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仗着手中的权利,抢占了汴梁城西门禁军的营地,为自己修建了豪华的宅院。
整个院落院中有院,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龙楼凤阁,鳞次栉比,信步廊庑迂回,举目檐牙高椽。
苏小婉被安排在内宅的女眷区,是一个别致的小院,花团锦簇,格外的清净。
说来也很奇怪,这高俅娶了五房的妻妾,可是却无子嗣,苏小婉猜想肯定是当年在街头做泼皮无赖时被禁军教头王进给打伤的,这才对王进苦苦相逼。也因此过房了阿叔高三郎的儿子在房内为子,就是那个当街非礼的自己的高衙内。
苏小婉对他很是头疼,自从认了高俅做了义女,这淫贼就三番两次的过来羞辱自己,可是碍于高俅的面子也没有法子整治于他。
“小姐,当初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汴梁城,非得进这太尉府受高衙内的气啊?”小蝶看她闷闷不乐,不解的问道。
苏小婉对着镜中的自己长叹了口气,“宁做太平犬,不为乱离人。汴梁城外的天地你我都没见过,现在流寇四起,稍有差池就会命丧黄泉,不找一个靠山又怎么能安保太平呢?”
小蝶拿起木梳给她轻轻梳着秀发,“可我们也不能总这么忍气吞声下去啊,以后的日子还长,该想个法子才是。”
苏小婉沉思了一下,在耳边对着小蝶轻语了几句。小蝶听完拍了拍手,有些兴奋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高俅从太师蔡京的府里议事回来,刚入内宅,等候多时的小蝶就匆匆的迎了上去。
“太尉万福,我家小姐说来府中多日也没能给太尉唱曲作乐,心中倍感不是,所以特命小的过来邀太尉前往。”
高俅心中颇感欣慰,“你去告诉你家小姐,说完换完了衣服就过去。”
小蝶听命后,就匆匆返了回去。
此时高衙内如约而同的赶了过来,小蝶在客堂门口拦住了他,“公子爷,我家小姐今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还请公子爷先回吧。”
高衙内一听就不乐意了,一个巴掌拍在了小蝶的脸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今也抱恙,昨也抱恙,爷今天还非要进去给你家小姐治治病去。”
小蝶捂住脸委屈的哭了起来,高俅换完衣装梳洗了一下,便在丫鬟侍卫的服侍下赶了过来,此时听见高衙内在苏小婉的院中大喊大叫,不由的慢下了脚步,这臭小子又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苏小婉从里屋走了出来,给高衙内请了个安,“高哥哥,我现在已认了太尉做了义女,咱们便是兄妹的身份,你这般胡闹让外人听了出去,该怎么议论太尉爹爹啊。”
高衙内见了她****迷心的乱说了起来,“你别拿那没蛋的生猪儿压我,家里头五个姨娘他每晚上睡过哪个,与其你孤苦伶仃的守着活寡,倒不如让哥哥抚慰抚慰你。”
苏小婉连忙捂住他的嘴,“人多而杂,哥哥不要乱说,小心太尉听了去责罚你。”
高衙内急忙握住她的细手轻轻撩拨着,“好妹妹,你就从了哥哥吧,等哪一日老头子归了西,这家产我统统让给你掌管。”
高俅一听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高衙内的屁股就使劲踹了上去。这高衙内猝不及防,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之上。脸上被青石地板蹭的青一块紫一块,鲜血直流。
“你这不讲人伦的腌臜东西,亏得了老夫平时对你的百般疼爱,你当真是要把我气死啊。”高俅还不解气的怒骂道。
高衙内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可怜巴巴的抱着高俅的腿哀求道,“爹爹饶命啊,儿子刚才喝了几口闷酒,才会口不择言的,这酒后的话哪里能当得真呢。”
高俅不听,又一脚对着胸窝子把他踹开,吩咐身后的侍卫对着高衙内就拳打脚踢了起来。
苏小婉急忙对着高俅跪下求情道,“爹爹还是饶了哥哥吧,他平时对您还是挺孝敬的,就是今日喝了酒不知所言罢了。”
高俅俯身把她扶起,“小婉啊,我高俅其实心中分的清楚真情假意,只是万般的无奈,像我这把年纪无儿无女,平时太过于骄纵你哥哥了,上天把你赐给我做了女儿,倒是我三生的福气。”
苏小婉连忙弯腰叩首道,“爹爹哪里的话,若不是爹爹仗义搭救,小婉现在还不知道流落何处,爹爹还是快别打哥哥了,他快不行了。“
高衙内也趁机哀嚎道,“爹爹快让人住手啊,我这半条命都入了地府了,我要是走了,谁给您来人家送终啊。”
“不要打了,带他下去面壁思过吧,我以后不想再见他了。”高俅摆了摆手,吩咐手下道。
苏小婉把怒气冲冲的高俅扶到了梨木椅子上,小蝶连忙起了杯茶端了上来。苏小婉玉指轻盈的端起茶碗递了过去。
高俅接住茶碗用盖子拨了拨茶叶末子,小抿了一口,啧啧称赞道,“你这茶叶叫什么名字这么奇异,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啊。”
苏小婉掩口而笑,“不瞒爹爹,这茶名曰“乳前龙井。是西湖的处子在谷雨前用舌尖所采摘,置于胸前的肚兜之中带回去做出来的,十分的珍贵,是我托人到宜春院取来的私货。”讲完满脸的红晕,很是动人。
高俅轻抚着胡须心领神会的笑了一声,“这南人做事就是精敲细琢,小小的茶叶竟也有如此的讲究,当真是稀奇万分。”
苏小婉吩咐小蝶从内屋中取了一份赠与了高俅,“女儿来到府上多时,也没有什么报答爹爹的,这点心意还请爹爹莫要嫌弃,这茶水坚持服用,很是滋养身心的。”
高俅又喝了一口,满心欢喜。“你果然是世间少有的聪慧美貌,爹爹没看错你。今日爹爹在蔡太师府上议事,还提起你来了,你可知道当今天子最疼爱的是哪个儿子?”
苏小婉在心里细想了一下,这宋徽宗共有25个孩子,靖康之难的时候禅位长子宋钦宗赵桓,这最喜爱的儿子莫不就是赵桓。随即不确定的答道,“应该是太子赵桓。”
高俅放下茶碗慢慢的叙道,“非也非也,皇上只是遵从古训才立长子为储君,但是陛下并不宠爱于他,相反最疼爱的是三儿子魏国公赵楷。魏国公年少便有才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重和元年偷偷地参加了科举考试,由于他文采的确非凡,竟一路披靡,进入了殿试。在殿试中发挥更是出色,夺得了头名状元。今日蔡太师召集了门人,正是为了魏国公一事。”
苏小婉有些思绪的问道,“可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高俅微微一笑,“皇上几次想废掉太子赵桓,立魏国公赵楷为太子。但是太子的门党众多,平时又温顺公德,没有过失,至今皇上都下不了狠心。太子平时与蔡太师不和,皇帝最近又沉迷于道教,有了退位之意,蔡太师这才着急的,召集我等商量对策。”
“那爹爹可有合适的法子?”苏小婉有些不好的预感。
高俅抬起手指了指她,“你就是这个法子,太子近日要册立储妃。为父就寻思着让你入宫候选,若是你当选了储妃,只需要每日引诱太子饮酒作乐,沉迷女色,我们大事即可成也。”
苏小婉心里一震,这不是让我入宫去做狐狸精吗?若是太子之位不保,他的党羽肯定会先将我做挡箭牌治罪的。可是如今身在屋檐下,高俅的话又不得不听。还是先入了宫中再做打算,免得每日遭受高衙内的骚扰。
想完跪下给高俅作揖道,“小女的性命都是父亲给的,一切全听父亲安排。”
高俅急忙扶起了她,“都是一家人何必说此客套的话,为父也不是害你,凭你的美貌和才学,一定会在宫中有一番作为。即使太子倒了,为父也确保你的荣华富贵。要是一辈子待在我这府里,也是白白的浪费大好的青春。”
苏小婉心中还有丝疑虑,对着高俅问道,“若是女儿没有当选太子妃,那又该如何呢?”
高俅笑了一声,“不妨事的,即是做不成太子妃,也能在宫中谋个差事,为父在宫里也多一个眼线,凡事尽力即可。”
苏小婉点头称是,“小女知道父亲的心意了,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这就好,这就好。”高俅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你早些休息,为父明日就为你安排入宫的事宜。”说完就快步的走了出去。
苏小婉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觉身在这个时代的无奈和渺小,命运像浮萍一样任人摆布,自己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苏小婉顿觉一阵阵迷茫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