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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浣衣局

盛夏的太阳总是起得很早,再早也早不过这深宫中忙忙碌碌的下人们。清晨的阳光刚刚腿去夜的黑色,当第一抹曙光照在了玉欢脸上时,她还没有醒,依然保持昨晚昏去的姿态。陆陆续续有路过的宫女与太监停下脚步,有的看一眼就走了,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有的三五成群停下来议论几分钟就散了,因为这个人,谁都不认识,谁也不想管,或许,她睡醒了自己就走了,做自己该做的事吧。太子李瑛的陪读宋昇正好路过,此时敏恒同一条路,不过是对立方向,他们俩都离晕倒的玉欢越来越近,敏恒先看到玉欢,他一眼就瞧见掉落她身旁的镯子,这个敏荣天天戴在手上的镯子,敏恒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连忙吩咐随身的小太监道:“把她抬回去。”

宋昇路过正好看到两个太监抬着玉欢,他的目光停在了玉欢白皙的脸上,饱满的额头,微胖的脸蛋,樱桃小嘴,再加上一对弯弯的柳叶眉,怎会有如此美丽女子,宋昇心动了一下问道:“敏公公,此女是何人?”

公公也没有搞清楚状况一时语塞:“嗯……啊……哦,她是我们浣衣局的一个洗衣服婢女,昨晚受了点风寒,再加上劳累过度晕倒在了这里,奴才马上带她去浣衣局,喂点太医开的药就好。”

宋昇半信半疑:“额!那……虽然是个婢女,你们浣衣局也太不拿她当人了吧,生病了还让干活?”

“是是是,宋大人说得对,奴才下次不敢了。”

“去吧”宋昇说着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多瞄几眼。

唐朝果然以胖为美,在21世纪让人嫌弃的一身肥肉,到唐朝来摇身一变就成香馍馍。有句话说得好:时代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悔一个人,哪怕你这一身的肉,在不同时代,价值就不一样。

皇帝早上上朝第一件事就先向韦大人询问昨晚刺客的事,韦大人名叫韦应物,是皇上的御前侍卫。

皇上道:“韦大人,昨晚刺客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让其逃跑了?”

“臣无能,昨天那个刺客能飞墙走壁,身手不凡,臣实在是抓不到。”

“飞墙走壁?来者何人查清楚了没有?”

“正在追查,听昨晚发现的侍卫说是在幽禁宫附近发现的,臣猜测跟废后有关系。”

“皇上,”一个武将说道:“臣怀疑是废后余党派人来营救她的,废后家族势力强大,皇上只能先禁足废后一人,而要铲除废后家族势力,需要牵连的官员太多,所以,他们在被皇上找机会铲除之前,定会想办法救废后出去。”

又一个老臣说道:“臣早就听闻废后与其父兄有谋权之心,还专门高价在民间收买一些武术死士。”

皇上道:“皇后后位已废,他们还没有死心?”

“只要有一丝希望,总比等着皇上杀头要强。”

朝中大臣你一句我一句的,句句是想除掉废后。至于他们说的那些事情,大多是他们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得来的,况且真相还没有查出来呢,皇上断然不会轻信。只是这借口归借口,废后家族的势力的确摆在那里,但皇上又不能马上削弱,废掉皇后只是第一步。

皇上慎重考虑了一下说道:“看来这皇后必须死了!”

这时皇上的贴身太监上来禀报报:“皇上,禁足之地的送饭太监有事禀报”

“他有何事?”

“说是与昨晚刺客有关。”

“哦——传他进来。”

太监进到大殿跪下来说道:“奴才叩见皇上。”

“说吧,昨晚刺客你可看见了?”

“皇上!奴才昨天送饭时发现幽禁宫中多出了一位陌生面孔,奴才以为是皇上又禁足了一位娘娘,所以昨晚就去查禁足名册。发现禁足名册里面根本就没有新增名字。”

“那你为何昨晚不说?”

“奴才怀疑是废后带的侍女,但那侍女敏荣奴才是见过的,所以本想今天早上来禀报皇上,谁知一大早醒来,就听宫里的人说幽禁宫昨晚闹刺客。于是我立马又跑到幽禁宫去查看,发现……发现那个陌生女子不见了。”

“幽禁宫不是随便可以出入的,你发现异常应该先来禀报,为何要拖到晚上才去查?”

“皇上恕罪,奴才本想让她自己说,没想她不说,所以想自己去查清楚了再禀报,不想因为幽禁宫那点小事惊扰了圣驾,没想到她……她居然是个刺客!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她可说了她是废后的侍女?”

“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皇上转向韦大人:“韦大人,昨晚的刺客是男是女你可看到?”

韦大人回道:“刺客一身黑衣,面上遮着黑纱,臣看不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昨天半夜看守幽禁宫的侍卫说,他们是听到一个女子的一声叫,才发现刺客的。”

“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好的功夫?”

那个太监马上说道:“她若没有这么好的功夫,怎能在幽禁宫进出自如”

听到这话,皇上似乎又相信大臣们捕风捉影的那些说词了:“韦应物,你给我继续查,皇宫各处都要加派人看守,幽禁宫给我盯住废后……”

杨玉欢与其说是晕过去了,到不如说她在生死关头解脱后大胆的睡过去了,敏恒把她放到浣衣局的床上,她却睡得更香了,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鼾声四起。

敏恒以为她是病倒,所以好心让她休息一会,可听到这肆意妄为的鼾声,他有点看不下去了。敏恒推了推玉欢:“快醒醒,快醒醒!!”

玉欢停止鼾声,很歉意的伸个懒腰说道:“几点了,我还没有睡够呢?”

敏恒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朝着玉欢就是一鞭:“叫你睡。”

玉欢痛得一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是哪里?她马上翻个身,幅度太大,直接翻到了地上,摔得嗷嗷叫:“哎呦,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在这里?”

敏恒摆了摆小管事的架子道:“是该我问你吧,你怎么在这里?”

玉欢爬起来,盯着敏恒看了看:“你是谁,你怎么也在这里?”

“真是没规矩,昨晚为什么晕在浣衣局墙外的路边?”

“我……我在找人?”

“找谁?”

“嗯……这个人叫敏恒,你认识吗?他是一个太监。”

“嗯……知道,你找他做什么?”

“你又不是他,不能跟你说……”

“呦!那我得去告诉皇上了,你去跟皇上说去。”

“啊……别别别”玉欢在身上到处找:“怎么就找不到呢?”

“你是在找这个镯子吗?”

“对,就是这个镯子”

“哪里来的?”

“这个,我……我只能跟敏恒说。”玉欢知道,在这个后宫,越少人知道她的事越好,万一这个太监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又得死一次了。她看到太监手里拿着玉镯一直在逼问,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哎,反正大小是个太监,先跑为上,她立马抢过太监手里的玉镯就往门外跑:“谢谢你还我镯子,再见!”

敏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性子的姑娘,咳!关键是长得好看,做啥事都是显得俏皮可爱,他看到玉欢跑出去的背影,笑了笑:既然妹妹把镯子都给这个姑娘了,肯定是让她来投靠的,既然是投靠,那就多照顾照顾便是。

玉欢跑出去,看到外面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干活,大多数是在洗衣服:“难道这就是浣衣局?”她走到一个婢女面前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敏恒吗?”

“哦,他是我们这里管事的太监?”

“他现在在哪?”

那婢女用手指了指:“在那寝殿门口”

玉欢一看,还是那个太监:“你确定?”

那婢女三步并两步走到敏恒面前:“公公,有人找您。”

“哈哈,我知道。”

玉欢边走边骂:“这个死太监,死太监,”

“在骂谁呢?”敏恒耳朵尖得很

“骂你怎么了”玉欢也不是好惹的呀:“你一个小太监,摆什么架子,明明你就是敏恒,你却玩我,切!不骂你骂谁?”

“你……好你个臭丫头”敏恒收了收脾气:“敏荣可有事交代”

玉欢扬了扬下巴:“不告诉你”

敏恒又拿起他的鞭子,半途又放下:“那我走了,误了正事别找我。”

玉欢马上拿出那封信递了过去:“要交代的事都在信里面。”

敏恒打开信,信上写道:

此女乃废后所用,助其接近皇上获得恩宠。

妹妹敏荣亲笔!

敏恒看完信后塞到袖子里:“你跟我来”

“又要干嘛?”

“来到浣衣局,自然是洗衣服。”

“啊……”

敏恒把玉欢又带进寝殿:“这里以后就是你睡觉的地方,这两身衣服给你替换,你先去换一套,出来了我再给你安排事情。”

“能不能不洗衣服啊,干点别的也好,我可从来没有洗过……”

“敏荣让他来找我,我自然是照顾些,但衣服还是得洗!”

玉欢很无奈,只好换好浣衣局统一服装。

敏恒将玉欢带到一个洗衣池旁边,吩咐正在洗衣服的宫女到其他地方去,然后对玉欢说道:“以后,这龙袍就是你洗了,洗好晾干了你再亲自送到宣政殿给皇上”

“你让我洗龙袍??”我的天啊,龙袍能随便洗吗,皇上一个不满意,那不又是杀头:“不行不行,公公,你还是让我干别的吧,这个龙袍,我……我怎么洗?”

公公慢悠悠地说:“那你就先洗皇上的睡衣吧,一天一件,晾干了亲自送过去,龙袍过几天再给你洗。”

“谢谢公公,谢谢敏恒,谢谢大哥哥!”这有关系就是好啊,只是这个皇上怎么对付呢:洗龙袍接近皇上?

敏恒笑了笑:“真是个疯丫头,要不是敏荣,早就把你扔池子里喝水了。”敏恒也不知为何,越来越喜欢这个疯丫头,喜欢她的性格?美貌?不懂规矩?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觉得不一样,只可惜自己是个太监,就当做她是一个妹妹吧,嗯,一个妹妹。

玉欢拿起衣服就开始洗了起来,一天一件,边学边洗,时间也是够够的。

……

宋昇早上见了玉欢之后就一直有点走神,早上陪太子读书就有点心不在焉,他突然自言自语道:“浣衣局!”然后笑了笑

太子觉得很奇怪:“喂,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本书看一个多时辰了,你自己看才翻了几页”

“哦”宋昇收了收神:“在看在看”

“你念念叨叨的,说浣衣局干嘛”

“有吗?”

“没有吗?”

宋昇脸刷地红了,马上站起来走了两步,缓解一下尴尬:“真没有。”

“我看你有心事?父亲病了?不对,你父亲生病,你都是直接不来的,嗯……有心上人了?”

宋昇眯了眯眼:“哪有?”

“还不承认,算了,不逗你了。哎,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皇上上完早朝后就直接去了华清宫看晓玥,昨晚刺客的事怕是惊着娘娘和龙胎,皇上能不担心吗?

“爱妃啊,昨晚刺客的事你知道吧!”

“刺客?什么刺客,臣妾刚起床。”

“昨晚幽禁宫出现刺客了,大臣们都说是废后的人,说说你的想法。”

“我……臣妾没有想法啊”

皇上:???

“那大臣们说了刺客去幽禁宫做什么?”

“爱妃真的不知道?”

晓玥听得云里雾里:“皇上想让臣妾知道什么?”

“昨晚的刺客跟爱妃没有关系吗?”

“为什么说跟臣妾有关系,这幽禁宫跟华清宫这么远,臣妾的确不知道。”

“你不是失忆了吗,这个幽禁宫到华清宫的距离倒记得很清楚啊?”

晓玥很无语:“皇上到底要说什么,您怀疑是臣妾派人去杀废后?”

哎,真是帝王是非多,做什么事还得符合这个皇上的逻辑,应该说是皇上活在嫔妃们的心计中习惯了吧,晓玥一反常态实在是让皇帝不好理解,晓玥也懒得解释,累啊。

梦遥在旁边开口说道:“皇上,您真是误会娘娘了,您要是说娘娘派人去救废后估计奴婢会信,说是去杀废后,奴婢绝对不信。

皇上说道:“哦……此话怎讲?”

梦遥说道:“娘娘昨天还说要救废后出去呢,连她的膳食都改善了。”

晓玥责怪道:“梦遥,你怎么什么都跟皇上说?”

“娘娘,奴婢也是为您好。”

皇上轻轻一笑道:“没事,朕不是在责怪娘娘,只是感觉奇怪,爱妃素来与废后不和,我只是问问,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失忆了。”

晓玥叹了口气:“哎!皇上这般疑心,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这后宫的嫔妃,哪一个不心思鬼怪,朕这样问也不奇怪。那爱妃为何要救废后呢,朕还真想听听理由呢!”

皇上突然这么问,晓玥还真没有想好,为了什么呢,说为了自己回到现代?肯定不行,晓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沉默片刻。

皇上道:“怎么了,在想借口?朕都说了你们这些嫔妃心思鬼怪,你还不承认。”

晓玥噗嗤一笑:“还是皇上聪明,不过,这个废后还真不能死啊,臣妾接连失去两位皇子,这个肚子里面的龙胎还没出世就经过一难,臣妾实在是担心,所以,思来想去,在龙胎出生前,皇宫里最好不要出现血腥的一面。”

什么叫高处不甚寒,或许皇上是深有体会吧,他也就习惯了,晓玥的这个借口还算及格,皇上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说道:“这个龙井茶比往年的好喝多了,苦中带甜,润喉甚好!”

晓玥拿起茶杯一看:“皇上,这明明是菊花茶……”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爱妃还真是失忆得可爱啊,甚得朕心,甚得朕心。”

晓玥:???

梦遥在一旁笑着提醒道:“娘娘,皇上是在告诉你要说实话。”

晓玥很尴尬一笑:“皇上,你在拿臣妾开玩笑呢,想救废后是真,只是理由嘛,嘿嘿,对龙胎好的都可以是理由。”

“罢了罢了,你呀,幸好是失忆了,不然,朕还真猜不透你呢。今天朕新得了一个古筝,是民间老木匠用上好的木材和马尾鬃毛做的,朕赏给你了……”

晓玥为难道:“皇上,这古筝……臣妾失忆忘记怎么弹了。”

“这也忘记了?那好吧。”皇上刮了一下晓玥的鼻子:“回到初衷,朕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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