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上了火车,车厢里水泄不通。满过道尽是拥挤的人群,就连座位下面也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怕这样挤着身上的钱不安全,我晃着膀子强挤进餐厅车厢,花20元买了个座儿,坐下来也不敢睡。火车一阵阵的总钻进山洞里,虽说是八月初,可车厢窗户开着,晚风吹到身上透过薄薄的纱衣,还是一阵阵的觉得凉,在座椅上我把身体缩成一团,手捂着裤裆,浑身不住地打着冷颤,这一夜,连眼都没敢眨一下。
第二天早上七点,在延庆站下了车,打电话联系上了张楠,打车来到他家时其已等在门口了。
他三十上下,和父亲的个头差不多,一脸的精明。见了面,我赶紧打招呼:“张主任您好!”
“鲁叔你做一夜车很累吧?”他关切地问。
我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孩子的事你能帮忙,就是再累心里也高兴,是不是你们录取马上就要开始了?”
“中旬省内高校就开始录取,你女儿的事,我已经跟医学院那头打了招呼,他们说定不下来,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再说。”鲜族人好客,张楠热情地给我倒上茶水,坐下来告诉道。
“那今年临床专业录取形势咋样,499分能不能进线?”我瞅着他试探着问。
“这个分数估计能差不多,可你填志愿时不是没报吗?那在省招办改志愿难度就大了。”
“当初没敢报,是担心报高了走不上。张主任,你一定抠住医学院那边的哥们,上心给做做工作,把改临床这事千万给我办成了。”临离开前我心里不托底,瞅着他担心地强调说。
“若录取制药专业,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这个吗?真的不好说,鲁叔我尽最大努力吧?。”张楠脸上有些难为情了。
“那我替孩子先谢谢您!”我打开包,掏出那打钱递过去说:“老弟,孩子的事就拜托给你了。这点钱你拿着,打点打点给咱们办事的哥们。”
他并没推辞,接过钱笑着说:“你放心吧?既然已答应了你,我就会尽力的,可这改专业能不能成,就凭运气了。”
都说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见他痛快的收下钱,我心里方有了底:“那我回去了,这事叔可就全依靠你了。”
从张家出来,心里很高兴,女儿上大学的事总算有了着落,这将决定孩子一生的命运。真希望她学有所成,将来有一份好的工作,成家立业生活有保障,这是我和翠花的最大心愿。
一想到上大学是自己儿时的梦,今天在女儿身上实现了,觉得非常欣慰。带着这美好的心情,在市里商业街上逛了一圈儿,觉得没啥意思,就回到了火车站。下午四点上车返程,火车上又是一夜没合眼。
回来一说,翠花高兴得一把拥抱住春苗说:“若能当医生那可太棒了!这救死扶伤的手艺可是越老越吃香。”
春苗更是喜不自禁:“爸妈,我毕业后哪也不去,就回到你们身边来工作。”
“傻闺女,这小县城有啥呆的?你若留在大城市妈不是一样可以去陪你吗?”翠花满脸笑容,陶醉着女儿的美好前程。
从延庆回来一周了,全家人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早上谷春刚来电话要去了东辉的考号,告诉教育局去银岭县批卷,他说有可能的话,可以从中给做做工作或查一下分数。
“这两个孩子若一个上大学,一个考上重点高中,那可就又双喜临门了啊!”放下电话让我喜形于色,心中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晚上正在家吃饭呢,春刚来电说:“老同学,你儿子的考试成绩出来了,总分是556分。”
“县七中今年的录取线是多少?”我急切地回问道,觉得分数并无所谓,关键是七中能不能录取。
他答复说:“我也不太清楚,明早上班我给你问问吧?”
“这个分数去七中很接近,儿子你到底能不能考上?”撂下电话我心不托底,瞅着东辉叨咕道。
“爸,去年七中550分就录取了。”东辉笑着告诉说。
翠花似乎胜券在握,一边拿筷子往东辉碗里夹着菜,一边瞅着他微笑说:“儿子你若是自己考上七中,可等于给家里省好几千块呢,要不你姐上大学钱就不凑手了。”
第二天早上在单位,终于等来了谷春刚的电话:“今年七中录取线切到580分,东辉没希望了,你若是想自费,赶快与咱江峰老师打招呼吧?”
“啊!今年的录取线咋这么高呀?”
东辉的事本来全家都抱着很大的希望呢,听到这一坏消息让我大失所望。没想到用钱的事都赶到一块了,一想到女儿上大学交学费还需一大笔钱,就让自己更加犯难了。
“这可是关系儿子将来命运的事儿,就是借钱也得让他读七中!”我打定了主意,放下电话我赶紧去找江峰,他现在是七中校长了,觉得儿子自费来七中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江校长早上就走了,今天他去市里开会。”校长室门锁着,副校长韩玉臣在走廊里告诉说。
我心里明白:“肯定怕求情的人难缠,江峰老师这是躲了出去。”
烦心的一天又过去了。
“叮铃铃——,叮铃铃。”第二天上午我刚忙完后勤这摊乱眼子事,正要起身去七中找江校长,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了。
“爸,我同学看到学校里墙上公布的分数了!我是595分。”电话那头传来了儿子兴奋的声音。
我感到很吃惊:“是不是学校弄错了?你谷叔昨天在教育局查了,不说是556分吗?”
撂下电话,我半信半疑的,马上拨通了县招生办的电话,接电话是个女的,就急切地问:“麻烦你给查一下,一中的鲁东辉中考的分数?”
“你孩子595分,已被七中录取了。”她似乎也在替我高兴一样愉快地告诉道。
“儿子考上高中了!今天中午谁也别回家,我安排大家吃狗肉。”
儿子的分数戏剧般地开了个玩笑,让我一场虚惊,这回自己信实了。兴高采烈的到各科室去报喜,似乎这件事与别人也有关一样。
“你俩孩子真有出息,双双榜上有名。”酒桌上,大家投来羡慕的眼光,不停的夸赞,让我喜不自禁又有些飘飘然起来。
接下来,全家关注的就是春苗的事儿了。医学院的第二批录取是本月17日至20日,几天来一直拨打高考热线电话,告诉的都是“已投档”。
“今天已21号了,咱闺女咋还没录取呢?”见早上起床拨打电话还是说已投档,全家人立马都担心起来。
这让我心急如焚,有点坐不住了:“莫非女儿的事出了岔头?”
“要不你今天找找古部长,看他有啥主意?”翠花害怕了。
早饭也没心思吃了,我忧心忡忡来到单位,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张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鲁叔,你女儿鲁春苗已被录取,延边大学临床医学专业。”
“叔可太谢谢你了张楠!”这突来的惊喜,让我差点蹦了起来,赶紧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妻子女儿。
兴奋在心中令我无法镇静下来,又有些坐不住凳子,就去了古部长办公室:“部长我闺女被延边大学录取了!”
“到底去什么专业了?”他惦记着找张楠改志愿的事,关切地问。
我急不可耐地告诉说:“临床医学”
“那可太好了啊!没想到张楠这小子真还把事给办成了。”部长笑眯眯地说。接着又打趣道:“这是喜事,中午你还得请大伙儿吃饭,那天的狗肉馆我都没去上呢。”
“古部长这没问题!这回不能再去狗肉馆了,咱们大大方方的找个大馆子猛喝一顿。”
“那你不是太破费了吗?”
“女儿能去上这个可心专业,别说这一顿了,就是请上十顿八顿饭也值。”于是领全单位的人到聚贤庄饭店喝了一顿庆贺酒。
酒桌上大家都为我高兴,张政委开场就连提两杯:“好事成双,鲁部长两孩子金榜题名,可喜可贺,咱大伙都干了,以表热烈祝贺!”
“你这两孩子可真争气,太争气了。”古部长干掉杯中酒,连连夸赞道。
“来,喜酒不醉人,咱们大家今天可得放开量。”我眉开眼笑地招呼着,心里一高兴,这顿酒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浑身如散了架子一样的疼痛。这酒劲儿还没消呢,张楠那头又来电话了:“鲁叔上次跟你说的专业有误,孩子是药物制剂专业。”
跟着午前延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这真是猫叼猪吹膀,让全家白白欢喜一场。
“怎么会又这样了?”手拿春苗的入学通知单我直搖头,觉得实在是不可心。但木已成舟,心里原来那股兴奋劲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
“鲁强你别瞎想那没用的了,中午跟我喝酒去。”古部长见我很郁闷,特意安排饭局找来了卫生局长刘祥。
酒桌上刘局长见我为孩子的事愁眉不展,便劝说道:“我当过院长,懂这方面的事,你说搞临床多累啊!小女孩子学这个专业是再合适不过了,咱县医院就缺制剂方面专业人才,目前还没有本科学历的呢。”
“刘局长,可我心里这个劲儿,就是别不过来,还是觉得女儿学医好,有技术在身,会越老越吃香的。”听了他如此说,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孩子不念高中咋整,大哥你给想想办法吧?”
大妹妹鲁梅家的外甥曲峰,妻妹张翠红的儿子刘宇峰,和东辉同岁,中考分数不够,先后找上门来了,他俩都想自费进七中。我只好去找老师江峰,每人交了4500元和东辉一起入学了。
两孩子都进城念书后,觉得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应该关照,就与翠花商量道:“两个外甥家都不富裕,到学校去食宿花钱不说,生活上也没人照顾。”
“那咱西屋别再租给职中的学生们了?加上东辉,他们哥仨正好住在西屋。几个孩子在一起学习还是个伴儿,我给他们缝洗做饭。”翠花觉得这些年回乡下种地尽麻烦人家了,虽说都是实在亲戚,也是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