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云错在伽罗兹帝国所见的军人的严谨,但确又是个军人,显然,是个革命军。
男人站起来,看到了云错手上的擦伤,温柔地端起了云错的手。“你受伤了,不介意的话,到我的基地来处理一下罢。”
云错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一直在观察这个男人,忘了处理自己的伤。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了伤口,现在自行恢复的话,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而且,云错现在确实不想回去见到那个自恋的绒毛哺乳动物爱好者,去革命军的基地参观一下也好。于是云错没有拒绝男人的邀请,跟着他走了。
走在路上,从彼此的交谈中,云错得知对方名叫艾尔,竟然是当地革命军的头儿,也难怪他会说“我的基地”。
云错自称是旅行者,这让艾尔有些惊讶。
“一个人?”
“不,还有两个伙伴,现在正在朋友家中。”
“朋友?云错你不是来自伽罗兹么?在这里也有朋友?”
“啊……”——泽鲁,应该算得上是那犽的朋友罢。
艾尔看到云错的反应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笑了笑,指着前面说:“喏,到了。”
艾尔的基地并没有云错想象中的隐秘,而是相当大方地建在那里,门口的瞭望塔和站岗的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很张扬地在告诉着别人:这里就是革命军地基。
走近大门,那两个站岗的士兵朝艾尔敬了个军礼。云错那“没想到这些革命军还挺正规”的感慨还没完全成型就因为那两个士兵接下来的态度而胎死腹中了——
只见那两个士兵故作邪佞地笑着看向艾尔和云错,其中一个甚至还吹了一声口哨。
“啧,头儿,又带漂亮妞儿回来了?话说头儿,这回这妞真是……比起之前那些真是好太多了。”
“头儿,您这是到哪儿去拐来这么漂亮的妞儿?”其中一个靠在了艾尔身上,朝着云错的脸伸出手来。
云错眯了眯眼。
那人突然就被吓住了。从加入革命军到现在,他打过的仗也不少了,更是见过无数的死人,战友在身边被子弹掀开脑壳的场景曾经让他恶心了一个多星期,可是……这个女人只是眯了眯眼,居然就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居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艾尔没有注意到云错的动作,也因为另一个人的揶揄而没有注意到倚在他身上这个士兵的异样,一把推开了他,喝令他们正经点,就和云错走进基地了。
“别在意,一群男人们在一起粗野惯了。抱歉。”
“没什么。”云错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对方才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倒是他们的身后,那名被云错眯着眼看了一眼的士兵,仍然呆呆地站立着,被旁边的士兵退了一把都完全没有感觉。
“喂,醒醒。喂,被美女把魂儿给勾了去了?”
云错听见身后的声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勾魂?不对,是缚魂。
云错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别人的调戏无动于衷,只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明目张胆地打击是不对的,以势慑人又难免太过张扬,于是云错只对那个试图对她毛手毛脚的士兵用了一点点缚魂。
缚魂是云错作为大天使长戮卡在刚刚下界的时候创造的术。那个时候,她的任务是监视第三代的吸血鬼,所以在发现吸血鬼正在大肆发展血族势力不断地进行代身吸血将人类化为吸血鬼的时候,戮卡无情地消灭了不可计数的活着的人——被吸血鬼吸过血却尚保持清醒的人类,甚至还有一些曾经跟吸血鬼接触过却暂时无法判断是否已被吸血了的人类。
那是她犯下的重罪。
但是神没有惩罚她,因为那是她“应该做的”。
在那无尽的杀戮中,她感受了太多人类和吸血鬼的强烈的感情,于是她迷茫了,怀疑了。因此,她创造了缚魂这种术。
相对于强大的天使长戮卡而言,人类的灵魂实在是极其微弱的能量,幸而戮卡的灵力控制极其了得,她才能够将自己的势化为丝状,将人类的灵魂束缚住,然后用自己天使的纯净灵力净化那些被诅咒之血污染了的肉体和灵魂。
因为缚住灵魂的是云错的势,所以,当云错走远了以后,她的势自然会减弱,消散,那个人也会恢复正常。
但是想起自己身上背负的罪恶,云错方才小仇得报的快意已经完全消散了。
艾尔带着云错去了他的房间,而后请来了军医。云错乖乖地让对方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手上的和膝盖上的。
军医处理完云错的伤口,艾尔进来,端来一壶茶。
“凑不出整套的茶具来,见笑了。”艾尔一边倒茶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喏,这是镇上的人送来的点心,当茶点还不错。”
时值初夏,营房外面下午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地上,云错望着外面正在擦枪或者操练的士兵,想起了在伽罗兹帝国基地当教练的那些日子。
那时的她还以为自己训练的那些人将会被派去看管实验体,结果帝国竟然是直接将他们作为了试验材料。而那些试验资料,也正是她送到绛鬼手中去的。
原来,这一切,又是她的罪。
云错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云错为什么会到奥利尔曼来旅行?这里……”艾尔耸了耸肩,后半句已经不必说了——这里遍地战火,如此危险。
云错望了艾尔一眼,淡淡地说:“曾经,有位故人,在这里寻找过我。”
艾尔顿了顿,从云错那状似漫不经心却难掩哀婉的神情中猜到了几分,便没有再问下去,倒是云错,望着窗外,问了一句:“奥利尔曼内乱很多年了罢。”
“啊。”艾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了墙上。
“我来这里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没有粮食,只能吃草根树皮,甚至是泥土和……同伴。”云错言尽于此,不再继续说下去。艾尔神情凝重,望向远方,说:“谁不知道战争艰苦呢。”只是,奥利尔曼帝国的矛盾已经激化到只有战争才能解决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