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过去了,政工科长令还是没动静,古部长与蔡政委知道我很着急,先后几次找新任县高官和组织部催促,得到的答复都是:“别急,再等等,县里研究干部时一定落实。”
又等了几个月,陈耀武忽然来到武装部,在会议室里与我面对面坐着,他板着个僵脸宣布说:“鲁强,经县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政工科副科长主持工作,参加武装部党委。”
“陈部长,我好歹也在你手下呆一回,你觉得这样脸上光彩吗?”我一脸黯然,打心里恨透了眼前这个判官脸。
他似乎也有几分心虚,绷着脸回答道:“这是县委的决定,我也不好说话,鲁强你别有想法。”
“我为党工作问心无愧,个人再有啥想法顶何用?认命。”
何冤何仇,让你和我这样一个弱者过不去?屈指一算,差两个月我回来就一年了,一直迟迟不给下令,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县委的决定,竟还是个副科长,遇到他这样个人我真是倒霉透了。
“古部长蔡政委我部里有点急事处理,就不久留了。”知道这事自己做得有点过,宣布完我的任职陈耀武无趣的走了。
古部长并没挽留他,笑着敷衍说:“那就不留了陈部长,我与政委改日一定请你。”
瞅着陈部长的背影,蔡政委冲我感慨地解释说:“当初放你回来他就不情愿,仅迫于部里的面子而已,是他心里的不平衡把你夹在中间成了受害者。”
进入十一月份,征兵又开始了,舅舅家宝山表弟领着连襟的儿子姜大平上门,要当兵去,可检查出了痔疮,身体不合格。
杨大勇在古部长关照下,也参加了体检,他尽管体重减下来了,可是血压高。几位体检大夫不知杨大勇是部长送的,见我领着跑腿就朝我要人情,实在没了办法最后古部长出面说话他们这才都罢休。
杨大勇并没有参加复检,被部长甩给了省军区直属连。上午我按古部长意图去了县宾馆,想跟领兵的陶连长进一步商量一下杨大勇入伍的事,可进门却意外地遇见了姜大平父子。
他爷俩儿在床上与陶连长对躺着,正亲密地有说有笑呢,见我推门进来几个人一惊,忽地一下都坐起身来,明显看出脸上的尴尬。
“大平你爷俩啥时候来的?”我心里很纳闷。
“鲁叔,我们刚到。”
陶连长瞅瞅我没言语,似乎也心中有鬼,他赶紧支走了这爷俩:“老姜,你们出去带两包烟回来。”
“鲁老弟,我出去一下。”姜大平父亲经过身边时莞尔一笑说。
瞅着这爷俩的离去,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你说亲戚里道的,与接兵的走得这样近,也没必要把我蒙在鼓里吧?”
“鲁科长你可是头一次来我这,快坐,快坐。”陶连长满脸堆笑,一看就是虚伪的热情。
对姜氏父子的突然出现,我疑窦顿生。本来是看宝山表弟的面子维持了他这么多天,跟他从来又没见外,与翠花曾几次留其在家里吃饭的,说实话根本就没拿他们当过外人,只是孩子身体不合格这事爱莫能助。
“就是陶想带走姜大平无须这样戒备我吧,他们爷俩为啥象做贼似的背着我呢?莫非陶连长名额安排不开了?”
知道他们这里面肯定是有啥事,就不由自主地问了句:“姜大平今天咋过来了?”
“啊没啥事,他爷俩进城办事在街上遇见了,就来宾馆坐坐。”陶连长显然在撒谎。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纠缠姜大平的事,开门见山地问:“陶连长,可能古部长跟你打过招呼,杨大勇你带着吧?”
“杨大勇的事还定不下来,要不你再去找找另外那几伙儿接兵的,看能不能带?”陶连长瞅瞅我,一脸为难的回答说。
我不知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就笑着不远不硬的说:“这事你最好跟古部长说去,我来只是跟你接接头。”
“杨大勇的事难度太大了,就是古部长出面,恐怕我这也解决不了。”
“那好陶连长,我回去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古部长。”觉得再搅嘴磨牙下去,并没什么必要。
临近中午下班,陶连长又来电话约我去了他的住处,一见面很强硬地向我摊牌道:“杨大勇要想从我这儿走可以,但你必须找古部长做工作把姜大平也让我领着,不然就谁都别走!”
“姜大平身体不合格,这工作我做不了,杨大勇的事你得跟古部长说,领不领与我无关!”
陶连长似乎不知我就是个跑腿的,企图跟我讨价还价。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让我十分的愤怒。
见我寸步不让,陶连长又把话拉了回来:“鲁科长你急啥眼,行不行咱俩商量着办呗?”
知道他们出来要是不带几个身体不合格兵,这趟等于是白忙乎了,连个毛都得不到。就又强硬地说:“你要是这样的话,咱就按章行事,今年那几个边缘兵你一个也甭想领走,陶连长不信你就试试看?”
“鲁科长,咱们都是吃一碗饭的,老弟出来一回咋也得弄碗粥喝吧?再说了,这次能出来接兵,回去首长那儿我不得打点打点吗?”
“别吵架,好事多磨,你俩慢慢琢磨。晌午了,走,我请你俩吃饭去。”怕把事情弄僵了,旁边的姜大平父亲赶紧出面打圆场,硬拉着我俩一起去了饭馆。
几天后,陶连长对古部长说杨大勇的事可以定下来,部里就安排我陪他下乡去家访。虽说姜大平被淘汰已不是家访对象,可陶连长却表现出意外的留恋,回城的路上非得顺便开车去五家子到姜家看看。
“我明天就去县里告武装部去,你们征兵的事就是不合理!”在姜大平家,因儿子当兵没去上,他父亲怨气冲天,瞪着眼睛冲着我发起牢骚来。
“你告的后果,也就是惹一肚子气,姜大平身体不合格还能去上咋的?”我觉得庄稼人就象鲁迅小说里的阿Q一样,背后骂骂朝庭也就消气了,不然他心理不平衡。
晚上从乡下回来家访杨大勇,他家在市里不能前去,妹夫就直接安排陶连长去了油田大酒家。
酒过三巡,见连长喝得也差不多了,按照先前商量的意思大勇父亲用信封装上1000块钱,递了过去:“陶连长,你们出来也不容易,带点茶水钱吧?孩子我就交给你了。”
“谢谢杨哥的关怀!你放心,大勇到部队复检和军训的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陶没有推辞,直接伸出双手就笑纳了。今年部里破例让陶带了不少体检边缘兵,这领走杨大勇本是他跟古部长的个人交易,没料到还会有这意外的收获,让他一脸的惊喜。
定兵的前一天,省军区接兵团来了一个总负责的大校看了杨大勇后直摇头。他冲着陶连长就瞪眼发起了牢骚:“这样体型的兵你也敢往回领?警卫连天天在首长眼皮底下瞅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瞅瞅在场的古部长,他只是笑,并没作任何表态。我觉得杨大勇的事,做了这些天工作到头来又是白忙乎一场了。
“眼瞅着兵就要登车走了,杨大勇的事又出岔头,这可怎么是好?”无奈之下,事后赶紧去办公室找古部长商量。
“不去省军区了,咱从沈阳走,你下午领大勇去民生大楼与辽宁那伙儿接兵的接接头。”古部长一脸坦言地说。
最终辽宁武警痛快地接纳了大勇,第二天的大会上,杨大勇被顺利地定兵参军。
快过年了,油田的杨洪发妹夫来家里,从兜里掏出300块钱:“大哥,大勇的事你没少操心,我哥开饭店忙,在市里没时间过来,过年了,托我来看看你。”
“妹夫,这我绝对的不能要!你说咱们的亲情不比这钱重要吗?你快给大哥拿回去。”我说啥也没接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