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八月下旬,严重的伏旱让今年的庄稼长得很矮,地里的玉米刚刚半人高就结棒了。可扒开这细小的苞米穗子,里面瘪瘪瞎瞎的,一点粮食也没有。
在烈日烘烤之下,漫山遍野的庄稼象被火燎了似的,到处一片枯黄。这百年未遇的灾害,让农民愁眉苦脸彻底失去了收获的希望。
早上天气还晴好,中午忽然从天边飘来几片黑云,接着下了阵小雨。
下午我正看电视突然停电了,屋外电闪雷鸣猛然下起大雨来。破屋又逢暴雨天,想到上次冒雨淘水的事,立马心里紧张了起来,我恐惧着呆呆地坐在窗前,透过玻璃观察着院里水势。
“西屋又冒水了!”翠花惊慌失措地从外屋跑进来,一脸惊恐着冲我喊道。
我清楚,这旧土墙根基早已空虚,这快倒了的屋墙要是里外让水一泡马上就会倒塌下来。急忙穿上雨衣对妻子吩咐说:“我去外面堵耗子洞,你堵严门槛,领孩子赶快往屋外淘水。”
在后墙外我很快发现了进水孔,堵死了往屋冒水的老鼠洞。可西屋的水刚收拾干净,中间的灶房后墙根又进水了。
我再次冒雨返回屋外,但这次洞口咋也找不到了,不知道从哪里进屋的水。只好回屋,领着全家人,拿着盆,水桶,不停地从屋里往外淘水。
经历六月的那场雨后,大门口还一直用土堵着呢,尽管外面的水没进来,可院子里已蓄了很深的水,没一会功夫,水又从门口往屋里倒灌了,没办法,只好把屋门口也挖土垒起一道挡水坝来。
“炕头上漏雨了,赶快拿盆接上!”
“鲁强,这里也淌水了!”
屋内更惨,房顶多处漏雨。抬头一瞅,纸天棚已经湿得这一片那一片的,到处伤痕累累,不住点地往下滴着水。家具挪来挪去的,满屋里都摆着接雨水的盆盆罐罐,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一直坚持到傍晚,雨渐住下来,全家人才结束了这精疲力尽的紧张淘水。
第二天,惊魂未定,我去人事局找到刘广泰局长,满肚子抱怨地说:“昨天房子险些被雨水泡倒,我九六年提副部长就应该享受住房待遇,一直到现在转业了也没兑现,要求县里给解决住房。”
刘广泰找来了主管副局长张洪成,商量后答复道:“这事儿得向县长反映,我们解决不了,你写份申请送过来吧?”
申请交上去,好长一段时间无消息。无奈之下,我通过古部长找了万县长,万态度比较积极,答应上会时给予考虑。
武装部工人周立国与万县长家是邻居且关系处得好,早上他突然打来电话提醒说:“万县长从嫩江看病刚回来,有不少人去家里探望,鲁强你不是求县长办事吗?这是个机会,快去看看县长。”
“谢谢立国你的关心!”
撂下电话我就去了县长家,用信封装点儿钱递给他老伴说:“嫂子,来探望县长我拿东西不方便,你给我大哥买点补品吧?”
县长倚在沙发上正挂着吊瓶呢,瞅着我道:“鲁强你家挺困难的,不用为我破费。”
“县长您别多心,我这次能进公安多亏您的关照,您身体不好,表达一下心意也是人之常情。”
“对了鲁强,你住房申请报告我看了,你咋不早点提出来呢?其实这事几年前就该解决。”万县长突然提起我所惦记的事来。
“县长,我觉得做为一名党员不应该私心太重,再说当初刚任副部长,没好意思找组织争这待遇。”
“鲁强听说你那房子已经不行了,过几天我上班就把这事给你落实了。”
九月中旬,人事局张洪成打来电话催促说:“我们已向万县长汇报了你住房的事,县长答应给考虑了。听说*****李玉臣的住房去年县里还给五万多呢,你赶快找古部长,让他跟县长说说李的住房补助标准。”
一直等至月底,人事局召集转业干部开会宣布我的住房问题:“县财政给你住房补助三万元,资金列入国有资产。”
觉得和政协的李玉臣比是少了点,可这次要是不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想想这些年,手头从未有过这么多的钱,买三间全砖房也够了,所以还是满高兴的。
卢喜军与常务副县长齐洪祥是实在亲戚,他家属在郑州本没上班,借着齐县长的力量这次转业安排到了事业单位。想想翠花还呆在家里,我后悔当初光顾申请房子了,丢了西瓜捡芝麻,没敢提家属随军的事。
翠花知道这事后,生气地指责我说:“鲁强你太老实本分了,这些年一门心思干工作,从来就不为我想想,你说我要有了工作,这一年得挣多少钱?”
“媳妇咱该知足了,你呆家里享享福也好。”
我性格象父亲一样,对个人的事总是有一脸抹不开的肉,前怕狼后怕虎的没法张嘴。虽我提副团已好几年了,可妻子随军的事一拖到现在,结果失去了机会。
卢喜军几天前买了东院邻居李叔家的大瓦房,嫌室内格局不好,让我帮着设计了拆改方案,又雇了一伙人搞室内装修。
“我这来来走走的,老鲁反正你在家也是呆着,跑材料和监工的事就交给你了。”刚一开工,卢喜军扔下句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这一摊子事不能全扔给了我啊?”虽说心里不愿意,可这同学加战友的关系,我也无法推脱。
如此一来,就成天忙乎着去街里买这买那的,还得指挥施工干活,跟着操了半个月的心,这房子装修总算是完工了。不久,卢喜军从郑州接来家人住进了新居,这样我就和他成了门挨门的邻居。
“怎么回事呢?这钱咋少了30块。”我一算装修账,开支和现金对不上数了。
翠花也觉得不可思意:“他家的装修款你不是单独放在皮包里了吗?就从没和咱的钱参乎过,难道是长膀儿飞了?”
“八成是少记了一笔帐,可我咋一点印象没有呢?”
两人凝思苦想了一天,谁都不知差在哪里了。
觉得这不光是钱的事,差的是自己的人品。我不能让同学小看了,第二天交帐就没吭声,偷偷从自己兜里掏出30元给他补上了。
中午上厕所,蹲在茅房里无意中猛然想起来了:“前几天三轮车送下水管道,我掏出了30元。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三张10元票,有一张断两截的,还贴着不干胶带呢。当时我正忙乎着干活,过后就忘了记帐。”
“可现在帐已结了,你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咱只能吃这哑巴亏了。”回屋来一学,翠花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