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特别没有食欲,尽管早上翠花烙了我最爱吃的油糖饼,还淋了蛋花汤,可还是吃不下。我喝了几口汤,觉得嘴里一点滋味没有,就撂下筷子穿上警服出门了。
昨晚省电视台报这两天有场大雨袭来,天果然阴着,黑茫茫的云压在头顶上,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出了大门拐进巷子里,我一抬头远远的望见胡同口的大柳树下站着个人。走近一看是东岗派出所的刘洪伟。便问他道:“洪伟,找我你怎么不到家里去?”
“鲁政委,去你家我怕引起徐局长怀疑,我觉得还是路上说方便。”刘所长凑过来神秘的说。
“怎么,目标出现了?”我心中一喜,忙问他。
刘洪伟警惕的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告诉说:“没有,是徐局长昨天把我找去了,问你给我布置啥任务没有。”
“他跟你说啥了都?”
“关于田二榔头的事局长道是没挑明,他警告我说:‘你要认清大小王,省厅指导组或鲁政委找你有事的话,必须跟我汇报,否则我就罢免你的所长。’”
我觉得徐局长几次玩花招没能得逞,可能马上又要出手了,就瞅着刘所长试探着问:“那你害怕了吧,打算投靠他吗?”
“鲁政委,我若是依了他就不来找你了。你不知道那田二榔头在东岗民愤有多大,老百姓天天背地里诅咒他,这些年我所长当得太窝囊了,只能眼睁睁地瞅着他横行乡里。”
见所长是这个态度,我马上鼓励说:“刘所长,你我都是党员,邪不压正,正义虽有时会晚到一些,但永远不会缺席。有了包厅长的尚方宝剑,我觉得田二榔头肯定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那政委下一步还需我做点啥?”刘所长低头瞅着脚下请示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你要暗中发动所有眼线力量,把田二榔头的老巢和建楼工地给我死死盯住,我觉得他不可能撇下这么大个工程长时间不闻不问。”
“那政委我得走了,有情况我马上跟你联系。”刘所长朝胡同口对着的马路上谨慎地望了望,说完就匆匆走了。
来到局里陈爱民组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坐下来商量说:“鲁政委,这李三麻子也不开口,是不是他真的啥也不知道呢?”
“这不可能的!你想想这田二榔头手下那么多的马仔,如此秘密的报复行动,他那么精明个人,怎么会傻到找个不熟悉的小混混呢?”
“那鲁政委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了想,出主意说:“案中的诈死者就是田二榔头,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咱必须先抓住田二榔头,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问责审批局长徐世昌,并发动群众深挖田二榔头的罪行,打掉他在清源的所有保护伞。”
“可再有一个月公安部的试点就结束了,如果在我们撤回前再抓不住田二榔头,那案件侦查搁浅不说,还将对你的处境极为不得呀!”陈爱民瞅着我担心的说。
“陈组长,打掉田二榔头可能是咱俩命中注定的携手一搏,我有信心挑战自己的极限。再说了,包厅长不可能因试点结束就对这股黑恶势力放手不管。”
“有徐世昌这个内鬼,若我们不走,估计这田二榔头不可能露面,抓他谈何容易啊!”陈爱民觉得很难。
我觉得主攻不行就得打通外围:“先撬开李三麻子的嘴,我有个预感,那天晚上打我一棒的就是田二榔头年前理发时领的那个贴身马仔,如能找到他,也许能供出田二榔头的线索来。”
俩人正商量一会如何再审讯李三麻子的事呢,徐世昌突然闯了进来:“爱民组长我请求处分,这事怨我大意了。”
“快说咋回事徐局长?”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出,顿时让俩人都愣住了,陈爱民不解地问。
徐世昌坐下来一拍大腿:“唉--,李三麻子下身疼痛难忍,我就让狱警押着去就医,谁想到杨春晖是个废物,半路上让犯人跑了。”
我心里一惊:“这个徐世昌果然不是个善茬子,插手此案没得逞,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放走了李三麻子,现在看来他这是步步紧逼了。”
“徐局长犯人就医你咋不先和我打个招呼呢,人跑了,让我怎么和包厅长交待?”陈爱民和我一样的直性,马上撂下脸来指责徐世昌道。
徐世昌以退为进,不软不硬地反抗说:“爱民这事与你无关,你就让包厅长直接把我局长撸了吧?反正对付这个烂摊子我早就够够的了。”
“徐局长瞅你这话说得,人跑了反倒有理了?”陈爱民听局长这样说,心里十分不悦。
“爱民瞅你这意思,李三麻子是我放的呗?”
见俩人弄僵了,我给陈爱民使个眼色,开口劝说道:“徐局长也不是故意的,人既然跑了,你俩吵有啥用?咱得赶紧想办法找到三麻子呀!”
“爱民,这个我早布置下去了,连局机关的人都上街了,现在全城都在找人,我估计他跑不了多远。”见我送来了台阶,徐世昌立刻转变态度笑着脸说。
陈爱民再不好说什么了,徐世昌嘻嘻哈哈了一阵,便找个借口离去了:“爱民,县长找我的事险些给忘记了,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姜还是老的辣,徐世昌这一手太厉害了,虽明晃晃的放走了犯人,却让咱俩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我瞅着他的背影对爱民小声说。
忽然间一股风从窗口刮进来,把桌子上材料吹落了一地,我赶紧起身帮爱民关上窗子。他瞅着阴云密布的窗外心情沉重地说:“看来今晚是非有一场大雨不可了。”
屋里开始沉闷起来,俩人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沉重,现在手头仅有的一点线索也失去了,案子完全陷入了僵局。如果下一步抓不到田二榔头,这个事就得不了了之。
我突然想起了赵金龙副局长那天的劝告,赵本与徐世昌势不两立,觉得连他那样的老刑警都无能为力,自己初出茅庐怎能是徐世昌的对手呢。
我不由有些灰心丧气了,就对陈爱民说:“不行咱就暂时放手吧?等这田二榔头把天捅破的时候,自然有人出来收拾他。”
“鲁政委,这恐怕在包厅长那里都过不了关,公安部的教育试点岂不成了儿戏,老百姓不得骂娘吗?咱们心中有愧啊!”
“那就看看田二榔头能不能出现吧?”我无可奈何说。
傍晚黑云压城,天暗得如同夜晚,下班走在街路上骤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大风卷着马路上的泥砂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刮得人几乎睁开眼睛。我追赶着弯腰从路上拾起被刮跑的大沿帽,突然被这风掀起了短袖警服的衣襟,感觉凉得刺骨,不由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颤。
“这鬼天气!”我抱怨着,不由嘴里骂了一句。好在街上车并不多,随着下班的人流一路小跑,我刚迈进家门大雨就跟着屁股追上来了。就听咔嚓一个闷雷,大雨瓢泼一样从天而降,顷刻天地之间便成了黄登登水的世界。
屋内饭菜已摆上桌,可翠花和几个孩子被这突来的暴雨惊呆了,都扒着玻璃张大嘴巴望着屋外呢。她瞅着我埋怨道:“这天头你就不能早回来一会?”
“快吃饭吧?雨这么大,今晚咱还得防洪呢。”我觉得这破房子一会还得被水淹了。
可刚端起饭碗,就听东辉在外屋的厨房里大声惊呼道:“爸你快来,水进屋了!”
我跑过来一看,院子里的水又漫过了屋门槛儿,不断地流进屋里来。赶紧吩咐说:“快!你们几个穿雨衣,赶紧拎桶跟我去往大门外淘水去。”
也顾不得头上顶着大雨了,让翠花守住门口,我领着儿子和两个外甥来到屋外,挥起铁锹迅速堵死大门口,接着几个人便手拎大桶开始了紧张的往院外淘水。一桶水得有几十斤重,踩着脚下的泥泞里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十分吃力,弄得几个人跟头把式的,没一会儿就个个气喘吁吁。
这雨太吓人了,简直就是象被盆子不断从头顶往下泼水一样,让人睁眼睛都费劲,虽说穿着雨衣呢,眨眼功夫就都变成了水鸭子了,弄得身上里外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