等！”蒙泽因喊道。
“你还有何话说？”
“那时我与人约好见面。”
“什么人？”
“联军行会的赵钱程。”
陆乾心想总算对上了，看来赵钱程所言非虚。但如果赵钱程没有说谎，那按他的说法蒙泽因就不是凶手。不对，按赵钱程的说法，两人约在晚宴之后见面，是子初二刻（十一点半）之后，那蒙泽因仍然没有交代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他在干什么，那也正好是作案时间。
——蒙泽因仍然隐瞒了什么东西。
陆乾头痛起来，他只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那个背后的推手——同时操控蒙泽因和剑吾的存在。那段时间里，蒙泽因是去见那个人了吗？是那个人杀了罗斯福？亦或者，赵钱程后半段说了假话，实际上凶手就是蒙泽因？
“但你并没有见到赵钱程，对吗？”陆乾开口。
蒙泽因并不否认。
“他无法为你作不在场证明。”
“凶手不是我。”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杨卓大声说，“你本就与罗斯福不和，符合作案动机。子初到子初二刻行踪不明，符合作案条件。事后与修士私会，又被指认。纵观这起案子，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有人陷害于我。”蒙泽因仍不屈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