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果然雨过天晴,我怀揣欣喜,兴致勃勃陪着罗政委出城驱车西行,奔向远近闻名的美丽乌拉湖畔。
越野车疾驶在笔直平坦的公路上,透过车窗,眼前是一簇簇在路边飞速掠过的郁郁葱葱树木,这雨后湿润泥土的清新透过车窗扑面而来,让人感觉特别惬意。
“罗政委,嫂子,我给你俩当导游。”一路上我由衷地感谢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器重,心想此行必须让他和老伴玩得开心。
坐在后座上的罗政委,突然伸手捅了下我肩膀笑着问:“鲁强你先给介绍一下这泥林的情况,我看你当副部长行,做导游不一定合格呀?”
“政委那可不一定,不信你今天就和嫂子领教领教。”见首长如此风趣,我立马放松了,不由拉开了话匣子。
“这距县城35公里的乌拉湖,面积80多平方公里呢,西倚繁忙的通大铁路,东靠久负盛名的‘狼牙坝’泥林,可以说历史悠久远近闻名。”
政委老伴突然插嘴问:“小鲁,真没想到你们的乌拉湖这么有名气啊!”
“它这个湖肯定有很久远的历史渊源,鲁强我考考你,这个碱湖是怎么形成的?”罗政委笑着冲我问。
“政委,关于这碱湖的成因,在我们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驴头太子’的神话。”
罗政委一听,饶有兴趣的说:“鲁强你快讲讲,‘驴头太子’是咋回事?
“说很早以前,这一带还是一望无际的米粮之川。大金年间,太祖完颜阿骨打派他的王子来治理管辖这一带,可这个王子住在官府里一直不露面,只是每半个月要召见一名剃头匠给他刮脸。奇怪的是,进王府的理发匠总是有去无回,如此一来,很快就引起了人们的怀疑。”
“这剃头怎么能和乌苏湖扯上关系呢?”
“政委是这样,一天有个叫乌拉的青年剃头匠又被召进府里来,发现王子原来是个人身驴头的怪物。他借口出屋去倒洗头水,机智地逃出了虎口。”讲到此我突然停下来回头瞅瞅身后这老俩口,故意卖个关子。
政委老伴急了,立马插话催促道:“那王子能饶了他吗?小鲁你快往下说。”
“乌拉勇敢地向当地百姓道出了实情,告诉乡亲们再别上当了。这下可惹恼了王子,他派人把乌拉抓回去,绑在柱子上给活活打死了。”
“这乌拉死得可太可惜了!接下来呢?”
“让谁也没料到的是,神奇出现了。三天后,在乌拉殉难的地方平地冒出了淙淙泉水,随之王子的宫殿马上塌陷了,废墟倾刻之间被淹没在水中,形成了一个大湖。从此,住在湖边的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乡亲们怀念这位勇敢的小伙子,就把这个湖起名叫做乌拉湖。”
罗政委听完了这个故事,感慨地说:“没想到清源这小地方,还有这么悠久的历史文化。”
“政委嫂子你俩看,我们到了。”说话间已来到了湖边,我手指着前方告诉道。
车停在湖边的绿草地上,罗政委下了车,他望着远方波平如镜的乌拉湖,纳闷地问我:“这里一马平川的,你说的泥林究竟在哪呢?”
我笑了笑:“远在天边,近在跟前儿,政委你们跟我来吧?”
我领着政委和老伴只前行十余米,就已经站在了泥林头顶的悬涯边上,此时再低头俯视远望,神奇的泥林奇观已经全部踩在脚下了。
“这泥林原来是平地沉陷下去形成的啊!”罗政委满脸惊奇道。
“这泥林北靠乌拉镇,西临乌拉湖,旺季游客可是人山人海呀。”我说着扶起两位老人从脚下游人踩出的崎岖小路,艰难地下到了沟底。
此时再驻足仰望,“狼牙坝”全景尽展现在眼前了。这长十几华里,50米高,横卧南北的泥林,形如锯齿狼牙,奇峰林立,峰与峰脉脉相连,气势磅礴,放眼远望就象一座森严的古堡,垛口连绵,城头人影晃动,若将士守城严阵以待。
罗政委指着泥林对老伴感叹着:“太神奇了!这简直比云南的石林还美呀。”
再攀上涯顶放眼望处,满目皆是沟壑纵横。即使两人近在咫尺,隔着深谷若想过去会合,绕过这面前的沟涧起码得走个把小时的路途。环视四周叠峦起伏,数以万计的泥柱如林,连峰接岭,土壁陡峭形状各异。
“还是在这下面看着险峻。”
听罗政委这样说,几个人又下到深谷底。
走在平坦的泥林脚下,地面时而有泉水淌出,在壑底汇成细细的溪流,随着这山脚的曲折蜿蜒涌流不断。
“老罗你快来看!这里还有条小溪呢。”政委老伴突惊喜喊道。
几个人驻足溪水边上好奇地观赏着,有说有笑。时不时会感觉到阵阵寒气袭来,大有身临幽谷深渊之感。
泥林土坡上植被完整杂草丛生,乔木生长旺盛,枝叶茂密如盖,这多彩多姿的自然风光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我指着两公里外乌拉湖北岸化工厂高大的烟囱,给政委介绍说:“那个工厂规模较大,从湖水中每年可提取纯碱上万吨呢。”
“这可真是个宝湖呀!”政委边走边夸赞着。
“是啊政委,这湖水里除了含有盐,另外硝硼碘溴钾磷等多种元素的蕴藏量也非常可观。听说日本人还一直在惦记着呢,要来共同开发,可国家就是不批。”我笑着介绍说。
“不理小鬼子那就对了,说不上他们肚子里藏着什么花花肠子呢。”政委警惕地说。
穿过泥林来到湖边,我用长木棍捅着芦苇丛中的稀泥坑,告诉政委:“这里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大酱缸’,你千万不能踏上去。有人测试过,这泥浆坑下探30米仍不见底呢。不管人畜误入其内,越是挣扎越往下沉去,倾刻之间就是灭顶之灾。”
他担心地问:“那老百姓一不留心陷进去,不就完蛋了吗?
“湖边上住的百姓都有办法,一不小心误踩上去,他们会顺势平卧在烂泥上,身体打着滚儿移动出来。要是碰上牲口掉进去,那可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我告诉政委说。
天气闷热,走得我们都出了一身的汗,短袖军装的后背已贴在了身上,此时正好来到自流泉旁边。“政委,咱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尝尝这泉水,坐下来凉快凉快吧。”
“看来这泉水压力不小呀,咋喷出地面这老高呢?”俩老人来到近前瞅着满脸好奇。
我拿起手中的矿泉水瓶,伸入喷出的水流中,弯腰灌满了泉水递过去,政委和老伴喝着水不住地赞叹。“哎呀!这水又清凉又甜,口感可太好了!”
“政委你不知道,这泉水无冬历夏的,可是常年流淌。经化验,水里还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微量元素,对人体非常有益。”我自豪地夸耀说。
“应该在这建个矿泉水厂,把这个品牌打出去。”政委笑着建议道。
我告诉说:“听说北京来一位投资的,现在正与镇里谈呢,可能明年你再来,这里就会是高大的生产车间了。”
“这宝贵资源是应该利用起来,不然太可惜了啊。”
夕阳把湖面映得通红的,我领着政委来到了最后一个景点,湖边的草碳场。
“政委你俩瞅瞅吧?这里可是乌拉湖一绝。”我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告诉说。
打眼一瞅,这是片不高的水草。可当几个人踩上去象踏在了海绵上一样,脚下绵软软的很有弹力。低头一瞅,还能见到鞋底四周汲出些清水来。
来到这儿,不由让我想起了早年的一件事。十四岁下地那年,自己坐着大马车跟着大人们过来,一阵的功夫就从这里挖了几大车草碳,拉回去给队里沤肥。
做为一个孩子,当时特别兴奋,从屯里到这里有70多华里,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坐在车耳板子上真是一路风光。我跟着溜达一天,队里的工分就到手了,还观赏了让自己无限向往的乌拉湖。
记得四五岁时我就对这里很好奇,那时一到冬天,父亲就穿着棉胶靰鞡离家与队里的伯伯们驻扎在这湖岸上,社员们穿开冰,在水下捞出水碱片来用大铁锅熬成碱坨。
都是临近过年了父亲才回来了,给我卖回来了花花绿绿纸包着的糖块:“鲁强,鲁梅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啥好吃的?”
“鲁强你别一个人独把实成,给几个妹妹们留点!”母亲见我上去就抓去了一大半,紧忙过来制止道。
“过年了,强子你这头也该剪剪了。”我美美地嘴里含着糖球子,突然被父亲抱着放在地中央的方木凳上,用他带回来的洋剪子给我理发。
在那计划经济年代,这里是全国闻名的副业基地。听父亲说当时这湖岸四周尽是密密麻麻的打碱窝铺,不只是本地的,就是外省的人也有来这里打碱的呢。所以自己一直对乌拉湖好奇着,特别想来这里看一看。
记得那次来到湖边,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全县社员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大人们手拿铁锹洋镐,除去地表的浮土,把下面压着的草碳大片大片地刨下来。奇怪的是五方六的大热天,挖开草碳,下面竟然能抠出10多公分厚的冰层来。
听湖边的百姓讲,这草碳下面的冰,要每年十月份以后方能全部融化掉,可等第二年春天还会再次神奇地出现。
当地人三伏天总来这里取冰解暑,家家户户还用这冰块保鲜鸡鸭鱼肉。那冰透明纯净,放嘴里一嚼一股甜丝丝的感觉,让浑身都跟着特别的清凉。
令人奇怪不解的是,湖水是咸的,可这冰没一点咸味。记得那次我们几个孩雀跃着,个个都口里含着冰,怀里抱着大块的草碳帮着大人们装车。这草碳象草一样没有重量,拿起来漂轻,就象抱着棉花团,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队里的几辆大马车装得满满的。
“这草碳是什么东西?”罗政委蹲下身子,用手扒拉着水汲汲的土壤说。
我用随车带来的小军锹,挖下来一块草碳拿给政委。“你看,这就是草碳,古年遗留下来的枯干草母,多年堆积在一起形成的,表面上看着象土块,可你用手掰开一瞅,里面全是尚未腐烂的野草。”
“这草经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的,怎么还不腐烂呢?”政委一脸置疑。
我抠出来一个小冰块递给政委,陪笑着说。“可能是下面埋着的这冰块的作用吧?这种现象堪称是乌拉湖的一怪。”
等回到县城,已是满城灯火辉煌了。晚饭后望着政委远去的车,觉得今天这一天非常有意义,政委老俩口一定玩得很乐呵,他与自己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印象一定错不了。
想想上午政委的亲口许诺,心里就美滋滋的,我不仅担心张扬出去会招来嫉妒,也知道张政委知道了肯定心里不快,觉得这事没实现之前得守口如瓶,就连古部长也不能告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