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姑幕新城也就是原来的中丘，现在这座姑幕侯府是原来城卫府新改建的。
看着手下尽力还原旧景的新大殿，姜樾感觉自己还算是个宽容的君主。
坐在大殿上俯视群臣，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和权势仿佛又回来了。
姜樾努力着尝试着让自己的眼神更阴郁一些，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在自己面前敢随便胡说八道。
现在的他有些敏感，某些话题根本不想其他人提及，自己主动说倒不算什么：“这片土地，这里的城池永远都是我们的，拿了我的要还回来，吃了我的要吐出来，姑幕旧城，我们迟早要收复！”
姜樾也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但在某些场合该说还是要说。
想打败东征军，并不容易。
可是作为上位者来说，说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确实是必备的技能！
姜樾觉得自己这份话很有必要，起码有了收复姑幕旧城这种念头，大家会有目标和希望。
至少不会将心思都用在争权夺利上，搞得乌烟瘴气的地步，也不会让靳午那个老家伙一直盯着自己劝谏，说些什么远小人近贤臣的啰嗦话。
至于收复姑幕旧城的计划，自然交给这些文武去琢磨，自己则不用在这个问题伤脑筋。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东荒的局势就发生了剧变，这让东伯侯姜焕有些无法适应。
一直是自己最大忧患的对手姜樾突然崩了，大军连败，封地被占，最后居然捏着鼻子媾和了！
这个变化可谓是极为突然巨大，超乎了姜焕的想象。
如今的东荒突然闯进来了自卫军这样一个怪物，连连颠覆着他的认知。
先是在游魂关前破围而出，按照径旷的报告，二十万联军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轻取陵城又主动放弃这座东荒重镇，让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包围圈全部落空。
不得不承认，尚天恒如此用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效果出奇的好！
拿下姑幕和周边两座小城，等于一下子大半个姑幕国在手，也让姜樾顿时失去了和自己争夺的资本。
尚天恒能占据姑幕，这与姜樾本身治理无方有关，也与东荒诸侯间的矛盾和隔阂有关。
最大的敌人并不来自来面，往往都在内部。
姜焕认为，姜樾一系虽然也是姜氏嫡系，但更是姜氏一族最大的隐患。
至少，在争夺姜氏主导权的问题上，他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更别提早在姑幕城建设初期，姜樾父子动手挖起姜国墙角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这件事一直让姜焕耿耿于怀。
此刻姜焕面对自己的文武官员，面色非常严峻。
大殿里廷议的议题也很沉重，大家众说纷纭的讨论着东征军在东荒搅局的后续影响。
和表面不同，姜焕心中暗暗多了几分窃喜。
姜樾的姑幕派势力经过此番打击，必然一蹶不振，从此不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失去了姑幕城，姜樾父子多年积攒的那点家业恐怕几乎丢了个干净，他还能拿什么来和自己争夺姜氏的话语权？
那些曾支持和拥护姜樾的豪门世家和地方势力，现在想必已经后悔莫及。
就在昨天，一向支持姜樾的霍氏家族和田氏家族都派人来首丘求见。
姜焕并没有立刻接见他们，他觉得这个时机还要等等。
大殿里的乱哄哄的，听着手下文武的争论，姜焕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东征军算起来和东荒这边交手四次，可以说是连战连捷。
游魂关破围而出，穿越径旷的二十万大军封锁线如入无人之境。
轻取陵城，导致姜焕为前线囤积的军需物资全数损失。
偏师一部在首丘地域纵横驰骋，居然毫发无伤。
如果说前面三次交手尚天恒还有取巧之嫌，接下来在姑幕和中丘一带，东征军展现了不凡的实力。
尚天恒只派出两万精锐，面对姜樾三十万大军，五天之间居然歼灭十万号称东荒第一的姑幕军。
东征军的战绩，已经在自己手下将领们心中烙上了深深的印记。
姜焕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终止了这场争论不休的廷议。
廷议里手下这帮文武阵营十分分明，文官主战，武将主和。
姜焕没有想到，自己手下的武将们对于东征军的畏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那些叫嚣着要收复姑幕城，借机一统东荒的，居然全部是文官。
一帮武将在那里引经据典，大谈道义伦常社稷百姓，百般反对出兵。
这种文武迥然相反的态度，看上去说不出的违和。
姜焕心如明镜，手下这群武将现在如同惊弓之鸟，没人愿意带兵和尚天恒的部队对阵。
不论是姑幕军，还是首丘军，都不是东征军的对手。
他也不会同意出兵，现在冒冒失失和尚天恒动手，指不定就会重演姑幕城的故事。
东征军占据姑幕，哪怕姜樾把中丘改名姑幕新城，也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姜焕相信，只要尚天恒继续保持现状，要不了多久，姜樾那边就会土崩瓦解。
某种程度上，同时甚至希望这种局面能多持续些日子，毕竟姜樾作为姜氏嫡系，自己不好对他出手。
东征军此刻做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恨不得击掌叫好。
不过他却不能随心来表态，作为姜氏的领头人，至少要有个收复姑幕的姿态，否则人心就散了。
真要是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特别是径泽去世后，一些不满自己的文武似乎都在向径旷靠拢，今天的廷议就暴露出许多问题。
姜焕觉得自己急需一场胜利来奠定位置，这也是他召集诸侯们围攻陵城的目的。
眼下主战看起来自然能收拾民心士气，还可以顺带打击姜樾的姑幕派系。
不过他心中也有顾虑，真要是坚持动武，死伤不论，恐怕也无法实现收复姑幕的目标。
眼珠转动，他有了主意，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对不起刚刚死去的径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没有径泽的支持，父亲意外去世后，自己的这个位置恐怕都坐不稳。
姜焕在心里提醒自己，上位者就不能被个人情感影响。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有些主意就必须要拿。
当然不惜代价，是因为代价是别人不是自己。
身为上位者，就不应该考虑那么多，情义又算什么？
“只要能守住姜氏祖宗传下的这份基业，就算是死更多的人，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