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看看吧?两个大肚子母狐,都趴在产箱里,喂食也不出来吃。”早晨刚要起床,翠花在屋外敲着玻璃窗户叫我。
心里吓得咯噔一下子,我赶紧穿衣跑出去屋外,等掀开产箱盖这一看,顿时让我一脸惊喜,急忙喊身后的翠花:“一宿功夫,咱的母狐都下崽儿了!媳妇你快过来瞅瞅。”
“两窝都下了,咋这么快呀!”翠花高兴得简直跳起来了。
产箱内热气扑脸,母狐温顺地趴在那,正在给腹下刚出生的小狐仔喂奶呢。它身下耗子大小的狐崽,个个胖得滚圆,活跃可爱。
“小心点,千万可别把母狐弄惊了。”见到眼前的情景,让我把这几天单位里的烦恼事,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几乎乐开了花。
“小狐崽油黑油黑的,真好看!一个,两个,三个......”翠花高兴地数着,等两箱都看完了,美滋滋地说:“那窝下六个,这窝下五个,这回咱们可发财了啊!”
武装部面临着收归,人心思动,大家晚来早走,人员象一盘散沙。部里开会研究,上班实行签到制,古部长让我负责这项工作。
“阮科长祖科长,你们几个别回家了,到我酒楼整几杯去。”中午李贵生与三个科长又勾肩搭背出去喝酒了。
“呸!又他妈的玩花花肠子。”想起他们前几天开黑会的事,我就一肚子气,觉得这李科长耍手腕拉拢人请另两个科长喝酒,一定是又去他家酒楼嘀咕状告自己的事去了。
下午上班,果然没见到他们,我坐在值班室隔窗户盯着院子里。已过点十分钟了,才见几个人醉醺醺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边走边搭讪着从大门外走进来。
就听阮科长硬着舌头说:“李哥,今天中午又没--没少喝。我喝酒就--,就佩服你--,你一个人。”
“老阮,瞅这点尿水子把你灌这个熊样,进屋咱们刚才合计的事你可别糊咧咧。”李贵生诡秘的说。
“让你使坏,这回我也整整你!”坐在值班室见到这一切,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打开签到簿,把这三个人都划上了迟到,拎着本子转身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几个人进来直奔值班室,就听祖科长嚷嚷说:“签到薄哪去了呢?这么早就收起来了干嘛。”
见没签上到,让他们有点扫兴,又听李贵生捅咕祖凤春说:“祖科长你敢不敢过去看看?可别把咱仨都记上迟到。”
“我怕过谁?”祖嘴里嘟囔着,走进门来操起了我桌面上的签到本。“我看看,你给我们几个咋记的?”
“你们几个迟到了,正常记呗。”我没好气地回敬道。
“咋的呀!就看我们几个眼睛有刺目唬呢?我让你记,记也白记!”祖借着酒劲说着,起手就把签到本上那页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这一举动让我愤怒了,气得浑身哆嗦:“我是在执行部领导的决定!你们喝酒回来晚了大家都看到了,是我冤枉你们了吗?”
“晚了也不该你记!不用你得瑟,你看这回我好好整整你?”祖凤春是个直肠子,他原形毕露,满嘴酒气手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喝斥道。
“我有啥可你整的?随你便吧。”估计此时在其它屋子里,满单位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呢,气得我浑身直哆嗦。
坚持原则没想会受这样的污辱,觉得再纠缠下去,只能让大伙儿看笑话。我就转身去找古部长,希望他能给讨个公道:“祖凤春把签到薄给撕了!”
“谁让你和他一样的了?他喝酒了,你就躲着点不行吗?”听我把刚才的事学完后,古部长瞅瞅我,似乎还有些不是滋味了。
“古部长你这是说我不该坚持原则了呗?”听部长此言,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了,我眼里含泪,转身默默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参加工作这多年,我一直把单位一把手当做正义的化身,觉得当领导的就应该坚持原则,主持公道。部长的高大形象霎时间在我心中倾塌了,憋屈地想:“我做为政工科长,这可是为了完成好你交给的工作,历来就是邪不压正啊!你说这事怎么还倒整我一身不是呢?”
我回屋里拿起签到簿,交到张政委手上:“政委,这活我没法干下去了,你另安排别人吧?”
也许政委坐在办公室已听清楚刚才的事了。他一脸的无奈,同情地表态说:“老瘦子(祖科长外号)媳妇和部长那层关系大家都清楚,这些年他不就是靠部长罩着吗,要不他那一天喝得栽愣滴,咋还能当上科长呢?”
“政委,这事部长不给撑腰,我就是觉得委屈。”我不想参乎两个领导之间的事,只想得到他这个部领导的支持与同情。
张政委笑了笑,压低嗓音嘱咐说:“现在面临收归,那几个人为争这个副部长都火火的,你不该招惹的,可能部长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吧?”
“啊!政委你分析得对。”听他这一说我如梦方醒,顿时心中的怒气全消。
回到家里来,饭桌上翠花高兴地叨咕说:“小狐崽快到45天了,一个也没掉头,长势良好。
“咱的狐崽马上就得断奶独笼饲养了,每只狐得占一个铁笼子,咱还得缺十多个呢。”我放下筷子算计说。
翠花一听就犯愁了:“那做这多笼子得不少钱啊?”
“去年古部长出面找县一建公司又给焊了两个,总算是解决了三个种狐笼。这回缺笼子,咱也不好意思再找人家了。”我嘴里自言自语叨咕道。
翠花听了说:“做狐笼费工费料,附近路边的几家小修厂,就是二百块钱一个,人家现在也不见得愿意给咱做。”
“那咱自己弄废纲筋焊笼子。”我头脑中忽然间闪出个好主意来。
分窝还得缺十一个笼子,为了省点钱,我下班去了废品收购站,扒拉出废品堆里的钢筋头儿花一元钱一斤买回来。
接下来趁着每天中午休息,坐院子里把弯弯曲曲的钢筋放铁砧子上,叮叮当当地逐一地用斧头敲打直。之后再用小钢锯按笼子的尺寸锯断,下好料,觉得这样再拿到小修厂去焊,花点手工钱,人家也容易接受。
“师傅,你看我这料都下好了,我给你打下手,焊一个笼子给你100块钱行吗?”来到胡同口的小修厂,低三下四地哀求着,我生怕人家不接这活儿。
“你这活太费事,半天只能做一个,我真合不上。”大胡茬子胖师傅冲我直摇头。可当他把目光扫在我身着的作训服上时,似乎突然眼睛一亮:“你这军装干活穿着挺好,能帮我买两套吗?”
“这是单位发的,我仅这一身啊。”
他用拇指不断地搓揉着黑乎乎的硬胡须,瞅了我半天,试探地问:“你看这样行不?干活不要钱,焊这一个笼子,你给我弄一套衣服。”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这真让我有些兴奋,因为自己知道单位门口周立国的军用品小店就有这衣服,且到那里买这一身作训服才几十块钱。
以前中午头顶烈日坐在院子里直这铁筋,一干就是半个月,脸被晒得黝黑的。这一焊狐笼,又被电弧光打伤,整个晚上脸如刀刮似的疼痛,几天后死皮一张张揭下来,弄得脸上一块白,一块黑的,一到单位大家都瞅着我笑。
“鲁科长你这脸咋的了,是不是得了白癜疯?”瞅着我这付面相,不少人开玩笑说。
“咱狐崽已有六七斤大小,一喂食抢得总咬架,刚才又有一只狐被咬伤头上流血了。”翠花着急地告诉说。
“那得马上分窝,都单笼饲养就好了。”
等这批笼子全弄回来,我赶紧与翠花平整好院子,安上笼子就开始分窝了。
母狐崽卖种值钱,听抚宁李技术员说狐仔的性别应该公母各占对半,寻思两窝怎么也得有五六个母狐吧?可分窝一抓傻眼了,只有三个母,别说卖种了,自己扩群还不够用呢。这让我和翠花大失所望,上火了好些日子。
上班来接到分区电话通知,说省军区要来考核班子,要求部长政委和我三个人都准备述职报告。放下电话,心里犯嘀咕了:“自己本是一个政工科长,也不属于部领导,还述什么职?”
“是不是分区传来的信号,这是个有利的好消息,鲁强你提副部长肯定是有希望了啊!”古部长和张政委知道后,都不由的猜测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心情特别激动,觉得李贵生几个人上告自己的阴谋肯定是没能得呈,这真是苍天有眼,最终还是善待了自己这个能干活儿的人。
此事马糊不得,材料必须做到精益求精。以前部长政委的述职报告向来是由我起草的,这三个报告让自己整整忙了两天。尽管很辛苦,可这次写材料的感觉跟往常很不一样,怎么也感觉不到累,就象在做一件快乐的事情那样轻松。
早晨上班,领李春峰把三份述职报告油印装订完,我就拿着去了古部长屋。“部长,分区让准备的述职报告我都赶出来了,您过目一下。”
“来吧,正好找你商量点事。”古部长接过材料,抬手指着沙发示意我坐下。
现在就感觉做任何事都非常愉快,我笑着道:“部长您有事尽管吩咐吧?”
部长瞅瞅我,微笑地说道:“分区吴主任刚才在电话里说,收归后想提你做副部长,可你正科还不满两年,暂时只能做代副部长。”
“代副部长也难得啊!感谢您和政委对我的举荐,不然他们分区怎么会了解我呢?”我觉得这几年尽管风风雨雨的,可古还是对自己很认可。
“是你自己活儿干到那了,分区吴新主任非常欣赏你,都在我和政委面前表扬你好几回了。”部长停顿了一下,又征求意见说:“你看李春峰接你的政工科长能行不?”
“就得他了。春峰已在政工呆了好几年,相对其它干部来说,只有他对这块业务比较熟悉。”觉得春峰跟自己一回,尽管对其工作不算满意,有这个机会,行不行也得推上去锻炼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