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技术部的胖哥,井一认得。
“瞧他的肚子就知道没少喝啤酒。”
“今天允许你喝一杯。”
井一有点怀疑,“真是给我点的?”
程岩点头,“喝点儿没准就有灵感了。”
“那我应该喝红酒。”见他不解,她解释道,“我想设计出高雅大方的饰品,红酒比较搭呀。”
“你看看那边的女孩,俗吗?”
井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一桌是四五个女生,应该是闺蜜聚会,有一桌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像是朋友聚餐,还有一桌和他们一样,一男一女,明显在约会。
不同的装扮风格,不同的气质长相,但是和这里的环境都很契合,每个人都在笑,很放松的样子。
“她们中的很多人,随便收拾一下或者保持现在这样,坐在装修精美的高级餐厅里,笑不露齿的讲话、用餐,是不是就显得高雅大方了?”程岩的视线转向她,声音平和,不带任何指责的情绪,“高雅大方有很多种诠释方式,不仅仅是漂亮的晚礼服,精致的发型。如果你用心看,她们现在的状态,率真自由、落落大方的样子,也很高雅。”
井一为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羞愧,抿着唇不说话。
程岩剥了一只小龙虾,放到她的盘子里,“我不是在批评你,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视觉盲点,你有,我也有。正因为如此,人和人彼此才会互相吸引。对不对?”
井一认真地点了点头,再去看那些放肆奔放的年轻女孩,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我好像知道自己的设计缺什么了。”
程岩挑眉,示意她接着说,手上继续剥虾。
“自由。”井一显得有些激动,眼中神采飞扬,“我搞反了。用标签定义作品,本身就是错误的,产品的属性在于佩戴者的诠释,我只需要让它们成为独一无二的样子就好了。”
她兴奋地在程岩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蹭了他一脸油,程岩嫌弃地抽纸擦了擦,“看来这杯啤酒派不上用场了。”
井一眼疾手快地把啤酒杯护在胸前,“休想阻止我变成优雅的地摊少女。”
“你多大了,恶不恶心?”
“小伙子,你这思想维度就不宽了啊,少女不在于年龄,在于心。”
程岩嗤笑,“心智的话,你还可以再撑10年没问题。”
井一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全当听不懂他的嘲笑,“好喝耶。”
程岩丢了个嫌弃的白眼给她,烤串没啤酒,是少了点儿意思。
“我们现在好像情侣约会哦。”井一抱着酒杯,痴痴地看着她傻笑,转眼,又苦恼了起来,“可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啊。”
“自打认识你,也没见你对我有保持正常朋友的距离。”程岩揶揄她。
井一哼哼,不讲道理,眯着眼睛提醒他,“你现在在待定区,请注意言辞态度。”
程岩挑眉,他指了指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那么,请问大小姐,什么时候让我名正言顺?不然,我要告你耍流氓。”
井一不忿,“这么容易让你过关,显得我很廉价啊。”
“什么白痴逻辑。”
井一噘嘴,“我追了你八年,你才点头,你一开口,我就同意了,心理落差好大啊。”
程岩勾唇笑了笑,“不如,你当我没说过那些话,你继续玩单恋,嗯?”
“喂!”井一瞬间炸毛,恶狠狠地瞪着他,“好不容易等到铁树开花,你敢收回,我就把你连根拔了。”
程岩好笑地看着她,“铁树不止开了花,还结了果,现在果子送到你嘴边了,你想吃又不愿意张嘴,确实有点麻烦。”
井一一脸挫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瞎矫情?”
程岩长指在她小脸上戳了戳,深眸笑意深深,“你想折腾,便折腾吧。反正,我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了,不介意单身的日子再久些。”
“可是,你单身的那些日子,是被人追。而我是在追人,感受天差地别啊。”
井一的脑子天人交战,诚如他所说,她辛辛苦苦熬了八年,现在张嘴就能吃果子了,她憋着劲儿不肯吃,就是想吊一吊他的胃口,可他淡定如山,反倒她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定位,怎么做都觉得别别扭扭的。
“好像无论我怎么做,占便宜的都是你。”
她摇头晃脑的,像是酒劲上头了,程岩把剩下的半杯啤酒拿走了,“换个角度想……”
井一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你最会糊弄人了,我不要听你讲。不然,肯定被人绕进去。”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给曾媛打电话,她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
曾媛……
想到过去的几次过招,他吃的闷亏,程岩眼皮一跳,顺手捞走了她的手机,装进裤兜,“明天再问,赶紧吃饭,吃饱了带你回去写作业。”
“让我问问嘛。”
“明天。”
他态度坚决,井一只好作罢,小手指了指红彤彤的小龙虾,“还要你剥。”
程岩在她脑门敲了一记,认命地套上手套,伺候她吃虾。
吃饱喝足,程岩把她送回了公司,陪着她把设计稿画完,才把她送回家。
夏明博和邻居老赵在院子里喝茶,井一甜甜地跟长辈打了招呼,顺手拈了一块糕点,胃里本就满满的,吃了两口,不禁打了个饱嗝。
夏明博闻到酒味,眉毛一竖,目光审视地看着她身边的程岩,“你带她喝酒了?”
程岩尴尬地摸摸鼻子,“嗯。”
井一大气地摆摆手,“哎呀,一杯啤酒而已啦。”
夏明博哼了一声,不怪他多想,养闺女和养儿子的心态毕竟不同,皱眉道,“回屋睡觉去,身上什么味道。”
井一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小龙虾的味道。”
味道是不小,她勾了勾程岩的小指,蹦蹦跳跳地回屋了。
程岩正要告辞,面前的老人却把他留下了,“坐下陪我和你赵叔说会儿话。”
程岩自然应允。
和长辈聊天,于他而言,是个陌生的活动。
过去很多年,他的生活里,是不存在这样的群体的。
他素来话少寡言,虽然不喜与人谈心,但也知道这是夏明博的一番好意,给他们二人斟茶蓄水,陪着聊了半个多小时,妥妥的一枚守礼谦逊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