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湛江降落，莫小雪心生疑惑，她不应该在三亚吗？
一路仓促，她连机票都没来得及看。现在才注意到，机票上的终点就是湛江。莫小雪虽然路痴，但她高中学了三年地理，知道湛江与海南隔海相望，难道接下来要坐轮船？一趟出行，海陆空坐了个遍，余彩蝶也够意思了。
她一开机，余彩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亲自来接站了。莫小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在机场见到余彩蝶的那一刻，只觉得亲切，打消了心中所有的顾虑。
“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啊？还这么黑？”莫小雪轻轻摸着余彩蝶的脸，有些心疼。
“这是健康的颜色！”余彩蝶一脸的无所谓，“这才叫接地气么，当地人都长这样，这块太阳低，紫外线强，你待两天保准也变样。”
莫小雪借来余彩蝶的电话，给爸爸报平安，爸爸免不了嘱托，“你现在已经成家了，跟原来不一样，在你姐那待几天就回来吧。把文轩一个扔下也不是那么回事！”
莫小雪随口应承着，心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余彩蝶带着莫小雪上了一辆小巴士，里面坐满了人，像是黑车，莫小雪小声问道，“我们去哪啊？”
余彩蝶的声音也很低，“回家呀。”
坐这个小车能到海南？莫小雪微微皱眉，也许是要转身吧。她一夜没睡，在小车上一晃，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怎么这么吵啊……莫小雪揉了揉眼睛，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难免有点蒙，开口想叫张文轩，却发现了一车不认识的人。身边坐着余彩蝶，她这才想起，已经从东北来到了湛江。
“想要挣大钱，就到这里来！”余彩蝶似乎听得很认真，莫小雪不便打扰，只是在心里疑惑，感觉像是入了贼窝。
说话的人带着耳麦，在驾驶员后面口若悬河，像是诱拐游客到景区购物的黑心导游。听得莫小雪脑袋嗡嗡作响，她不会正在被洗脑吧？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留下的信息让莫小雪确定了一件事情，这是传销。
终于挨到了下车，余彩蝶带着莫小雪回家，她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但确定这不是海南。她有些慌了，余彩蝶不会丧心病狂到逼迫她去做那些骗人的勾当吧？
想到在电视新闻里头看到的那些传销画面，不由得脊背发凉，战战兢兢地跟余彩蝶上楼，手里摸着防狼喷雾，如有不测，她也顾不上什么姐妹情分了。
到了家门口，余彩蝶没有敲门，而是在打电话，“我回来了。”门被缓缓推开，莫小雪绷紧了神经，她真后悔，不该轻信余彩蝶，只身一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看上去跟爸爸像是一个年代的人。屋子里面整洁宽敞，并不是新闻里面那种四面封死的小黑屋。莫小雪放下了手里的防狼喷雾，也放下了心里的那道防线，是她多心了。
“你就是小雪吧，经常听彩蝶说起你”。男人很热情，莫小雪的表现却异常冷淡。她没想到余彩蝶离开了王宏博，又找了一个年纪更大的老男人。还说什么女人要靠自己去奋斗，到头来还是靠男人养活。
当着男人的面，莫小雪也不好多说什么，简单地参观了一下余彩蝶的新家，三室一厅，宽敞明亮，空调冰箱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现在天黑了，白天的时候站在阳台就可以看到大海，那景色美极了！”余彩蝶开心地笑着，她一直对大海情有独钟。
“小雪，饿了吧，咱们开饭吧。”男人也很开心的样子，端上来很多菜，荤素搭配，看上去很丰盛，奇怪的是没见到一点海鲜，也没有看到当地的特色。
“我去喊楠楠吃饭。”余彩蝶朝着其中的一间卧室走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楠楠说他不饿，先不吃。”
楠楠……莫小雪不由得白了那个老男人一样，难不成余彩蝶就这样给人当了后妈，而且还不遭待见么？
“小雪，感觉怎么样，这挺好的吧？”男人很殷勤，莫小雪勉为其难轻轻一笑。“这可比东北暖和多了，常年都有花开，空气也好，根本就没见过雾霾什么样！”
吃过晚饭，余彩蝶给莫小雪安排到了客房。自始至终也没见过她口中的楠楠。莫小雪悄悄关上房门，把余彩蝶拉到床上，轻声道，“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在这边做买卖么？”
“今天坐了一天车，你也累了。明天我再告诉你。早点休息吧。”余彩蝶似乎不想透露太多，急着想要离开。
莫小雪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弄不清楚，她就睡不安稳。“那老头是谁呀？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王宏博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吗？他该不会又是骗子吧，姐——”
一听到骗子两个字，余彩蝶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什么骗不骗的，我有什么值得骗的！你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怎么就生气了？莫小雪无奈地躺在床上，屋内闷热，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忽然，就听到一阵吵闹声，莫小雪来到窗口透气，吵闹声随之清晰起来，“我怎么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我供你吃供你住，带你玩，还给你报销机票，你说，我骗你什么了？”
怎么这里的人都对“骗”字这样敏感？说来也奇怪，这些语言听上去很亲切，似乎还带着一股东北味，难道这个地方没有方言？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莫小雪度过了离家的第一个夜晚。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张文轩微微发红的眼，那是她在张文轩脸上从未看见过的表情。
张文轩，这一夜，你可安眠？
他还有小白，他可以揪着小白的耳朵入眠。想到这里，泪水打湿了枕头。莫小雪离开那天，小白在笼子里不停地哀嚎。莫小雪没有始终没有看它一眼。小白，张文轩就交给你了。
莫小雪辗转难眠，拿出手机登陆微信。她的微信落寞了许多，只剩下一些现实生活中的朋友。苏默如发来了很多消息，“小雪，你在哪，你们家张文轩是不是疯了！”
“小雪，你没事吧，电话怎么不接，你再不联系我，我就要报警了！”
莫小雪不由得皱眉，张文轩到底做了什么，让苏默如这般担忧？
水生也发来一条类似的消息，“嫂子，你快看看朋友圈吧，张医生疯了吗？”
张文轩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个很长的视频，题目是：那些被你抛弃的。莫小雪颤抖着双手打开视频，画面背景是客厅，在客厅里堆放着很多杂物，随着镜头的拉近，莫小雪可以看清每一样物品。
粉红色的沙发垫铺在地板上面，沙发垫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偶，海绵宝宝床单、维尼熊情侣拖鞋，大熊宝宝……所有张文轩家里原来没有的，与莫小雪有关的东西无一例外，全在这上面。
最让她触目惊心的是最上面的一对红本本，一个打开的戒指盒，里面放着两只婚戒，其中一只光泽如新，另一只却面目全非……
每一件物品都附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他要把它们当做垃圾丢掉吗？事情远比莫小雪想象的还要残忍。镜头中出现了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是专门用来拿手术刀的，这一次却拿上了打火机。
火机上摇曳的小火苗，一点一点逼近那堆“杂物”，轰地一下，燃烧起熊熊发火，莫小雪手一松，手机扣在床上。这个傻瓜，怎么可以在家里放火呢？莫小雪忘了心疼那些美好的回忆，只担心张文轩的安危。
她急忙捡起手机，镜头摇摇晃晃地，对准了小白的笼子，小白一声声的哀嚎撕扯着莫小雪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天呐，他要做什么？一只白皙的大手拿起了小白的笼子，一步步朝着越烧越旺的火堆走去。镜头离火堆已经非常近了，那只罪恶的手把小白的笼子放到了火堆上，视频播放完毕。
莫小雪早已泪流满面，张文轩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为人处事一向沉稳，不骄不躁，这一次怎么像个叛逆期的孩子竟走上了极端？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不要轻易招惹[处]女座的人，因为他们爱起来都特别认真……莫小雪拼命地揪扯着她的头发，好像只要把她的头发全部揪掉了，她的烦恼也会跟着跑掉。
视频是在二十分钟前发布的，莫小雪管不了那么多，急匆匆地拨打张文轩的号码，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他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莫小雪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唯一靠得住的也只有苏默如了，她刚要打给苏默如，手机上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提醒。“某市一居民家中发生火灾……”莫小雪急忙点进去，图片上正是西湖新城，十八楼的窗户浓烟滚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