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放学了不回家，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主任，我、我打球呢。”祁洛手指了指篮球架。
“打球？”赵主任上下看了看祁洛，“你球呢？”
“我球……”祁洛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李楚阳他们跑的时候竟然连篮球也带走了，“可能是……不小心打到外面去了吧。”
赵主任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门：“刚刚有人扔了个瓶子过来，你看到人了吗？”
祁洛连连摆手：“没、没呢……我什么都没看到。赵主任，要是您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赵主任却是一把拉住他：“过来过来，跑什么，我正有事儿找你呢。我问你，之前让你写的检查，你写哪儿去了？”
祁洛挠挠头：“还有点儿没写完，要不我下周给你？”
“正好，我过会儿才走，你现在就去写完给我。”赵主任说。
“啊？”祁洛为难了，他这两天光想着玩儿了，哪还记得写什么检查。
“啊什么啊？赶紧的，快去，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交给我。”赵主任不耐烦了。
“哦哦。”祁洛嘴上应和着，正想借着回教室的机会直接溜了，却听不远处有人在叫。
“老赵。”
两人扭头一看，却见一棵大树下站着校长李华胜，正冲他们招着手，身边还有个中年男子，和煦地笑望着他们。
“赵主任，您要有事您先忙，检查我一会儿给您送来。”祁洛准备溜了。
“祁洛，你也过来一下。”李华胜却出声道。
祁洛傻眼了，校长找自己干嘛？他在脑海里把最近干的坏事儿都过了一遍，没想到有什么大事儿能惊动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
该不会谭淙跑去告状了吧？祁洛嘀咕，跟着有些头疼，富二代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就喜欢搬救兵，一搬就是一大片，跟开挂一样。
中年男子问道：“那个男生是？”
李华胜扬了扬下巴：“你不是要找人吗？那就是了。”
“他能过关？”中年男子毫不留情的表示了怀疑。
李华胜说：“不见得。但他有个好姑姑。”
中年男子冷笑：“老同学，你推一个二世祖给我，我可看不上。”
李华胜说：“可他姑姑姓慕容。”
中年男子一愣：“哪个慕容？”
“大半个南中国，还有几个女人敢姓慕容？”
正说着，祁洛跟赵主任已经到了跟前，李华胜跟自己的老同学便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老赵，你们刚刚……”李华胜先问。
赵主任打了个哈哈：“这……我这跟祁洛同学随便聊聊，师生之间交流交流感情。”
李华胜跟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李华胜便说：“老赵啊，我们找祁洛同学有点事，你看……”
赵主任立马赔着笑脸走了，边走还边想：这祁洛是撞大运了还是倒大霉了？
祁洛打量了一下跟前的中年男子，西装有些年头了，但熨烫得极好，看得出来家里的妻子很贤淑。头发花白，但眼角几乎没有皱纹，看得出来平时很注重打理，只是可能事务很多。提着个公文包，脚下的皮鞋刷得锃亮，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你懂数模？”对方询问。
祁洛没答话，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李华胜在旁边插话：“是这样的，祁洛同学，下个月在蓉城有个数模比赛……”
“我不去。”祁洛直接打断话头，拒绝得干脆利落。
李华胜看了看身边的老同学，说：“奖金很高，如果运气好，还能进入北辰实习。北辰你知道吧？”
祁洛点点头。北辰是一家大公司，总部设在京城，涉及的业务包括了北方大部分重工跟基建，算是老牌的实业巨鳄了。
祁洛瞅了瞅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低声说：“明年高考了，我现在不太想把心思花在其他地方。”
李华胜拉着祁洛走到一旁：“我说你小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会儿犯什么蠢！这次机会很好，你要是去了，说不定高考都免了，直接保送去中科大！”
祁洛依然摇头：“不不不，我还是更愿意备考。”
李华胜板着脸说：“你备考再久，还能考什么名堂来？就你那英语……你要是一直犟下去，英语依然是鸭蛋！”
祁洛没再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有什么好顾虑的？”李华胜问。
祁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你不觉得他很像个卖保险的吗？他说的话你也信？校长你这样把我卖了，是会遭报应的。”
李华胜哑然失笑：“他？卖保险的？你误会了。”
祁洛眼里显出疑惑：“难道不是？”
李华胜笑着摇摇头：“他是我同学，现在在省里跑腿，不是什么卖保险的。”
祁洛半信半疑：“还是算了，你找别人吧，我不想去。”
李华胜叹口气：“那看样子，这一百万的奖金是别人的了。”
祁洛两眼放光：“多、多少？一百万？人民币？”
李华胜心里好笑，脸上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啊，你居然看不上。我可是好说歹说才从我这老同学的嘴里套出话来，问清楚情况之后觉得你不错，就跟他推荐了你。你要是去了，随便拿个二等奖都是没问题的，二等奖都有五十万啊！”
祁洛舔舔嘴唇：“那什么……校长啊，我还是去吧，你要不让我去，我现在就去跳楼！”
送走了祁洛，李华胜问老同学：“怎么样？”
中年男子说：“不怎么样。不过……我没听说她有个侄子啊。”
李华胜悠悠地说：“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当然不知道了。”
见老同学投来疑惑的目光，李华胜解释道：“这孩子有点命苦，亲生父亲被当年那档子事儿给连累了，死在了里面。亲妈带着他辗转找到了我，我带他们母子俩去见‘那个女人’，刚见面就死了，操劳过度，加上一堆病，死得很快，医生都没来就死透了。”
中年男子沉吟道：“之后她就把这孩子留下来了？”
李华胜点点头：“我本来想养的，她说跟她有缘，直接抱走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让那孩子叫她妈妈，只让叫姑姑。”
中年男子又问：“我刚刚看他脚步虚浮，是身子一直不太好？”
李华胜说：“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气虚，这么多年一直在调理，弄的药材补品什么的，少说也得这个数了。”他说着比了个数字“二”。
中年男子感慨了一声：“这是用钱在堆命啊，也幸好是她在养，换成你，估计养不了几年吧？”
李华胜也跟着感慨：“对啊，这小子上高中以后身体就好多了，药什么的慢慢就吃得少了。你别看他身架子弱不禁风，打架狠啊！经常跟人打架，打得还狠，这学校还真没几个敢惹他的。”
中年男子打趣道：“真因为打架狠，才没人惹他？”
李华胜笑得有些赧颜：“我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太好管，小伙子嘛，血气方刚的，打打架也正常没闹出事来就行了。”
中年男子也笑了起来，没展开什么口诛笔伐。他是部队里出来的，虽说早年是文职，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养成了一些部队的习惯。在他眼里，男人可以没出息，但脊梁得挺直了。还要懂得对敌人狠，更要对自己狠，若是趴在地上苟活，还怎么算得上是一个男人？
他说道：“我这次来，除了巡查跟招生的公事，还有两件私事要办。”
李华胜神色一凛：“什么事？”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下说：“李隆基出京了。”
李华胜想了想说：“我对这小子没什么了解，他出京是为什么？”
中年男子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他走的时候还带了几个人，身份都有点特殊。”
李华胜摸索着下巴说：“我听说最近股市不太平，是不是跟这有关？”
中年男子依然摇头：“也不清楚，不过我们查到他的目的地是这里，所以我先来这边看看。”
李华胜吃了一惊：“来这里？带人来学校干什么？”
中年男子说：“不，我们只能查到他来西川，好像是为了见什么人。”
李华胜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你们有什么要解决的，趁早在蓉城解决了，别带到涪陵来，更别带到学校来。”
中年男子给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见见她。”
“她”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李华胜没正面回应，卖起了关子：“有点难啊。”
中年男子沉声道：“我能想到的，跟她有密切来往的就只有你，如果你都不行的话……”
李华胜说：“行是行，但你不说点什么，我不好递话啊。”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我家里有点事情想请教她。”
李华胜为难道：“你知道她不想跟你的家族扯上关系。如果你实在要见，恐怕还得以三先生的名义。”
中年男子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两个人开始沉默地抽烟，没一会儿脚边就扔了一地的烟屁股。
李华胜忽然抬头来了一句：“起风了。”
中年男子过了会儿才幽幽地说：“是该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