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妈妈一手紧握着于陌陌的手臂，另一手抵在胸口，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叫他们都去城南的城隍庙里洒扫拜祭十日，权当是为你爹祈福了，只把柳妈留了下来。”
城隍爷保本地家宅平安，求神求佛都不能上达天听（就是没什么X用的意思）的时候，城隍庙就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柳姨也上了年纪，至少把春露姐和秋霜姐留下来嘛。”
虞妈妈摇了摇头，“你爹他只能勉强喂进些白水稀粥，我也是食不下咽，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不过辰儿说要回家，我已经叫柳妈去捎信给他们，叫他们明日一早便回来伺候。”
“嗯嗯，都听娘安排。”
说话间到了于陌陌的房间，她先把凳子上的灰擦了，让虞妈妈坐下，然后又去收拾了一下床，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罩。
虞妈妈要来帮忙，于陌陌强行拒绝了。
都收拾妥当后，她又去厨房烧了热水，给虞妈妈打水洗了脸，洗了脚，陪着虞妈妈睡下，等虞妈妈睡着了，她才偷偷摸起来，出了房门。
返回虞爸爸房间的时候，路过前堂，正好碰见虞良辰从外面推门进来。
于陌陌觉得和他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她手里悄悄滑出了寒影，迎着虞良辰过去，苦着脸喊他，“哥，你终于回来了！”
虞良辰见到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在家？你是怎么从静思阁出来的？”
于陌陌一把抱住了虞良辰，“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虞良辰微微蹙眉，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
他说话的时候，于陌陌的右手，在他背后慢慢举起了寒影，对准了他的心脏。
她蓄满了全身的力气，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紧张得不敢呼吸，想着下一秒虞良辰这个大恶人就要挂了，就能为民除害，为虞爸爸报仇，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正在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的时刻，背后忽然传来了悯月的声音。
“阿陌，你在外面和谁说话？”
于陌陌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被他这一声吓得崩断了弦一样，手里的寒影“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虞良辰回头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转过头来，低头看着于陌陌。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那双澄澈清冷如水中月色一般的眼里，有了那种诡异的眼神，那是一种被人背叛、离弃、伤害的绝望和不可置信。
“虞陌，你要杀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他的背后升腾起一种强大的气场，似乎是处在黑化过程中，下一秒就要变身大BOSS弄死于陌陌。
于陌陌跳脚要往后退，虞良辰伸出一只有力的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扼住，疼得她没法动弹，连喊也喊不出来。
虞良辰张开另一只手的手掌，身后那把寒影便飞到了他的手心。
他把寒影交回于陌陌的手里去，眼底的神色忽而一沉，像是无边的冷夜一般死寂，森冷的声音似乎是一把尖利的冰刃，向她的眉心袭来。
“不许退步。”
于陌陌吓得浑身一震，刚才涌上来的肾上腺素现在都退得没影儿了，只觉得手脚发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杀了我。”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像是生满了倒刺的小勾子，往她的耳蜗里钻，在她的心里化出一道一道细密的血痕。
这是什么感觉？是愧疚？她于陌陌会对虞良辰这种人感到愧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抬起头来，把寒影对准了虞良辰的心口，“是你！都是你！你教唆月娘那只蝎子精伤害爹，连青山寺那蛇精也是你养的对不对？你害怕被人发现，就嫁祸给我，我体内的混沌之力，也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虞良辰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不置可否。
于陌陌希望他反驳，他越是沉默，她越是恼怒，“你才是无极昊天的护法，要么就是那个无间使者，那个邪教害人无数，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无辜的血，我杀了你，是替天行道！”
“若你笃信如此，便动手吧。”
于陌陌有些犹豫，但又想到那蛇精是如何把她拦腰咬成两段的，她在那蛇的腹中又是如何被酸液腐蚀，连骨头都不剩一根，真的非常痛苦。
他们就是这样害人性命的！如今连虞爸爸也差点遭了他们的魔掌，成了蝎子精的腹中餐，她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害人了！
想到这里，于陌陌下定了决心，对着虞良辰的心脏，猛的刺了过去。
虞良辰竟然没有阻止，也没有还手，就这样看着她，把寒影刺入了他的心口。
一瞬间，伤口像是被冰刃锥磨撕扯一般，寒意顺着血液侵入骨髓，疼痛异常。
原来，这就是寒影的滋味。
于陌陌看到虞良辰胸口的衣服被血水染红，脸上渐渐没了血色，向后倒了下去。
他死了！
被她杀死了！
这个想法吓得于陌陌连连退后几步，险些跌倒。
身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
她转过头，便迎上了悯月关切的脸，“阿陌，你的手怎么这么热，莫不是又发烧了？”
“我，我杀了人了，我杀了虞良辰。”
此刻于陌陌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心跳得好快，快到她不能自主呼吸了，全身一阵一阵的冷热交替，热起来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炸，冷起来又像是被扔进了冰箱里，叫她难受至极，好像是快要死掉一样。
她的感觉没有错，就在下一刻，于陌陌的心脏忽然骤停，她本人再一次翘了辫子。
等她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灵魂漂流站了。
可是即便已经脱离了当时那个场景，那时的心情居然还在心底徘徊。
她就不明白了，虞良辰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渣渣男配N号，还是个反派人物，为什么杀了他一点也不痛快，反而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竟然是如此强大，竟然会让她难受到心跳停止的地步，即便是死后，还记得如此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