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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春江花月夜

云长生朝天空望去,暮色已经迈着舒缓的步子,从万仞山的那头走来了,山色一会儿深赭,一刻儿淡青地转换着它裳服的颜色。

那些骑兵也不知跑到何方扎营了。只剩下三四千的步卒准备在一片靠水的平坦之地安营了。

想起那位一线明星,云长生眼珠儿一转,纠住卫十一的衣襟,叽哩呱啦跟卫十一说着什么,却只见卫十一连连摇头。

云长生无奈,眨了眨眼,突然轻轻撞了卫十一一下,卫十一睁大双眼,笑骂一句:“臭小子,不借与你,你难道想撞死老夫吗?”。

“哪能,哪能呢,嘿嘿……”云长生乐呵呵地陪笑,然后乐颠颠地朝那辆华贵马车走去。

卫十一看到她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准备晚膳了。

云长生离那辆车还有几米时,旁边忽然闪出两个带刀护卫拦在面前。

“退下!”两个穿着铜甲的侍卫悍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云长生深施了一礼,朗声道:“染与先生下棋时观先生之气色,似有微疾。染愿为先生去之!”

听到云长生这样一说,那两名待卫也愣了一愣,那个曾给她送酒的容长脸待卫更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让他进来吧!”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是!”两人应声退了下去。

云长生掀开车帘,正见到一位儒雅清癯美男正低头在一张铁梨象纹翘头案上处理公文。一线残阳照在他如诗如画的侧脸上,照在他一袭青衫的修长身影上。更是添上了一丝神秘的光芒。

云长生看得不由一呆。真是妖孽,怎么感觉自从知道这个雷如年是兆国一线明星后,就感觉他更俊了些呢?难道就是所谓的象由心生。

哎哟,现在她怎么看他怎么象一堆移动的金币呀,金子自然是全身上下无一不美。

雷如年转过来身来,看到云长生呆呆的表情,不禁皱了皱眉。

“墨染,你说我有何疾?”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冷意。

云长生听出他话中的冷意,心中暗骂自己财迷呀,一时失了态,忙忙应道:“先生这几日里膝盖处应是疼痛难忍吧。染不才,跟北冥先生习得针灸之法,定能缓解先生之疼,使先生能安寝。”

“哦。”雷如年定定看了云长生好一会。

“好!那就劳烦墨染兄弟了。”

良久,雷如年淡淡的声音传来。

见他终于答应治疗,云长生忙从怀中拿出一包银针来,看着那个熟悉的包皮,雷如年好看的剑眉又皱了皱,见对面的美男又皱眉,“先生,这个是染从卫夫子那里借来的,嘿……那个,小子的包裹在路上不小心遗失了。”

云长生讪讪解释,没法了,谁让那个小气巴拉的老头不肯借,她也只能偷了。来到这个古代才二年多,真是很多的行业她都尝试了,比如杀人呀,当贼呀……

云长生敛去心思,轻轻挽起了雷如年修长的腿,将他的腿放至旁边一张小榻上。然后将他的裤脚褪至膝盖处,看着白晳如玉的双腿,不禁感概美男就是美男,怎么连腿都长得这么好看呢。

雷如年知道自己的双膝一到换季之时,就会疼痛难忍,也不知这个来历神秘的乡野小子是不是真的能治好自己这个老毛病。他已经找遍了天下的名医,这些名医都无良法。为了这个病,他连东方清和都是求过了,虽侥幸请到这位当代神医,却也没有多少效果。此次听说东方逸也来到了邺城,正想待此次完成太子的交代就去试一试,希望这个东方逸是青出于蓝也胜于蓝吧。

他正想着这些,就见那个黝黑小子,迅疾快速地住他的双膝上插满了银针。只是一眨间眼,他的双膝已经插满了十多根银针了。竟是比东方清和的手法还要快。雷如年眼现喜色,看来这个小子也不是一味的只会吹牛。

云长生插完银针,然后按照膝盖上的穴道,挨个捻动银针,她的眼神专注,无一丝平日显出的惫懒之色。

暮色渐黑,不知何是已有待卫在车中燃起了油灯。

云长生收完针,对额头已冒汗的雷如年道:“可以了,先生可以走动几步试一试。”这个雷如年倒是个汉子,她知道银针捻动时,会有一股难言的涨痛感,但自始至终,这位雷先生哼都没有哼一声。

“好好好!”雷如年难掩喜色,他尝试着走了几步,见平日的那种噬骨之痛,已然消失不见了,不由得大喜。

“好好,墨染你治好我这腿疾,你可有所求?”

“雷先生,这个只能缓解几个来月,若要去根,还得常常针炙才行。染还要四海巡访北冥先生的下落,不过,先生不要担心,我会将此等针炙之法交与卫夫子,以筹他借针之情了。”

“这样……”听到不是一次就治好,雷如年难掩失望来。又听到云长生说要走,他漆黑的眼眸沉了沉。

“去把卫夫子叫来。”雷如年淡淡说着。

外面响起应诺声,一会儿卫夫子就来到了大车里。云长生三言两语说起前因后果。卫十一听说要将如此技艺交给他,喜得连连搓手,道:“小子,小子,真的,你真的愿教我,真是……你要是早说是给先生治腿,我的针早借与你了,你也不用偷……”

“咳咳……”云长生一阵猛咳,打断了卫十一的絮唠。

卫十一也知自己失言,忙忙住嘴,讨好得瞅着云长生,生怕因为他一时胡言,云长生就不教他了。云长生止住了他再次的道歉,细细的讲解起来。讲起膝盖的各种不同的穴道时,她还顺手拿了一张书案上的宣纸,画了一张图来。将膝盖的各种穴道画了下来。云长生再一次给雷如年施了针,当然,这一次,云长生放慢了动作。

她不知道,她这样毫不藏私,将自己的技艺传于他的的行为,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这时的雷如年和卫十一看他的眼神已有崇敬的神色。

各世家的各种技艺都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对自己的血脉,即使是徒弟也不全部授予的。这也是古代的许多的技艺失传的重要原因之一。

时光在云长生细细的讲述中悄然而逝,一个时辰后,卫十一终于初步领会了,躬身退出了。

“墨染,你有何求?但说无防,如若我能办到,定帮你达成。”雷如年再次问道。

云长生一喜,她自然是有所求的,要不然费那工夫干嘛呀。“染想求先生能否赐些衣袍鞋袜与染。”

“哦,此等小事却是我疏忽呢”

说着雷如年修长的手按动车间沉香木祥龙纹壁柜暗格,拿出几套月白衣衫来。

“这是我新制的衣袍,都没上过身,墨染兄弟若不嫌弃就拿去吧。”说着又从一个暗格中拿出几双靴子来。

云长生哪里敢嫌弃,虽然这些衣服鞋子都大了很多,不过改一改还是能将就穿的。

只是这个颜色真的适合他吗。想起她现在这身黑黢黢肌肤穿上这已经近乎白色的衣服,怎么感觉还不如穿着原先的树皮衣服呢?

这位清风朗月的雷先生确定不是故意的?!

他身上这种青色的衣衫明明比这种月白色更适合她呀?

看着雷如年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也无可奈何。

云长生也没有办法,人家给的东西,她也不能挑三捡四的。

她只得躬身道:“北冥先生已离开多时,染常常思念北冥先生。刚刚染见到雷先生的字。染想求先生一事!”

“哦,何事,且说来!”

“染忽然想起,北冥先生昔日所吟的一首诗来。只是染字迹丑陋,恐污了北冥先生佳作,能否请雷先生代我执笔,帮我把这首北冥先生的诗写出来呢?”

“哎,竟是北冥先生大作,自是乐意之致。”

雷如年不加思索就答道,他本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之人,听说要写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冥先生之作,更是兴趣大增。

见他答应如此痛快,倒令得云长生颇感诧异了。

只见雷如年又从几个暗格中拿出笔墨纸砚来,云长生清了清嗓子,娓娓念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之所以念这首诗,无它,只因为这是云长生所记得的诗里面最长的。

雷如年听到如此佳作来,顿感神采飞扬起来。他的字,清新飘逸,有如墨龙飞天流转腾跃,一笔而下,又如一骑飞将腾空而来又绝尘而去。真是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却是一笔绝妙好字。

云长生一边看一边兴奋,写得如此好字,真是太厉害了呀。最要紧的是他的字还能卖钱。这就是一台人形印抄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云长生念到此处,只听雷如年一声大喝,神情兴奋无比道:“好,好,好诗呀,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好诗好诗……”一时,云长生念完,却见雷如年还在痴痴的吟诵这首“春江花月夜”,灯光照在他俊逸的面庞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来。

云长生望着这样如痴如醉的雷如年,竟不忍打扰。

她只静静立在一旁,默言无语。

这是个真正的文人骚客,只是如此人物为何要卷入此时诡谲的朝局中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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