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上班,徐局长找到我说:“富余派出所林辉被告了,刚才和爱民商量,咱们和省厅两家各出一个人成立专案组,一会局里派车你陪程志明去吧?”
“那林辉因什么被告的?”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徐世昌是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局长嘻笑着介绍道:“这是起三年前的盗窃案,当时咱们结论是村民李玉山盗窃葵花籽的价值不够2000元,刑警大队没立案。”
“那这事没错啊!他还告个啥?”
“可举报人说民警林辉在办案中收了1800元的贿赂,虚报了涉案葵花籽的数量,故意包庇袒护当事人,把刑事案件降级当治安案子处理了。”
“那我陪省厅的人去了解一下情况倒是可以,不过最后咋处理,得由他们厅里拿主意。”
知道局长这是怕伤人,拿我顶枪口呢。这自拆骨肉可是犯大忌的事,弄不好在局里我会成为众矢之的,最终捞个身败名裂,可身为宗旨办主任又哑口无言。
与程志明俩人开车来到几十里外的富余乡,林辉已等在派出所里了。一打听他当老师的出身,是几年前从教育上被招进公安来的,搭眼一瞅就是个寡言少语的老实人,。
他站在我俩面前对此事一口否认。“他这就是与我有过结,陷害报复,没有那些,总共就从李玉山家里起赃了五塑料袋葵花籽。”
一听这理由就很牵强,程志明便问他说:“一个平民百姓来污陷警察好象不太可能,那你说说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听听?”
“这,这我倒是不清楚。”林辉嘴里结巴着无法自圆其说了。
上告的事肯定是属实了,知道不弄个水落石出,老百姓肯定不会答应的,这让我很为难,可没办法还得问下去。心想如找到当事人,一切自然清楚了,便抬头问他:“那被盗的人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林辉瞅瞅我,眼睛眨巴了半天,方开口说:“我经手办的案子也太多了,这又是几年前的事,真想不起来失主是哪个村的了。”
“你这不是打马糊眼吗?”程志明见他如此搪塞,特别生气,插嘴厉声问道。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逼问说:“那这个案子所里谁跟你去一起办的,林辉你总不会也都忘记了吧?”
一接触我的目光,林辉立刻低下头去,他眼睛瞅着地面想了片刻,抬头说:“记得当时好象是所里临时工刘福跟我一起去的。”
我急忙对身旁的陈汉生所长吩咐:“快去把刘福叫过来问问。”
“刘福是临时工,人家早就不干了,已人走家搬好几年,谁也无法知道他现在去哪了。”陈汉生手向上一扬,满脸茫然地告诉说。
我觉得问题复杂了,就焦急地问。“那你们当时此案咋处理的,还有印象没有了,你们办案的卷宗呢?”
陈汉生回忆说:“治安案子卷不归档,又扔在派出所里这些年,早就没了。只记得当时定性为治安案件,对李玉山做了罚款200元的处理。”
瞅着眼前的林辉觉得挺可怜的,听说他媳妇没工作,家里肯定也不富裕。这事要是刑警参与进来,查证属实了,真把他辞退回家,你说他的老婆孩子可咋养活?
想到自己也当过老师,在他这命运的关头我觉得应当帮帮他。就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说:“林辉,咱们宗旨教育处分违纪民警有规定,对存在严重问题的,如果自己主动交待,有悔过表现,省厅程志明处长在这呢,我们帮你说说,处分上对你可以免予开除辞退,起码饭碗不能丢呀!”
“鲁政委说得对,你这点事要是自己主动交待了,也就是给个纪律处分,还不至于撵回家去。”程志明强调说。
林辉好象不信实,以为我们在诱骗他的口供,因为他往常办案就是这样对待老百姓的,所以他仍然一口咬定,顽固地坚持着:“你们调查去吧?我说的都是事实。”
在反复询问无果的情况下,晚上俩人只好把林辉带回局里,留置在值班室里控制起来了。
第二天刑警介入再次对他进行了询问,还是拒不交待。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槽子吃食,这询问也就是走走过场,谁都不愿当这个逼事头,也没有人再往深了追究,如此一来,就把这事就撂下了。
根据昨天在乡下走访群众有人提供的线索,今天上午与程志明再次来到富余乡,俩人在薛家村找到了当年报案的失主张志春。
“这案情一真相大白,恐怕林辉得卷铺盖卷儿走人了。”程志明手拿张志春的询问笔录,怜悯地说。
“程哥,我也觉得挺惋惜的,你回去和陈组长多美言几句吧?”
“唉,林辉再死抗到底,恐怕你我谁也帮不了他呀!”
俩人正说着呢,林向德副局长带着刑警的人也到了,我们跟村干部和几个知情人分别取了证。
经核实,失盗葵花籽28麻袋。按当年的粮库收购价格得值2000多元,这完全是个刑事案件。按照法律,对林辉的行为应该追究刑事责任,得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中午饭后驱车回城,与刑警大队的人共同整理了调查取证的材料,又与程志明一道起草了调查报告。
晚上拿着材料回来心情很沉重,辞退林辉回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他就不听话,非得死抗着,我觉得这材料一上交,这个案子就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早上刚上班,林辉一脸内疚地敲门进来了。“鲁政委,是我错了,找你自首来了。”
“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里困难,一时财迷心窍接了李玉山的钱,自己买了辆摩托骑。”
“你再晚来一步我材料就上交了。走,跟我上楼找陈爱民说去。”
我猜这林辉一定是徐局长授意来的,他就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让我这头查处去得罪人,他在背后玩假恩慈。此举可谓一箭双雕,徐世昌既能在全局上下收买人心,又能败坏我这个副政委在干警中的形象。可为了林辉,这事我无法跟他斗下去,于是赶紧拉着林去见指导组的人。
在三楼,林辉向省厅指导组忏悔了自己的罪过。他说完从兜里掏一叠钱出来说:“这是那次受贿的钱,现在我交给组织,请求宽大处理。”
“悔过得很深刻,又能主动上交赃款,我们教育的目的已达到了。”我赶快趁机跟陈爱民说,为他求情。
程志明在一旁帮腔道:“林辉是一时糊涂的,组长咱就就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对,志明说得对!林辉原在大榆树派出所工作,家始终没搬到富余乡,单位离家得有几十里的路程呢,交通又不便。有辆摩托车确实是挺方便的,我觉得他这就是一时糊涂,挺而走险。”我趁热打铁强调说。
陈爱民被我俩的话感染了,似乎对林辉的表现也很满意,笑呵呵地说:“态度诚恳,表现不错,你先回去等候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