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君府的包房一般要提前三天预定,因为他们在这里办婚礼,经理周到地为他们安排了包房。
程岩和他确定了晚上的菜式和酒水,顺带和他沟通了订婚宴需要完善的细节。
他和老夏几乎没让她操心订婚典礼,井一听他和经理交代那些她不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禁不住感叹,“原来只觉得婚礼浪漫,自己结婚才知道那么多事需要操心。”
程岩摸摸她的脑袋,搂着她下楼,“这只是订婚,结婚的时候客人更多,过程也会更麻烦。”
“早知道跟老夏商量,直接结婚,一次搞定。”
“你只需要做个美美的新娘子,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井一踮起脚尖,把脸凑到面前,“有什么变化?”
程岩就着走廊窗外的天光仔细看了看,“化妆了?”
这……算是夸奖吗?
算了,考验直男就是为难自己,井一眨了眨眼睛,“汗毛做掉了。”
程岩想想就觉得疼,“你去美容院就折腾这个?”
“对呀。是不是白白嫩嫩的?”
程岩“嗯”了一声,脸上没多大欢喜,撩开她的毛衣袖子一看,眉毛皱得更深了,“身上也做了?”
井一点头,小脸洋溢着骄傲,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程岩却淡淡开口,“你的身子,我都看过,干嘛受这份罪?”
井一脸红如血,走廊经过两个服务员,她急忙捂住他的嘴,待她们走远,才松开他,煞有其事地道,“这叫仪式感。”
“搞不懂你们女人。”程岩捏了捏她白嫩的胳膊,“平时磕了碰了都哭鼻子,为了变美,连疼也不顾了。”
“这种项目比起整容的疼痛,毛毛雨啦。”井一看出他心疼了,笑嘻嘻地打岔。
程岩睨她,“你试试看动刀子,我把你从家里扔出去。”
井一吐吐舌头,“我天生丽质,不需要整容。”
程岩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在我眼里最美。”
“别人眼里我不美?”井一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故意找茬。
“你自己看。”程岩把她转个身,走廊壁画的裱框像哈哈镜一样把人拉得变形,他故意逗她,“镜子不会说谎。”
井一惩罚地在他下巴咬了一口,“我们都是长脸怪。”
程岩哑着嗓子诱哄她,“晚上回我那里住,好不好?”
井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找爸请假?”
“……”
程岩无声地叹了口气,老爷子明显不乐意,还是再忍忍吧。
抱着她揉了好一会儿,程岩眼睛里情欲才消散,“还有三天。”
井一安慰地抱抱他,声音软软的,“说不定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呢,乱来不好。”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整天想着生宝宝,害不害羞?”
粉拳在他胸口一通捶打,不像惩罚,倒像按摩,程岩愈发笑不可遏,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缠绵。
徐子恒单手插兜,一脸坏笑,“把长辈丢一边,躲这里腻歪,你俩好意思?”
井一不晓得被他看到多少,有些尴尬。
程岩却不当回事,慢条斯理地帮她整了整扯歪的毛衣领口,淡淡地开口,“有事?”
打了这么久交道,徐子恒已经习惯他的冰块脸了,晃了晃手里的房卡,“晚饭时间还早,夏伯伯提议打麻将,玩不玩?”
实在是他家老爷子脾气太硬,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给他好脸色,若是不找个项目转移他的注意力,饭局就被吵散了。
井一兴奋地直蹦脚,“玩!”
徐子恒嫌弃她的牌技,“没问你。”
井一气呼呼地瞪眼睛,程岩捏捏她的肩膀,语气宠溺,“你教我。”
徐子恒爆了句粗口,“你是不是新时代青年啊?竟然不会打麻将?”
程岩嘴角掀了掀,“玩两局,不就会了么。”
井一偷偷拽他的衣角,小声提醒他,“我只懂规则而已。”
程岩安慰地冲她笑了笑,“足够了。”
徐子恒耳尖,桃花眼闪过一丝得意,“要不要我放水?免得你在老丈人面前太没面子。”
程岩淡然一笑,“无妨。玩玩而已。”
三圈过后,徐子恒终于明白他所谓的“玩玩”不是自我解围,而且谦辞。
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打出夏伯伯需要的牌,明明是对门,丝毫不影响他送牌。
反观自己,牌路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自家老爷子只能单打独斗,输了牌,不先反省自己的牌技,却怪他牌打得太烂。
打过牌的人都知道,打牌最忌讳耳根不清静,几圈下来,他的牌运彻底没了。那家伙倒好,趁机放水,让老家爷子连着自摸两把,惹得老爷子心花怒放。
三家赢他一个,徐子恒输得叮当响,找方婷拿了两回钱,结束的时候,钱包里就剩两张压底的。
他输得落花流水,好处却让程岩占了,俩老头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
听说他是第一次打牌,徐怀元啧啧赞叹,“老夏,你瞧见没,人啊,要是有灵性,干什么都拔尖。”
夏明博自是受用,嘴上免不了谦虚一下,“他的运气好罢了。”
徐子恒挑衅地看着旁边温和淡定的某人,那副淡定的嘴脸,真招人恨啊,“你这牌技,没少在场子里混吧?”
程岩把桌面的钱收整好,全数给了井一,不愠不火地道,“全靠师父教的好。”
井一得意地扬眉,晃着手里厚厚一匝钞票,志得意满,“谢谢你友情赞助今天的晚饭。”
徐子恒郁闷地叼了根烟,还没点着,就被徐怀元夫妇一顿轰炸,“楠楠在旁边睡着呢,要抽出去抽。”
他讪讪地把烟扔进垃圾桶,灌了口汽水。
时间差不多了,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便动身去楼下包房吃饭了。
难得两家人聚得齐,三个老一辈的,心情特别好。
夏明博平日不喝酒的,今天也破例喝了两杯,想要再喝,被井一直接夺了酒杯。
徐怀元知道他经历过大手术,也不建议他多喝,反倒拽着程岩喝了不少。程岩自然没有二话,担起了陪酒和替酒的重任。
方婷挂念在房间里睡觉的孩子,随意吃了几口饭就上楼了。
秦美玲陪着喝了两杯红酒,担心方婷一个人照看孩子无聊,叮嘱自家老头子两句,也上楼了。
夏明博和徐怀元却是越聊越越起劲,尤其是徐怀元,喝了不少酒,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都揪出来了。
“年轻的时候,咱们还打算结亲家,记得不?”
儿媳妇不在,徐怀远讲话没了避讳,在旁边落座的浑小子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徐子恒差点被拍吐了。
“一一生下来,我就跟你夏伯伯说,让她当咱家的儿媳妇,你夏伯伯精明啊,说要等你们弟兄俩长大些,再决定谁当他的女婿。谁知道你俩越长越歪,甭说你夏伯伯了,我都不舍得让一一跟着你俩遭罪,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井一和徐子恒面面相觑,第一次听说这段故事,感觉很新奇。
夏明博接过程岩递上来的酒壶,给徐怀元添了一杯,“老弟,你别埋汰老兄了,我是想多留闺女几年,没想到几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缘分,想插手也插不上了。”
“造化弄人啊,”徐怀元跟他碰了碰杯,示意程岩也陪着喝一个,程岩没有二话,恭敬地与二老碰了碰,一仰头喝个干净,徐怀元越看他越满意,干净利落,踏实上进,跟自家两个儿子,一点不一样,连带着那股傲气,也称他的心,“一一跟了你,比跟我家的浑小子强,老夏眼光好啊。”
程岩给他添酒,沿用打牌时夏明博的那套说辞,“是我运气好。”
井一笑嘻嘻地附和,“可不是吗?我是从小就被商界传奇、徐氏集团掌门人相中的人呢。”
徐怀元被她哄得哈哈大笑,一扫心头的不快,兴致高昂地玩起了行酒令。
井一和老夏充人数,酒由程岩代喝。不过,她反应机灵,没输几次。反倒是徐子恒,沿袭了打麻将的背运,喝了不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拉着程岩单挑,两人势均力敌,大半瓶白酒几乎一人一半。
夏明博和徐怀元喝得差不多了,看他们斗酒就像看年轻时的自己,有血性有拼劲也有资本,今天喝趴了,明天再起来,何妨。
井一看不下去,却又劝不动,人微言轻的,只得偷偷跑楼上搬救兵。
秦美玲出马,才把四个酒性大发的男人镇住,强行结束了晚上的饭局。
夏明博和程岩还算清醒,聊了一路,井一快被他俩的酒气熏晕了,准确地说是程岩的酒气。
按开天窗,她凶巴巴地立家规,“以后谁也不许再喝白酒。尤其是老夏,让你最多喝三杯,你喝了五杯,罚你一个月不许沾酒。”
夏明博笑呵呵地道,“那可不行,我闺女订婚,哪能不喝酒助兴?”
跑车在黑夜里奔驰,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吹得脑仁儿有点疼,程岩探手关了天窗,调低了些许车窗换气,“一一的意思是不让您喝白酒,红酒和啤酒可以喝的。”
“那是下个月的事了,这个月滴酒别想沾。”
后座的两人相视一笑,小丫头发起威来,气场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