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餐厅偶遇后,谭琳感到张建德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他似乎在用另一种眼光看待她。
这种变化相当微妙,谭琳起初还不曾察觉,直到张建德将她叫进办公室,往她手里塞了盒东西。她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一块名表后,将它放在桌上。
“不喜欢吗?”张建德问。
“您的眼光很好,我相信收到这件礼物的女士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故意将他的意图曲解成是要她给他提意见。
“送给你的。”
“给我就不合适了。”
他皱眉道:“嫌它不够贵吗?”
她挑起眉尖,发现他嘴角的笑充满讥讽,淡然道:“是它太贵重了。如果我收下它,明天就会被公司以受贿的名义革职。”
张建德拿起桌上的手表再次递到她面前,说:“SUB要真的炒了你,我就请你,以私人的名义。”
私人这个词汇相当暧昧,他灼热的目光更加赤裸,她依然与他保持着至少一臂的距离,说:“谢谢您。不过我很满意目前的工作,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她就要转出他的办公室。
“你手上的手表也不便宜吧。”
她看了下腕上的表,说:“我母亲给的。”
不管他置疑的表情,她快步走了。
上市流程通常会长达半年乃至一年多,以张建德对她的态度,她开始担心自己能否熬完整个过程。她是帮INT整理账目的,只要被公司发现她跟张建德有一丝暧昧,就肯定会被撤职,张建德不可能不知道这点,难道是想整她?
次日周六,王雨倩到她公寓来的时候,她把这些烦恼都倾吐给好友,最后还加上自己的阴谋论见解:“会不会是我无意中摸到了INT的财务漏洞,所以张建德想把我弄走?”
雨倩翻了个白眼,说:“你想多了,他就是想睡你。”
谭琳摇头,“他那种人,要女人也不会缺我这一个。”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想得到。”
雨倩翻着手上的通讯录,打开其中一页给谭琳看,说:“你能帮我打给这几个人,问下他们有没有空来吃尾牙吗?”
她最近在筹备远航商会的尾牙宴,忙得连周六都不得闲,谭琳认识不少商会的人,也就乐于帮这个小忙,便一个个打过去。几个电话打完,雨倩发现她发出的邀请更容易让人答应,于是又交给她一个号码,居然是周怀民。
“他在纽约吗?”谭琳问。
“不知道。听说他一般在法国过春节,所以要请到他的难度有点高,你问问他,必要时撒个娇。不然一个个都说忙不肯来,我们辛苦筹备的宴席给谁吃?冷冷清清的场面也不好看啊。”雨倩絮絮叨叨说完,拨通手上的电话后立即切换成温和有礼的嗓音:“陈秘书吗?我是……”
谭琳走到窗台边,用免提拨通周怀民的电话。
“琳?”他似乎很意外。“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声音沉哑,谭琳才想起时差问题,他应该还在睡觉,她连忙道歉,说:“我晚点再打吧。”
他清了下嗓子,声音听起来清醒了许多,“还是现在说吧。”
谭琳就简要说了尾牙宴的事,周怀民听后没有立时答应,谭琳知道他需要考虑既有的行程安排,如果他原定是直飞欧洲的话,再跑一趟纽约也的确太费时费力了,会影响到其他计划的。
客厅那头的王雨倩已经打完电话,正不断对她扭腰摆臀,示意她对周怀民撒娇卖嗲。谭琳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要挟他,利用他表示过喜欢她,强迫他答应她的请求,忙说:“你很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我能理解的。”
“你到时坐我旁边吗?”
“我?我不去啊。”
“她会去的。”
王雨倩冲过来夺走她的手机,说:“你要她穿什么衣服?深V,V到肚脐眼够不够?”
“那肯定很惊艳。”周怀民语带笑意。
“你干什么?”谭琳要抢回手机,雨倩用背顶住她,继续说:“交给我。一定要来,不然我就把她交给其他男宾。”
“说定了。”
电话挂断,谭琳怒道:“够义气的哈,当着我的面把我卖了?”
“大小姐,我要是拉不够人,高理事会干掉我的。帮个忙,就去吃个饭而已。”
“还V到肚脐眼!”
“糊弄他而已,男人嘛,你懂的,总要给些甜头。”
雨倩在另一个记事本写下两个名字,“又多了两个。”
即便王雨倩已将自己算在了宾客名单内,谭琳依然坚持那天不会去,王雨倩苦苦哀求不过,恼怒问道:“吃个饭有那么为难吗?”
谭琳只好说:“是应酬一个晚上。在一群大佬面前,得矜持有礼懂进退,不能不说话,也不能说错话,所以得事先了解他们感兴趣的话题,还得对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了然于胸,以免称赞了一个却得罪了另一个。你知道事先得做多少功课吗?”越说,她觉得自己的话越有道理,更加坚定了不去的念头。
“但远航的会员你已经很熟了嘛,不是叫叔叔,就是喊伯伯,哪有你说的那么麻烦。”
不论雨倩怎么游说,谭琳都不动摇。
周怀民真的来了,收到这个消息后,她把他送的东西打包好,先约他出来准备还给他。
他如约而至,还带着他妹妹周芷莺,这下两人的碰面变成了谭琳跟芷莺的叙旧茶会。这次周怀民话不多,他嘴角噙着笑意,听她们说一些小事情,并无不耐。
聊了半晌,周怀民电话响起,他走到一旁接听。芷莺见他走远,对谭琳说:“我哥最近开心了很多,特别是收到你的电话时。”
谭琳避重就轻道:“不好意思,还要你们大老远跑过来。”
“我哥的婚姻一开始就错了。可惜我反对也没有用,没人听我的。”周芷莺坚持回到她的话题重心,面色比刚才郑重了些,“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更加坚定地反对他随便结婚。”
“我想你误会了,他肯定没有多喜欢我。”谭琳不得不正面否定。如果他有很喜欢的人,又怎么会娶另一个女人呢?
芷莺看向在那边打电话的周怀民,说:“在他们离婚之前,已经分居几年了。”
谭琳错愕。韩绮琴说周怀民是因为前妻的父亲失势才离的婚,虽然她更愿意相信这是韩绮琴在抹黑周怀民,但这种说法像根刺,总是扎得她不舒服。如果他们在离婚前已经分居,那么离婚一事看起来就没那么功利了。她比较爱听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