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一听便知是谁,井一郁闷地趴在床上暗自委屈。
没有得到回应,敲门声执着地响着,半晌,响起某人清冷的嗓音,“开门。”
井一烦躁地丢了一个抱枕,“别理我!”
敲门声果然停止了,她的心情更糟了,什么嘛!不会哄人,不懂浪漫,她才不要跟他订婚!
没一会儿,门锁响了两声,不知他从哪儿拿了备用钥匙,径自开门进来了。
井一抓起床头的娃娃砸了过去,被他长臂一伸接住了。
程岩捂着肩膀低呼了一声,像是牵动了肩膀的伤处,井一看在眼里,忍住上前关心的冲动,郁闷地抓过被子,蒙住了脑袋,拒绝和他对话。
程岩阖上门,把地上的抱枕、玩偶、漫画书捡起来,一一规整好。
井一躲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床垫微微颤动,猜他应该是坐到了床边,她赌气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一点。
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开口,五分钟过去了,她闷出了一身汗,偷偷掀开了一个被角透气,刚一动作,耳际便传来某人的嗤笑。
她索性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把他推下床,“谁允许你进我房间了?谁允许你坐我的床了?”
程岩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小圆几,呼啦啦一串响,圆几上的彩色玻璃摆件滚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溅了一地的碎玻璃渣。
两人的脸色都变了,那是他们留学的时候,她过生日,他带她到一家老牌的玻璃工艺馆耗费了一下午才做成的。
她一直很珍惜,刻意从国外带了回来。
井一慌忙下床,被他喝住了,“别乱动。”
他蹲下身,小心地把大块碎片捡起来,井一拉开床边的抽屉,找出了装它的盒子,有些心虚,“放这儿吧。”
程岩瞥见盒子内衬里的卡片,手微微一抖,那是写给她的祝福卡片,说是卡片,其实就是一张简单的便签纸。
当时,她嚷嚷着非让他写祝语,工艺馆没有卡片,他许诺以后补给她,她随手便撕了张工作人员登记用的便签纸,笑眯眯地让他把祝语写上面,说是怕他嫌麻烦不补给她。
浅蓝色的便签纸,已经微微褪色,边缘也发皱了,她却一直保留着。
其实,不过是简单的一句“生日快乐”。
程岩盖上盒子,收回思绪,“小碎片不好收拾,最好用吸尘器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在这之前,不要光着脚在屋里跑。”
井一“嗯”了一声,抱着装满碎片的盒子,心情差到爆,“快到上班时间了,你走吧。”
他逆光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却很平静,“为什么不愿意订婚?别告诉我你不想嫁给我。”
他提及订婚请求的时候,她明明反握了他一下,他不可能会错意。
即使太突然,这么多年,以她对他的感情,对待订婚的态度也不该如此。
井一紧抿着唇,沉默着不开口。
如果连这件事他都不愿意花心思动脑筋,那以后的日子里,是不是她想要的都要自己争取?
那样的话,太累了。
她想和他一起度过余生,却怕自己对他的爱会在一次次希望和失望的轮回中消磨殆尽。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
怕他的笃定,怕这份爱情的不平等。
所以,这一次,她不愿轻易地告诉他答案,她希望他去琢磨她的心思,自己找寻原因。
对峙了许久,她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程岩烦躁地挂断,那人又坚持不懈地打了过来,他只得按了接听,没想到竟是赵秋狄。
他看了看盘腿坐在床上怄气的人,心思一动,“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到‘元’看看,我把助理的电话发给你,你和她联系就行。”
在美国偶遇的时候,她笑说回国祭祖的时候,打算到他公司参观参观。
原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她真得要来。
程岩把张凡的号码发给她,将手机收进口袋,“赵秋狄后天回国,想参观一下我们的研发部,你有时间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井一心口堵了一下,换做平时,她肯定巴巴地要求一起吃饭,可是,现在,她不能再被他拎着走,“没时间。”
“你确定?”
“确定。”
“订婚的事,也确定?”
“确、定!”井一一字一句地道,态度凛然。
程岩额头青筋微动,显然被气到了。
许久,才开口说话,“叮嘱你的事项,别忘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在家休息一下。”
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井一对着门口嚷嚷,“我才不是因为不舒服耍脾气!”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吵闹。
她套上鞋子,跑到窗台,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形迈着大步长腿流星地上了车,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难过地把窗帘揪成一团。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刺伤了他而难过。
腿间酸疼,虽然他很想呆在家里偷懒,可是,怕自己闲着胡思乱想,她还是决定去上班。
换了衣服下楼,早饭也没心情吃。
夏明博喊住了她,“吃了早饭再走。”
看着晨光下老夏有些疲惫的脸色,井一乖乖地坐到了餐桌旁。
青姨马上端了份早餐给她,接着便拿着吸尘器上楼了。
井一一看就知道是程岩交代的,夏明博喝了口牛奶,“你跟他闹哪一出?平时跟粘粘胶似的分不开,一提婚事又掐起来了。”
井一把盘子里的鸡蛋戳成了碎渣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行了,”闺女难受,夏明博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自己的路自己走,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井一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爸爸,对不起,又惹您生气了。”
夏明博哼了一声,“少在这儿讨巧卖乖,你的账先给你攒着,再乱来,就拿荆条抽你。”
“不是罚过了吗?您那镇纸跟砖头似的,要不是程岩,我现在就送医院了。”
夏明博鼻子一哼,心说,那一下就是给那臭小子准备的,他要是不挡着,他会同意订婚?
“您别哼哼了,我上班去了。公司没什么紧急的事,您就休息一上午再去。”
夏明博不耐烦地赶她,“公司那点儿事,没你一个人让我费的心多。”
井一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可爱古板的老夏同志,您受累了。”
“没大没小!”夏明博老脸一红,拿着扇子要打她,可哪里追得上她,井一冲他做了个鬼脸,一加油门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