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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江凡往事(二)

庙庭前绿树成荫,鸟叫蝉鸣不绝于耳。庙宇的右侧怪石嶙峋,泉水从高处沿着巨石“哗啦啦”地倾泻而下,拍打在低一层的岩石上,再沿着崎岖窄小的石道一直汇入山下的小溪。

付江凡站在树荫下,双肘撑着木头栏杆。他还是小孩的时候,这座庙宇和周围的环境便长这样,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好像这些都没有发生改变。

烈日炎炎。

付江凡随方栋爬到山顶,累得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气。

“我们到底要去哪?”

“再走一会,马上就到!”

方栋渴得舔了舔嘴唇,脱下上衣,挂到右侧肩膀。他的背上有几道竹条抽打留下的血痕,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疼。

前几天村里一个小孩子因为到池塘里游泳,差点淹死,幸好被人及时救起,才幸免于难。这件事弄得村里人心惶惶。第一时间,方圆就警告方栋和付江凡不准私自到池塘附近走动。然而,他们和几个一起玩开的男孩子偏偏不听,都认为自己的水性好,仍偷偷溜到池塘里游泳。后来,有人悄悄向方圆告状。方栋便把所有事情揽上身,说是他逼迫付江凡一起下水的。方圆暴跳如雷,为了让他长记性,削来一根竹条,撩起他的衣服,往背上抽。几天来,他背上的淤血都没有散去。“我的皮比较厚,扛揍!”方栋是这样安慰付江凡的。

他们沿着山路,绕到山后。

方栋露出笑容,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到了,你看!”

只见一座雄伟的庙宇依山而建,矗立在半山腰上处,显得那么气派宏伟。

方栋说他更小些的时候,听闻庙里一般都可能藏有武功秘籍。因此,每次妈妈带他来庙里还神的时候,他都会不停追问那时的庙祝梁伯是不是庙里也有武功秘籍。庙祝梁伯为了逗他,故意说庙里真的藏有武功秘籍,而且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他相信了,而且认为庙祝梁伯和爷爷一样会武功,甚至比爷爷厉害,应该会是一个武林高手!于是,他常常赖在庙里久久不肯离开,央求庙祝梁伯让他看一看那本武功秘籍。有时候,方栋会特意跑到庙门前打拳,好让庙祝伯伯感动,收他为徒。后来,庙祝梁伯实在没办法,才告诉他真相。一开始,方栋还不相信,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梁伯竟连一只鸡都抓不住,才相信梁伯原来真的不会武功。从那以后,方栋知道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武功秘籍,但他偶尔还会到庙门前打拳。

方栋在小溪边俯身,用双手捧起水送到嘴里,顿时清凉起来。

“以前别人找不到我的时候,到这里来,就一定可以找到我!”

“那以后呢,我也到这里找你吗?”付江凡问。

“有时候,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以后你就跟我一起来!”

后来方栋果真每次到山上来,都会带上付江凡。方栋拿出一壶米酒,这是他悄悄从家里拿出来的。他们学着方圆的样子,摆上一碟花生米,小酌起来。付江凡啜了一小口,被浓烈的酒味呛到,方栋在一旁捧腹大笑。最后,两人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倒头就睡。方大婶以为他们两个人都生病了,闻到他们满身酒气,才知道他们偷喝家里的米酒。她怕方圆责罚他们,便隐瞒了这件事。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没多久,这件事被方圆发现,方圆为此骂了他们一顿。直到他们逐渐长大,才不再管制。

一天,方栋不知从哪里得到两个扁平的银白色小酒壶,并把其中一个给了付江凡,说挂在腰间看起来特有范儿!至今,那个小酒壶还在付江凡身上。

付江凡从小跟着父母亲走南闯北,看过许多粤剧表演,耳濡目染,对粤剧产生浓厚兴趣。在唱念做打方面,功底扎实,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中,无不透露他是粤剧世家的出身。再加上方红岚对他的训练,渐渐地可以独自撑起好几出戏的表演。

而方栋虽也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他爱好广泛,而且似乎更钟爱于武打,在武术方面更胜一筹。方栋笑话付江凡手无缚鸡之力,像个文弱书生,容易受人欺负。因此,他偶尔会充当起付江凡的“武术教练”,教他打拳锻炼。但无论怎么训练付江凡,他始终没有一点长进,依旧是骂不还嘴,打不还手!最后,方栋只好放弃!

除了武打,方栋略懂掌乐。遇上掌乐团队缺人,而他刚好又没有演出时,他会临时充当掌乐师,敲打锣鼓。其中,唯有给付江凡掌乐时,他敲打出来的锣鼓点总能与付江凡的唱念及身段完美契合。

“若是哪天在舞台上混不成,貌似给你掌乐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方栋说。

“那样岂不是太屈才?”

“那倒是,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开高点薪酬!”

“不要开玩笑!你若不在舞台上表演,那我也不表演了!”

“又乱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付江凡从未想过,若有一天方栋离开舞台,他该怎么办!

付江凡有一块随身佩戴的玉吊坠,那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唯一物件。方栋参加武术大赛时,付江凡把它送给方栋,说可以保佑他赢得比赛。

“你什么时候开始也信这个了?”

“不要就算!”

“给我,谁说不要!我总不可能跟冠军头衔过不去!”

那次武术大赛,方栋在总决赛中获得冠军。他笑说,玉吊坠真的灵验了!可任凭谁都知道,那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方栋双手枕头,躺在草地上,问:“小凡,你觉得梦萍怎么样?”

“你喜欢她?”

“不知道!说说你对她的看法!”

“温柔贤淑,大方懂事!”

“嗯,跟我的感觉差不多!”

付江凡确定他在方栋的脸上从没看到过那样的表情,直觉告诉他,方栋也许就是喜欢梦萍。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事情没有按照他料想的那样发展。

班里组织户外活动。男生们都去摘果子,剩下梦萍和其他几个女生在一片小树林下乘凉,她们无意间看到树上有一个两只手掌大的鸟窝,就鸟窝里是否有鸟蛋,有多少个鸟蛋展开争论。这时,正巧碰上迎面走回来的付江凡,于是,几个女生提议让付江凡爬到树上去看看,验证窝里到底有几个鸟蛋。

面对付江凡的优柔寡断,其中一个女生不耐烦地说:“怕什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要是不上去,我们就告诉方栋,说你欺负梦萍!”

一旁的梦萍没有作声。

付江凡无奈,只好答应了。他颤颤惊惊地爬到树上,眼睛一直不敢往下看,紧张之际,脚胡乱踩上一根树枝,只听见“啪”的一声,树枝突然折断。方栋听见一声叫声,连忙跑过来看。女生们惊慌失措地哭喊,付江凡直躺在地上,陷入昏迷,同时摔破额头,鲜血直流。

方栋从女生们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气愤地吼道:“如果小凡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说着,他不顾一切抱起付江凡向医院奔去。经检查,付江凡除了摔伤头部外,右侧一根肋骨出现明显裂痕。

因为这件事,方栋最终没有和梦萍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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