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假回去,与翠花一起把甜菜拔下来堆在地里,接下来还需切掉甜菜英子,修理干净根须上的泥土方能出售。
瞅着地里这不多的收获,翠花失望地叹息道:“估计今年卖甜菜的钱扣除种子肥料等各项开支费用,也就没啥了。”
“唉!看来我骑摩托车的愿望今年又无法实现了啊。”眼瞅着这样春种秋收一年又一年的,我每年都怀揣着个盼头儿,可等到秋后总又是一次次的失落。
“这后续的活还不少呢,鲁强你回去上班吧?”一晃三天假期就过了,翠花催促说。这样一来,剩下的活只能让妻子在乡下留下来。
又一周过去了,我惦记着的事还是没一点动静。上午去市委组织部送材料,在长途汽车上恰巧碰上了林辉:“林科长你也去市里,你调工作的事咋样了?”
“我调到市体改委了,这就是报到去。你的事得抓紧串联,别夜长梦多。”见我这一问,林辉乐得几乎合不上嘴了。
“古部长说等你走了我就过去。”
“别看我倒出来的这个位置不起眼,听说好几个人都在惦记着呢。”林辉今天象变了个人似的,十分同情地提醒我道。
“难道还有别人要来?”听他这一说,我心里有点发毛。知道他这一走政工科长的位置内部也得有人琢磨。
林辉似乎今天彻底抛弃了前嫌,神秘地告诉说:“听说徐文和武占军都背地里找部长政委做工作呢,你当心点吧?”
到市委组织部交了差,心急如焚,忙三火四赶回部里已是下午一点。我直接闯进了管干部的副部长徐军的办公室:“徐部长,新来的陈部长和你商量我调武装部的事没?”
“没有。听那天他的口气你去武装部估计陈部长不能放,你应该有点思想准备。”徐副部长干部科长出身,经验丰富,他向来平易近人,因对我印象不错,直言不讳地提醒说。
我心一惊:“咋说的他?”
“陈部长来到就气哄哄说:‘你是管干部的副部长,告诉大伙部里人员冻结,里不出外不进。’”
徐副部长做干部工作这多年,已伺候了几任部长,知道凭他的经验看问题不会错。
可我不死心,仍向他请求说:“要是陈部长找你商量我的事,务必帮着美言几句啊。”
“老弟你放心好了,在我这儿不待差事儿的。”徐部长笑着向我打保证。
下班前张国志副部长下乡回来直接叫过去我说:“武装部的蔡喜军政委找过我,你的事我答应他帮忙了,只是目前陈部长还没提起这事,我不便主动找他问,先等等吧?”
“我担心陈部长不放我出去。”觉得不外,我道出了内心的担忧。
张部长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瞅着我说:“陈部长刚来,我摸不准他啥脾气,这事儿也不好说。”
从张部长屋里出来,我又去找了齐春贵副部长。感觉到这件事几个副部长都在同情我,现在就等着陈部长一句话了,可自己又不能直接去问,以陈的脾气此事一旦弄糟,肯定再就无法收场了。
周日上午,正想去找古部长做陈耀武的工作。起身刚要出门,油田工作的杨妹夫突然找到家里来,身后领着他的侄子杨大勇,这孩子要当兵,可发愁体重超标,过来找帮着做工作,我就顺便领着他们去了武装部。
古部长和蔡政委一瞅,这杨大勇一米七八的个头,体重达200多斤。明摆着这是肥胖症,俩人瞅着大勇只是笑,都不表态。
我心里很清楚,这个体形当兵应该是非常困难的。就哀求古部长说:“部长你路子广,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先报名跟着上站体检吧?等接兵的来了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领走。”尽管古部长瞅着杨大勇有些为难,估计是考虑到有我夹在中间,还是勉强地答应了帮忙。
没等我提自己的事呢,蔡政委主动笑着告诉道。“下周二林辉回部里交接工作。明天上班,我就和部长一起过去找陈耀武,再催促一下你的事。”
“陈部长那人很不好说话,你说这事儿我自己也不便出面,就得依靠二位领导费心了。”觉得事到现在这种程度,成与不成都是自己的命,也只能仰仗眼前这二位了。
“鲁强你马上去市委一趟。”周一上班被国志部长委派,我去市委取乡级班子换届选举材料样本。
惦记着自己的事,我火急火燎来到市委组织部,本想取了材料中午赶回去,可没想到干部科告诉道:“材料不在市里,你还得往乡下跑一趟。”
一打听才知道,前去取材料的扶宁县长发乡离市区得有上百里路呢,又无直达车辆?只好手里拿着市委组织部李志民科长写的条子,匆匆忙忙奔向火车站。
等下了火车,已将近天黑。从土地庙站又打了摩的跑了八九里路,到达长发乡政府已是晚上了。
这里正搞换届选举呢,刚散会,人闹哄哄的,材料拿到手已没有返程的火车,无奈着在乡里住下来。我心里惦记着调动的事,不知陈部长最终答应没有,这一夜翻来复去的几乎没睡。
心急如焚,第二天坐最早的车上班前赶回了单位,国志副部长告诉说:“你的事研究完了,同意调到县人武部工作。”
“那可太好了!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这真是出于意料,我又惊又喜,咋也没想到事儿会这么顺利。
张副部长瞅着我笑着道:“你这一走我就舍手了,可没办法,我不能误了你个人的前程,到武装好好工作吧?”
“陈耀武不是说人员冻结吗,怎么开口子了?”我觉得很奇怪。
“本来陈部长死活不放人的,你这次多亏市委德臣书记说话了。”
“隋副书记咋会过问此事?”我心里纳闷问。
张副部长压低声音告诉说:“我背地里打电话给你求的情。”
“哪可太难为你了张部长,谢谢!谢谢!”打心眼里感激面前这位处事稳重,德才过人,我最敬重的领导。
心里兴奋着,可焦虑地等了一天没有动静。晚上下班前,陈耀武方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亲自调转谈话。
“鲁强听说你文笔不错,此次县委派你到武装部工作……”与其面对面坐着,瞅着他既陌生又别扭,他腆着那张严肃的脸打了一通官腔。
此去武装部我本想一步到位,原来打算在这谈话中恳求他直接给下个正科令,可厌恶他说话的口气,我又改变了主意,宁可给我任个代理的副科长,也不愿低三下四地去哀求他。
这心里一烦,他的话就根本无法入耳,我只是不住地点着头,心想“你可别啰嗦了,快放我走吧?你现在说啥都是多余的废话,反正你这儿我一天也再不想呆了。”
从陈部长屋出来我彻底松了一口气,一想到又回到了武装部,再次穿上那绿色的军装,心里就马上畅快起来了。
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与军营有缘分,可能命中注定就这样。你说原来想调进去当个干事,等了三年也没成,没想到的是,这出来十个月再回去政工科长就落在了头上。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总是在你绝望得已经放弃的时候,又生新机,这就象枯木逢春生出的嫩芽一样,突然冒出来了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十一月初的天气,乍冷还暖,虽说早上冷得已结了冰,可太阳一出来,天地间立刻就暖融融的了。走在街上,气候凉爽宜人,连这风吹在脸上都觉得特别温暖舒适。
组织部那头手里的活儿等了好几天才全部交出去,今天正式来武装部上班。因为县委还没行文下令,知道自己暂时只能是政工科的负责人。
“部长政委好,我来报到上班。”现在见他俩的感觉好象和以往大不一样,显得格外亲切,觉得终于名正言顺的真正是部里的一员了。
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所负责的政工这块事儿,举足重轻,充当着吹鼓手的角色,我这个科长对和平时期的武装工作来说,可以说是两个领导的最得力干将。
“欢迎,欢迎鲁强你回来工作!”部长和政委正坐在沙发上唠嗑呢,见我进屋了,笑着一口同声地说。他俩起身一齐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左右手,赶紧给我让座。
坐下来后,蔡政委瞅了瞅我,慈祥地笑着说:“鲁强你可回来了,你走这半年我舍老手了。”
“两位领导都在,当前我在工作上重点该抓点啥?”
我觉得这半辈子尽是看别人眼色行事了,从未按自己的意愿工作过。这回混上了部门的小头头,绝不能象两位前任那样平平庸庸的,应该充分发挥政工的职能,干出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来,这才能真正彰显出我的个性。
古部长瞅瞅蔡政委,给我交待了工作:“中旬征兵就开始了,你一个是做好征兵的政审,确保新兵政治上合格,实现政治上无退兵。”
“这没问题,部长我们政工科保证完成任务。”我胸有成竹地回答说。
蔡政委在一旁插嘴说:“还有个更重要的事呢,下月要召开全县民兵工作再上新台阶动员大会,鲁强你得马上着手准备先进典型发言和领导讲话的材料。”
“这次会县委赵焕仁书记很重视,嘱咐一定要开好,说他要亲自到会做重要讲话呢。松辽军分区伍主任也来参加,你回来正好,典型材料一定要整好了。”古部长笑着补充道。
回到政工科,武占军已去工业局做了武装部长。做干事的是李春峰和吕峰,他俩都刚来不久。
李也是个老师,来之前在兴隆乡做教育助理,三十刚出头,中等身材稍长的脸型。他留着帅气的分头,有事没事总爱对着镜子往上捋起额前的头发,是个非常注重仪表的人。
吕是个胖头胖脑的小伙子,矮个头儿一脸憨厚,刚从松辽农校毕业回来,是县服装厂厂长吕守业的儿子。听说部长曾出资与吕厂长在北街合伙开过饭店,我想他这肯定是通过古部长的关系进来的。
政工科还是里外两间屋子,科长在里面的套间办公,春峰他俩在外屋原来自己和占军的桌子办公。
进了林辉的办公室,眼前一桌一床一柜,若大的屋子就我一个人,这办公设施比起在组织部可奢侈得多。三人凑在一起开个短会,我简单地安排了一下近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