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头还盼着将来有机会当上副局长呢,可没过几天情况变了,没想到被徐世昌弄俩人压在了头上。十二月中旬县委研究干部,他又提拔了黄德臣,赵金龙两名副局长。
虽说我是正科级,比他俩高了一个格,又来得早,在班子内的位次还是被徐世昌列到了两个新任副局长之后。
黄德臣会巴结奉迎,多年就是徐局长眼中的红人,上任来就分管治安和户政两个最有油水的科室。他刑警大队长的位子这次倒给了徐世昌的弟弟徐世俊,可以说这样安排是徐局长一箭双雕的杰作。
朱剑飞进门来不服气地说:“这就是一人得地,鸡犬升天。你说这徐世俊本是体育棒子出身,当年在学校连课都教不了,半路出家进了公安,在乡下做派出所长本是政绩平平,没有他当局长的哥哥,咋会破格提拔为刑警大队长呢?”
“那他这上任也破不了案,不得误了徐世昌的事吗?”我知道公安局长的脸面例来是靠打击犯罪支撑的,瞅着朱剑飞担心地问。
朱剑飞笑了笑说:“徐局长知道弟弟不懂刑侦,身板担不起这么一大块事儿来,这不是给他配了警校毕业的乔玉堂做了副大队长吗,让其帮着开展侦查业务。”
“用乔玉堂原来这么回事呀,那上次党委会任命的刑警技术科长徐洪志,倒是不是局长的儿子?”
“当然是。徐局长这是想把刑事案件现场勘查牢牢掌控在手中,所以才让儿子做了刑警队的技术科长。”朱剑飞猜测道。
“那怪不得有人说公安局是徐家的天下呢?他所玩的这个套路,可能连平民百姓都看明白了。”
朱剑飞嘲笑说:“发案后现场侦查的是他儿子,立案由弟弟抓人审讯,定案最终徐局长拍板,从上到下就这爷仨说了算,你说这县公安局能不是老徐家的天下了吗?”
对赵金龙副局长,应该算老相识了,他就是当年在屯里蹲点的那个赵公安。刑警大队长出身,本来就应是班子成员的,因为这些年做刑警大队长的,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离岗都是进局里做副职。可轮到赵金龙头上却成了例外,他下来只给任个不起眼的交警教导员。
我不解地问朱剑飞:“赵金龙当初不是被徐世昌贬到交警了吗,这怎么会又重新启用了他呢?”
“金龙这次提职是借助了侄子赵春宇的力量。”
“啊!他侄子怎么没听说过?”我觉得很意外。
朱剑飞见我如此孤陋寡闻,兴奋地告诉道:“他侄子叫赵春宇,人家在北京生意可做大了!听说县委房育良书记每次进京,吃住行都是由赵春宇全程负责的。再压制赵金龙,房育良从良心上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听说对这次启用他,房书记的态度非常坚决。”
“那县里安排赵金龙做副局长,在徐世昌这里岂能通过?”我不太相信朱剑飞的说法,因为当初自己就身受其害过。
朱剑飞瞅着我轻蔑的一笑:“鲁哥你知道个啥?县委给徐世昌提拔了弟弟,还有亲信黄德臣,这样再安排赵金龙,就是徐世昌满心的不情愿,他也没法张口了。”
此种情况下金龙副局长肯定是没有好差事了,他只能分管拘留所和看守所,还有国保大队。
我在局里两眼一抹黑,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总感觉这里和武装部不一样,人人脸上都象戴着假面具。瞅着是嘻嘻哈哈的,可内心在想什么?那是谁也无法猜测的。
所以上班好几个月了,除了偶尔与朱剑飞凑一起发泄一下内心的失落,再就和谁也靠不上。
赵金龙与我同是徐世昌的下眼皮,本来就同命相连,再加上他与伯父过去的那段特殊交往,自然与我一见如故,他有事没事的都会特意过来坐坐。
“听说老八路退休回乡下居住了,你伯父他现在身体咋样啊?”我闻声一抬头,赵金龙突然端着茶杯出现在了门口。
我赶紧起身让座:“快来坐赵局长?我伯父他挺好的,老人常跟我念叨说你帮了大忙,不然我们的成分还纠正不过来。”
“起初我也不知道呀,你家成分纠正得有点晚了,也没借上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赵副局长笑了笑,坐下来惋惜地说。
我瞅着他深感荣幸地说:“真是有缘啊赵局长,没想到咱哥俩还能混到一个单位里来。”
“是啊鲁强,咱俩可是老一辈少一辈的关系,有啥事需我办的你可别见外。”他知道我在局里的处境,特别同情,真诚地告诉说。
我笑着打趣说:“赵哥我可是人家的眼中钉啊!你不怕受牵连吗?”
“我才不吃他们那一套呢!”赵副局长轻蔑地说。
差四五天就春节了,上午参加了党委会,徐局长拿着笔记本宣布完一连串科所队长名单,瞪眼瞅着各位委员问:“大伙看看,对这几个人的任职有没有意见?”
“同意!”
“我没意见!”
李政委,黄得臣,徐世俊等人马上举起手来,异口同声的表了态。
我坐在那并没言语,一是刚来,一点不熟悉这些变动人员的工作情况;二是觉得提拔这批人徐世昌就是拿会上来通报一声,纯属走个形式而已,自己单身匹马,站出来反对又能如何呢?
下了会,徐局长找到我吩咐说:“鲁政委你下午去趟泥林镇派出所,代表局领导主持一下那里的所长调动交接。”
“行,反正也是闲人,那我去一趟吧?”做为副政委,这可是上班几个月来接的头一份工作。我瞅瞅朱剑飞,心想局长这多少还高看自己一眼呢。
这样,我有幸坐上了局里的吉普车,以领导的身份颠簸着来到了泥林镇。此时所长陈安民还蒙在鼓里,他正骑着摩托车辛苦地在全镇各村四处跑工作,敬业地部署着春节期间村屯治安联防呢。
陈安民被我找回来,一听说自己突然被调换到乌苏湖边上只管一个小屯的河沿农场派出所,顿时表现出满脸的无奈,坐在那里一声不吱。
沉默了半天,他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包包的方便面,疯了似的使劲地往桌子上不断摔着,嘴里不住地嚷嚷发泄着一肚子的怨气:“鲁政委你瞅瞅,为了给所里攒点钱我就成天吃这个。没黑天没白天地工作,没想到他们还这样对待我。”
“陈所长,你的工作干得不错,这是大家人所共知的,别泄气。”左右不了徐世昌,我只能同情地安慰陈安民。
随车来的继任所长李青峰是副局长黄德臣的亲戚,邻居李叔的小儿子。多年的邻居住着,来来往往的,我与他一直相处不错。
知道他在河沿派出所工作吊儿啷当的,因前几天去湖上偷鱼,所里的吉普车被扶宁乌苏湖鱼场给扣去了。他手下的指导员江某婚外养活个小姐,在屯里弄得哄哄乱嚷的。
老百姓愤怒之下给派出所仅有的这三个人编了个顺口溜儿:“所长偷鱼,指导员跑皮,剩下的那个警员正在门口跟人下棋。”
“他不就是跟黄得臣是亲戚吗,不然凭这样的工作怎么能调到大镇来当所长呢?”这事儿别说陈安民想不通了,就是我这个局领导也不服气。瞅愀陈所长,明知徐局长这么安排太欺负人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派出所存这么多钱,陈所长你咋还吃方便面?”一交帐,所里还结余7000多块,这让我对这个吃方便面的所长刮目相看了。
据我了解,局里不往下拨经费,很多派出所靠罚款度日,都拉着一屁股饥荒。由于久欠不还,现在甚至连一只鸡老百姓都不赊给了,那还整天大吃大喝呢。
我估计陈安民和自己过去一样,就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忽视了与局领导的关系,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真是好人不得好报啊!在徐世昌这儿根本就无天理可言。”办完这件事回来,我暗暗为他鸣不平,我好几天心里一直沉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