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送走李研惠,王冲骑着自行车去理发。他常去的那家“蒙尼坦”还没开门,王冲就坐在台阶上等。
初夏的早晨温度适宜,不冷也不热,大街上的人们已经脱掉了毛衣,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爽起来;爱美的女孩子终于等来了这样的天气,她们穿着露出大半个胸脯的裙子,神气地走在路上。
这要是在我们东村穿成这样,早就被拿着棍子追得满大街跑了,王冲在心里默默地说。
“王哥这么早啊……”理发店的小牧远远的骑着自行车过来,到了王冲面前“吱”的一声刹住了车。
“你也很早……”
小牧正给王冲洗着头,王冲的电话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小牧拿毛巾给王冲擦了擦头发和脸,把王冲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喂,朱老板……”
“王经理,没想到你做事这么绝!”朱老板上来就说了一句饱含愤怒的话。
“朱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冲一头雾水。
“别他妈的给我装傻充愣了!——吕经理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辽阳那边安装完了设备不给余款,指名道姓非要让你去才给!——工程师给他们做使用培训,讲了一个下午也不满意,还不让走!——还有更可气的!说是第二批第三批都不要了,除非是你去!这一切要不是你在背后捣鬼,他们能这样做吗?”朱老板一口气罗列了三条足以证明王冲在背后捣鬼的“证据”,条理清晰,主次分明,可谓“证据确凿,有理有据”。
王冲静静地听朱老板说完,又等了他一会,确认对方不说话了,缓缓地说道:“朱总,你让会计把我的工资和提成算好,我明天过去拿!”然后啪得一声挂了电话。
“王哥威武!”小牧对王冲竖起了大拇指。
理完发,王冲拨通了赵振的电话,告诉了他刚才的事,赵振在电话里连朱老板的上三辈都骂了个遍,告诉王冲如果不给钱或者给少了跟他说,他去一把火烧了这个狗娘养的厂子!
“明天去了好好跟人家说,别动手——要不我也去吧……”李研惠不放心王冲一个人去厂里。
“放心,老婆,我心里有数——我只要应该给我的报酬,其他的什么也不谈……”
“一定沉住气……”
“嗯……”
王冲把车停在距离厂子大概一千米的地方,走着进了厂里。
“王经理过来啦……”车间主任徐小龙热情地跟王冲打招呼。王冲跟他握了握手,走进了朱老板的办公室。
朱老板黑着脸看着王冲。王冲坐在沙发上,掸了掸裤腿上的尘土,慢斯条理的说:“朱老板,我的工资和提成算好了吧?”
“你还好意思提你的工资?——你先把我的货款给我要回来再说吧……”
“你确定不给我算?”
“确定!”
“好!那朱老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冲掏出手机找到徐奕华的号码打开免提拔了过去:
“喂,徐总……”
“喂,小王啊……你说……”
王冲把刚才他跟朱老板的对话简单地说了一下。
“你那个老板没病吧?”徐奕华听完了之后显然生气了。
“他不给你工资你可以去劳动局告他!——他什么时候给你开了工资我什么时候给他货款……”
朱老板想跟徐奕华说两句,可王冲已经把电话挂了。王冲站起来就要走,朱老板也站了起来:“你干嘛去?——一会去财务那里领你的钱……”
连工资加提成,王冲一共领了八万多块钱。他去了车间跟同事们道别。
“我早就知道那个姓吕的娘们不是东西!”郭瑞恨恨地说道。
“朱老板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竟然为了一个熊*的娘们不顾厂子的死活了!”另一个同事也说道。
“一会我就去辞职!——在这种地方干,没劲!”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说。
“我也不想干了……”郭瑞拿起一把锤子扔在了一堆铁板上发出咣咣的声音。
“兄弟们千万别冲动!——朱老板是一时鬼迷心窍……”
“我看他被迷得永远也出不来了……”
“看见女人的**比见了他亲娘还亲!”
“你算说到点子上去了……”
王冲跟赵振说了现在的情况,并感谢他为自己提供的这个平台,赵振则不好意思地说又让他失业了,再次提出让王冲回到汽车行业,王冲哈哈一笑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实在混不下去了再说……”
王冲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李研惠做好饭正在等他。
“儿子呢?”
“睡着了——他姥姥陪着呢……”
“噢……”
“吃饭吧……”
“你先把钱收好……”
王冲从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做的包裹递给了李研惠,李研惠接过去说:“要不把这些钱给咱爸拿回去吧……”
“给他这么些钱干嘛?”
“咱也用不着啊……”
“用得着,用得着……”他没有告诉李研惠为什么会用得着——-王冲已经跟徐奕华初步达成了协议,恒盛集团第二批和第三批的设备由他来提供……
王冲去了一趟辽阳,回来后立刻着手成立公司。他估算了一下所需的费用:租厂房大概要五万,所有的设备买齐大概要四十多万,加上购买配件工人工资的二十万,拿出七十万应该是够了。王冲在朱老板的厂里虽然干得时间不长,但是上海的那一单让他拿到接近一百万的提成,尽管朱老板一直不想拿出这个钱给王冲,但也不过是拖了很长的时间,据说朱老板在支出费用单上签字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李研惠把公公婆婆爸爸妈妈都请了过来,共同庆祝王冲升级为老板。
“祝贺老公!”李研惠举起酒杯说道。
“谢谢老婆的鼎力支持!谢谢两位爸爸两位妈妈!谢谢儿子!”王冲也举起酒杯。
王子豪嫌自己的杯子小,不高兴了,李研惠又去厨房拿了一个跟大伙一样的杯子。
“祝女婿事业蒸蒸日上!”李兆勇激动地要站起来,被坐在一旁的王一志拉住了。
“祝儿子一帆风顺,财源广进!”王一志抹着眼泪说道,陈芳在旁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王一志没法不流泪。他已经苦了大半辈子,穷了大半辈子,压抑了大半辈子,在今天,儿子用百万的身价站在了东村的高端,洗去了他六十年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