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熙闻言一惊：“什么身世？她不是国师大人收养的弟子吗？”
“叶儿被国师大人收养之前，可是应府上的小姐，是前兵部应尚书唯一的女儿，应水茵。”姚德妃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一丝哀伤。
“应尚书？”季文熙额头沁出了汗，脑子里一时间乱哄哄的，理不清楚。
“正是。叶儿的生身母亲是我们姚家偏房里的小姐，我自小和她交好，叶儿小时候我也见过几面的，论起来，她还该叫我姨母。叶儿肩头有一朵梅花形的朱砂色胎记，绝错不了的。”姚德妃淡淡叹了口气，“难为这孩子了，竟然能从那场劫难里逃出来。”
季文熙心下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良久，低声问道：“叶儿知道吗？”
“知道。”姚德妃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这苦命的孩子，初时见了我，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这是不是在做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未及思索，季文熙陡然间一惊：“那应贵妃岂不是叶儿的姑母？她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也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姚德妃声音陡然间凌厉起来，杏眼圆睁着，盈盈地闪着锐利的光。
“应氏满门抄斩，她却能够独善其身。”说到这里，姚德妃冷哼了一声，“殿下你说，若是让她知道了叶儿还活着，叶儿还能平安吗？”
季文熙双拳紧握起来，支在膝盖上，撑住自己不要倒下，额头一阵阵冒着冷汗，墨色的眸子里面翻江倒海一般狂涌。
“叶儿在宫里很危险，万一被陛下知晓了，后果不堪设想。”姚德妃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焦虑。
“不行，我要送她出去。”季文熙忽然间站起身来，茫目地走了几步。
姚德妃缓缓上前拉着季文熙坐了下来：“我苦苦地把叶儿要了来，就是想找个机会把她安全地送出宫去。”
季文熙还未待说话，又听姚德妃道：“可是她死活不肯走。”
“为什么？”季文熙急道。
姚德妃默坐无语，悲戚的眼神看了季文熙一眼。
心刹那间一痛，像被利刃穿透了一般，呼呼地生风，季文熙低下头一丝苦笑：“为了我。”
“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们叶儿吧。”姚德妃泪眼婆娑，“求求你，放过她吧，放她走吧。”
“我这就去劝她走！”季文熙忍住悲泣，急急站起身来就往后走。
姚德妃连忙拉住他，抬手抹了抹泪眼，低声道：“她哪里会听呀，你越劝她，她更不肯走了。”
季文熙眉峰紧蹙，嘴角微微地发颤：“那该如何是好？”
“殿下，叶儿是个心肠软的好孩子，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你只有冷了她的心，她才能舍得离开。”
“冷了她的心？”季文熙满脸苦笑，心底的疼痛逼得人想要流泪，他努力地忍着。
姚德妃长长舒了口气：“殿下不要怪我心狠，只是我可怜的姐姐只剩了这么一个孩子，我一定要保下叶儿。”
季文熙默默点了点头：“娘娘请讲。”
“凌国请求与我季国联姻，殿下就娶了珞施公主吧，好让叶儿死了那条心。不管怎样，先把她送出宫再说。”姚德妃淡淡道。
良久，季文熙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娘娘，我想去看看她。”
姚德妃微微叹息了一声：“去吧。”
夜晚的星光稀疏寥落，连月亮也看不见，不知是被乌云遮住了，还是月亮偷懒今天没来上班。
叶殊默坐在窗前，手上翻着一本书卷。桌子上靠墙放着一个包袱，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件很漂亮的火狐大氅，是季文熙送的。
叶殊微微有些闷闷不乐，感觉自己好像是小媳妇吃醋了一样，一想起来前天看到的季文熙和那珞施公主有说有笑的一幕就心头添堵。作为惩罚，今天她把季文熙放鸽子了，拒不见他。
想到这里，叶殊微微一笑，又伸手抚摸了一下柔软的大氅，毛茸茸的，很顺滑。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叶殊站起身来开门。
“文熙？你怎么来了？”叶殊满脸的惊讶，看着季文熙脸色不定地站在那里。
季文熙默默地看着叶殊，看那清瘦的脸庞，看那纤细的峨眉，看那小巧的琼鼻，看那一双写满惊讶清澈明亮的眼睛。
良久，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应水茵？”
叶殊面色一惊，眼眸瞬间睁大起来，微微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季文熙心下一沉，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默默地，季文熙垂下眼帘，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瞒得我好苦。”
叶殊惊愕失语，茫然地看着季文熙。
季文熙又抬眼笑着看了看叶殊，猝然间转身，在泪水掉落之前疾步离去。
“文熙！”叶殊奔出门外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疾呼。
季文熙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又迈开步子匆匆远去了。
留下叶殊一个人站在冷风呼啸的院子里，吹得满头乱发，吹得泪水纵横。
夜晚降临，华灯璀璨。
兰馨殿上一片欢声笑语，文馨皇后正与姚德妃聊得欢畅。
“哎呦喂，姐姐您可真逗。”姚德妃捂着小腹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文馨皇后横了她一眼，笑骂道：“就你扯皮，又来拿我寻开心。”
姚德妃笑坐起来，揉了揉胸口，一边道：“妹妹哪儿敢呀，瞧姐姐这话说的。”
“唉，眼看着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接二连三地都要成家立业了，可不是老了吗。”云馨皇后理了理云鬓，淡淡一笑。
姚德妃目光一闪，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姐姐，不知陛下要把那凌国公主许配给哪位殿下？”
“这倒未听陛下说过，不过文熙前些日子不是刚从南凌回来吗，他对那边倒还熟悉一些，不过这儿女之事，却也不好说。”
姚德妃点了点头，又笑道：“依我看，没准人家公主还就是看上咱老七了呢，巴巴地追到了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