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天牢处在延福宫的西子湖旁边,湖中的水位骤涨,虽然被禁军们所堆砌的沙石围成一圈的堤岸,但还是有的缺口往外面不断的淌着水注。
天牢里的牢子,门头早已逃了出去,洪水倒灌了进去,已经淹没到苏小婉的腰间。
林灵素大哭着爬到了牢门顶上,两脚倒挂。苏小婉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手捂着小嘴笑了起来,“我祖父当初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你祖父是谁啊?贫道和他又不相熟。”林灵素抽泣的问道。
“我是苏轼的嫡孙女,”苏小婉给他提醒道。
林灵素吃了一惊,哭喊道,“你是我家老爷的后人?可惜我和小姐刚刚相认就要见他老人家去了。”
苏小婉心里略微的感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么久了他还唤苏轼为老爷,也不是一个没了良心的小人。安慰他道,“你先下来,一个堂堂的国师遇到事情,怎么能如此的慌乱。待会肯定有人来搭救我们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下面还有人吗?小婉,你还在下面吗?”赵构急躁的声音传来。
苏小婉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倔强的回应道,“你不要管我,让我死在这里就满你的心意了。”
林灵素一听就急了,对着牢外大喊道,“牢里有人呢,快来搭救我们。”
说话的功夫,西子湖决口,一大片的湖水涌了进来。赵构来不及多想,就跳了进去,牢里的水已经淹没到了勃颈处。赵构艰难的迎着水流走到了牢门前,用剑一个个的劈开门锁。
林灵素忽然从水中冒出,避开他急忙跑了上去,赵构还没来得急问他就不见了踪影,赵构往里面大喊道,“苏小婉,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苏小婉在水中浸泡多时,身上早已冰冷的没了力气,闷在水中安详的等待死亡的降临。赵构仔细的在牢里环顾了一圈,一片薄纱在水面浮动着。赵构急忙的踢开牢门,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手指突然触碰到苏小婉丰满的胸脯,顺势游向前用手紧紧的把她的细腰搂住,向牢门口游去。
上面的禁军扔下了一股绳子,赵构使劲的拽住,一用力就随着绳索迎着水流爬了上去。
苏小婉此时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赵构急忙把她抱上了马车。
林灵素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里面,嘴巴被紧紧的堵住一个劲的闷哼着。
赵构满脸自责的看着苏小婉,把锦袍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
苏小婉虚弱的抬了抬嘴唇,“你不去护卫皇宫却在这里和一个宫女厮混,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赵构按住她的小嘴,“不要说话,你好好休息就行,若是没有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可期盼的呢?”
苏小婉的眼泪簌簌直流,紧紧将他的手握住,不再说话。
魏国公赵楷带着一队精锐禁卫军,在宫中四处的巡视,看到四处晃荡的散兵就即刻处死。宫内的****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坤宁宫的大火因为雨势也熄灭了下来。
治水的禁军将领们不见了赵构,就听从魏国公赵楷的安排,一切皆奉赵楷的将领。赵楷随即严明军纪,调兵遣将。整整忙乱了一晚上,大雨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阳光透过云彩露了出来。疲惫的禁军们终于放松的精神,随地倒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徽宗出了福宁宫,在宫中四处的游走起来。到处的残垣断壁,败井颓垣,不禁悲从心来。一股亡国衰败山河破碎之情油然而生,突然忆起李煜的《虞美人》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行至御花园的时候,看见随地躺睡的禁军中,有一人面庞十分的相熟,走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三皇子赵楷。满脸的泥泞,衣服全部被雨水浸湿。心里稍稍有些慰藉,让太监把他唤醒,赵楷迷迷糊糊的看见父皇站在自己的面前,连忙起身接驾。
宋徽宗满脸爱惜的扶他起身,疼爱的说道,“辛苦皇儿了,快起身回府休息去吧,别弄出病来了。”
赵楷面色凝重,“皇儿不累,将不用命,士不用心。孩儿要为士兵做出表率,才能确保我皇宫的安危和父皇的安全。”
“好好好,父皇没看错你。”宋徽宗赞赏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太子东宫
“太医,她的身子没事吧?”赵构担心的看着苏小婉问道。
床边的老太医正闭着眼睛给苏小婉把脉,深吸了口气叹道,“不好说,她在冷水中浸泡的时间太长,寒气已经入了脾肺,身子骨又那么的娇弱,老夫只能尽力而为,生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赵构一听就愣住了,眼里又急出了泪水,“这都怪我,是我害了她。”说完把苏小婉的手紧紧的搂在怀里,疼爱的凝望着她,“小婉,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离开皇宫好不好,这里的人没有感情,全是冰冷的权欲。我们找一块僻静的小村庄,盖上一座茅草屋子,每日我在地里面耕地劳作,你在家里织布做饭,我们再生上一窝的孩子,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幸福啊,小婉,你要坚持住好吗?答应我,坚持住。”赵构自言自语的说完,声音有些哽咽。
苏小婉全身滚烫,小脸通红。虚弱的垂下双眼,额头的粉汗直流,嘴里不住的说着胡话。
苏小婉回到童年时候的那个家里,父亲正揪着母亲的头发往木柜上使劲的磕碰,苏小婉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里,父亲每次喝醉了酒就会打的母亲遍体鳞伤,母亲痛苦的哀求着,父亲不听,还是对柔弱的母亲拳打脚踢。
后来父母离婚了,苏小婉一下子没了父亲,心中倒也轻松了许多,长大后一直都有很多的优秀的男孩子追求自己,可苏小婉一想到结婚,一想到那个烂醉如泥整日里打骂母亲的男人,苏小婉就止不住的颤栗,一直拖到了三十岁还未曾婚嫁。苏小婉对男人失望了,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一个男人,也不期盼自己会得到爱情。
苏小婉又回到了那个最后一次相亲的餐厅,看见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从高空中坠落,像一朵娇艳的花朵,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匆匆的凋零。
“救命,不要……”苏小婉忽然惊叫一声坐起了身子,眼前的赵构正万分喜悦的看着她,眼里尽是爱怜。
“我这是在哪里啊?”苏小婉感到头痛欲裂,环顾了下四周问赵构道。
“这里是太子的东宫,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还好佛祖护佑,让你醒了过来。”赵构给她回忆道。
“我只记得自己那天在天牢里都快被淹死了,后来迷迷糊糊地就被你救出去了。”苏小婉傻乎乎的说完,肚子忽然咕咕直叫,“有没有吃的啊,我肚子好饿啊。”
赵构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吩咐下人给你准备去。”
“嗯,那就最好了,”苏小婉摸了摸头傻笑了一声。
赵构看着她单纯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怪怪的感觉,但还是温柔的笑了一声,出了门去。
宫女们服侍苏小婉洗漱了一番,苏小婉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变的轻松起来,放下心中的包袱,接受自己,接受爱情,苏小婉暗暗的对自己说道。
洪水完全的退去,宫里聚集了大批的能工巧匠开始四处整修起来。郑皇后的坤宁宫破坏的最为严重,所以暂居在宋徽宗的福宁宫里。
琼英的伤口愈合后,郑皇后已交给福宁宫的侍卫守候,自己整日里无事可做,就向郑皇后告假寻苏小婉去了。自从琼英以命相舍的救了郑皇后一命之后,郑皇后就拿她当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对待,什么事都依着她。
琼英到了凌云殿外,看门上贴了张封条。脑袋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找了好几个宫女询问都没有结果,心里一急就站在门口哭了起来。这时那天晕倒时看见的那位俊俏的将军走了过来,琼英一脸的委屈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那将军冷着脸好奇的问道。
“我来寻我姐姐,可是这门却被封住了。”琼英说着又着急的快要哭了起来。
那将军从怀里掏出丝巾给她擦了擦眼泪,“苏小婉是你姐姐啊,她现在太子的东宫养病,水灾那天她被我九弟赵构带到了那里。”
“九弟?您是?”苏小婉一脸的不解。
那将军冷哼了一下,“我是三皇子赵楷,和你姐姐也是要好的朋友,刚才也是寻她不见,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出来的,我们一起过去看她吧。”
琼英破涕为笑,“那最好了,那日还要多谢你救我,我叫琼英。”
赵楷轻笑了一声看着她并不答话,转过身子脸色又深沉了起来,带着她向太子东宫走去。
琼英看着他风度翩翩气势凌人的样子,心里忽然暖洋洋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感觉很舒服,嬉笑的紧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