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芷慕稳了稳心神,尽力将有关卿烟的一切暂且压下,待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持重后才对慕风道:“你说有事禀告,是什么事?”
虽然元芷慕的事让慕风饶有兴致,可主子不说,他也只得将好奇心按下,正色答道:“回王爷,那日从天门山带回的活口总算是救回来了,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
元芷慕沉声道:“先将他关在密室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不打不骂但是也不要搭理他,先晾他一段时间,日后定然有用得着的时候。”
慕风应了声‘是’,转过屏风出了寝殿。
……
璃水,璃城。
璃水太子水玄幽的府邸位于璃水皇宫东面,是璃水国除了皇宫以外最为豪华奢靡的所在。
太子府外院人工湖碧波粼粼,湖畔建着长长的回廊,回廊外是一树树的山茶花,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一眼望去,更是数不尽的姹紫嫣红,让人应接不暇。
回廊深处有一座八角亭,璃水太子水玄幽及玄明玄月都聚在这凉亭中。
在凉亭的木阶下还侍立着十数名婢女,只是此刻她们都离着凉亭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了水玄幽的怒气。
凉亭中,玄月正襟危坐于一张石桌之前,而石桌上则摆着创作丹青的一应物件。
他手中握着毛笔,眼睛却紧紧闭着,再看那石桌上摊开的白宣纸上更是空无一物。
而倚靠在凉亭赤色立柱上的水玄幽已是没了耐心,他打了个哈欠,不悦道:“你从前总是自夸自擂地说,在整个璃水,要论丹青技艺,你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今日这又是怎么了?这都半个时辰了,本宫竟连半根头发丝都没看见!”
玄明也在一旁嗤笑道:“殿下说得是,看来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言过其实罢了。”
玄月并不辩解,又待过了半刻钟他才缓缓睁眼。
他像是剑招起式那般运了运气,而后便是不停地落笔,不断地变换笔型,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短短两刻钟,那白宣纸上便浮现出了一个绝色女子娇嗔浅笑的模样。
再看那画中女子,当真和诗经中所书的绝美女子一模一样。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水玄幽愣愣地看了画中的女子许久,这方怒气才消散了许多。
玄月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卿烟,而且是身着女装的卿烟。
他仔细揣摩着自己的作品,眉头皱了一次又一次,似乎对这成品还是不太满意。
玄明也凑过头看向白宣,而这次他总算没有数落玄月,而是由衷叹道:“画得真好!”
玄月冷哼一声,“虽然你是在夸我,可我还是觉得你毫无眼光,其实这已经是我的作品中略次的了,若是让我见一次她女装的扮相,我定能画得更好!”
虽说作画者本人不甚满意,可这幅丹青倒是很合水玄幽的心意,他一边抚摸着画像一边笑道:“当初我能在两百多个侍卫中选中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知道,那时候你的武功差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说罢他眉眼一弯,玩笑道:“直到今天我才觉得你竟有那么一点用处!”
玄月哭丧着脸,委屈巴巴道:“那殿下的意思是,属下从前一直就是个废物了?”
水玄幽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而是认真看画去了。
玄明极其罕见的并未揶揄玄月,而是小声对玄月问道:“我们去武成,原是想混进永平王府打探些消息,谁知为了卿烟作废了;后来殿下又说要去找梦雪莲,我们花费了那么大的气力,谁知你我看都没看到一眼就被殿下给了那个卿烟,而且还搭上了一支万年寒冰瓶,难道咱们那个阅女无数的殿下竟然对那个卿烟认真了?”
难得二人对此事的看法达成了共识,玄月叹气道:“谁说不是呢!你看看我,自从前几日回府后,就一直在画她,嗔笑怒骂,言行坐卧,这都几幅了?这才总算画了张令殿下满意的……”
就在二人背着水玄幽窃窃私语时,却听得亭外婢女们异口同声道:“奴婢见过四公主殿下!”
语毕便有一身着淡紫色翠烟衫,配同色百褶裙与米白色脆水薄烟纱的女子自回廊那头款款而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原名段媛儿,而此时已是璃水四公主的水思莲,她身后还跟着婢女菖蒲和侍卫白墨。
待三人踏上木阶后,双方才互相见礼,礼毕后玄月笑道:“公主今日怎么来了?”
水思莲并未理会玄月,而是径直走到水玄幽身旁,抬手挽住水玄幽的手臂,嗔怪道:“哥哥回来了,也不来看思莲,若不是今日父皇告诉思莲,妹妹都不知道哥哥回来了呢!”说罢又将蹙起的眉头绽开,笑道:“思莲这方刚从宫里出来就马不停蹄地来看哥哥了!”
水玄幽依旧看着卿烟的画像,心不在焉道:“你倒很是自来熟,我们当兄妹还不到三个月,你倒是成日哥哥哥哥的叫得挺顺口。”
水思莲闻言也觉得有一丝尴尬,忙看向摊在石桌上的画像,原是想与水玄幽找些共同话题,可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副令她肉跳心惊的面容。
这面容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中,又一次次令她在暗夜惊醒。
白墨见水思莲脸色煞白,也斜眼瞟向画像,待看见是卿烟后也是惊骇兆顶。
他踱到水玄幽身侧,又假意欣赏了片刻才试探道:“殿下,这画像里的女子如此美丽,倒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水思莲揪着心默默地等着水玄幽的回答,可水玄幽却是久久不语。
沉吟半晌后,水玄幽终于慢悠悠道:“她现在是谁都不重要,不过不久后的将来,她将是我璃水的……太子妃!”
水玄幽这句话说得慢声慢气,却不知道他这话已经在水思莲主仆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水思莲的眸光在水玄幽和卿烟画像间游走,她知道自己必须阻止此事发生,不论对她自己还是对水玄幽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