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辉去社保的事儿觉得无能为力,只好先放一放。水利局长吴国栋是纪检干部出身,早年就认识,觉得他为人挺正直的。前面实在没路了,只好厚着脸皮到水利局求他:“吴局长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你看能不能破破例,让我外甥去机井队吧?”
“真的没办法,就是张力军来说情要人,我也不会给。你打听打听吧?这都好几年了,一个退伍兵我给他分了吗?”吴国栋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板着黝黑的大圆脸,还在和张力军叫劲治着气呢,对我严肃地告诉道。
知道他这个态度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我无奈地问他说:“那你们局里分来的退伍兵往哪儿安置呀,能不能给照顾一下?”
“这几年都往农村乡镇水管所去,财政不给开工资,自收自支。能收到钱就开支,收不上来水费就白干活。”吴局长很无奈地告诉说。
副局长阮明辉见我过来,就来局长室陪着说话,听此一说,忙插嘴道:“鲁政委,顾小亮的名字我记着点,到时候给你外甥派个好乡镇。水管所一个月只上几天班,要是水费收得好,也能对付开支。”
在农村呆一回,真不知道乡政府还有水管所,乡下的社员家还没有用自来水,你说上哪收钱去?一打听才知道就是遇到乡下的单位或个人家打井,上门收一点水资源费。这安置的是啥班呀!简直和那些来屯里要饭的一样可怜。
一个月又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下旬,可机构改革还没有动静。昨天晚上去夜市遇见了国志部长俩口子,张部长对我的事一直默默地支持着,觉得那种亲切的老感情还在,就跟他学了廉副书记的话。
听到这样的情况,他沉思了片刻说:“向德本来就管刑侦,这样使用干部有点别扭。你是正科级,当这个政委应该也顺理成章,马上就要动干部了,你自己明天再找找房书记吧?”
考虑了一夜,觉得应该再厚着脸皮找房书记一次。早晨上班前就进了他办公室,我鼓起勇气,一脸腼腆地讲出了心里反复想好了的这句话。
“房书记,听说马上就调整干部了,这次我当政委的事,能怎么样?”
“回去安心工作吧?你的这个事儿,到时候县委会给予考虑的。”育良书记态度和蔼,慢条斯理地告诉道。
心里一热,就感激地说:“谢谢房书记!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好好工作。”
出了县委大院,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县城里的人们还没开始上班呢。初冬乍寒还暖,走在马路上,刚才房书记亲切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回响着。
抬头望望冉冉升起的朝阳,心里暖暖的,特别清爽宜人的微风徐徐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这凉快新鲜的空气,顿觉精神振奋,胸中有一种异常的舒适。
一晃又是周末了,心中被喜与忧搅和着,觉得呆在家里烦闷,就出去约了几个哥们儿打扑克。来到老干部局副局长李洪福办公室,人事局长刘广泰,县直机关武装部韩辉,粮食局副书记刘春山等都到了。玩扑克赢家要抽红,中午用来办伙食。大伙边打4A4边唠嗑闲扯着。
坐在对面打牌的春山突然抬头瞅着我问:“你退伍那俩个外甥上班了吧?”
“别说了,张罗一秋零八夏白忙乎了,全都落空。”他一句话勾起了我的心事,感叹地回答说。
韩辉听了,指着旁边正出牌的刘广泰插嘴说。“这事你找四哥呀!我外甥就四哥给安排的。”
“对!四哥让鲁政委他外甥到你们局去吧?咱们几个顶数你官大,还不趁手里有权给咱这些好哥们办点事。”刘春山瞅着土地局长刘广泰建议道。
我扬起手一拍脑门子:“哎呀,对啊!你瞅我这记性,咋把四哥给忘记了呢?”
“晚了,不行了。我们局今年就接收四个人,跟民政都定完人了。”刘广泰瞅瞅我,嘴角露出小虎牙微笑着细声细语地说。
“四哥,你看看我上这火?”我指着嘴唇上的水泡说。乐了半截,见又无指望了,便失落地哀求他:“这个事儿已折磨了我半年,都愁坏了,不要求俩个都去,你就给我安排一个行不?就当你局多分一个指标吧?”
“政委老弟,这样吧?你让民政局董成军下文时给我多拨个指标,我那下边还好几个副局长瞅着呢,这样我好说话。”刘广泰停下手里的牌瞅着我同情地吩咐道。
“那太谢谢了四哥!这可帮了我大忙,今晚请你喝酒,在坐的都奉陪。”听了四哥的话,我打心里佩服他的为人。
又逢周日,被刘春山找到粮食局打了一上午扑克,中午12点方散场,刘请在场的我和张春义,韩长明等几个人去了丰收小吃部,大家都喜欢吃这小饭馆的小米饭。
饭后到家,妻子帮好友刘中秋做棉裤去了。休息了一会,我突然想起下午三点局里通知有个会议,就匆匆忙忙赶到了单位。
在局小会议室,坐满了科所队长,张局长传达了关于开展“风雷一号”行动的明传电报。省公安厅要求,从今晚6时起,到明晨6时,全省公安机关统一行动,对本地上网通辑的逃犯进行抓捕。
接着林副局长下发了县内各乡镇逃犯清单,又讲了各抓捕组的具体分工。最后局长部署了今晚的任务,他对每名班子成员进行了分工,还强调了抓捕行动的一些具体要求。
我负责县东北部的富余乡,晚上六点领着户政科长张春峰和政治处郭全江,开着警车来到富余乡派出所。
所长张宇和刚从刑警调来的马东已在等候,我就领着大家坐下来一起研究情况:“张所长你熟悉本地的情况,今晚的行动你有何打算?”
“政委,你决定吧?我们听你的。”所长似乎不愿伤脑筋想这事,漠然地推脱说。
我手拿通缉名单说:“那咱们细琢磨一下这两个逃犯吧?”
“董强家住杜家村,十多年前用镰刀杀两人,之后外逃,再无音信。”张宇凑近前指着名单说。
我觉得他背负两条人命,潜回就是送死,感觉在家的机率几乎等于零。便对张宇说:“看来抓董强是希望不大,那下面这个呢?”
“这个王辉是纵火犯,家住光明村,因种地与村干部产生矛盾,晚上放火烧了村部的房子。他都躲出去两年了,更不能在家。”张所长摇摇头,一口咬定道。
我放下名单,瞅瞅张宇和马东,持不同意见说:“王辉与董不同,他不涉及人命案,最多判个三年五年的。在这年终岁尾,他很有可能潜伏回来。”
马东刚调过来不熟悉情况,所以一直没吱声,听我这么说立即表示赞成:“所长,政委分析得有道理。”
“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最近他家一点动静没有,咱们就是去,也是白跑腿。”张宇瞪起眼睛极力反对道。
张春峰觉得俩逃犯都不回来就省事了,笑着冲我说:“政委,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那有啥呢?我估计别的抓捕组今晚也很难有成果。反正大家都一样吗。”郭全江眯眼笑着说。
张宇见我没表态,凑过来劝说道:“鲁政委,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俩人一直没和家人联系过,根本不可能在家。我看今晚咱也别去折腾了,一会去旁边的小饭店炖个小鸡,热乎乎的喝点酒,你们就回去吧?”
“天挺冷的,又黑灯瞎火,政委咱们就听张所长安排吧?”听所长一说,张春峰是一百个同意。
张宇是本地人,宗旨教育中林辉出事后,徐世昌把原所长陈汉生拿掉了启用的他。由于工作上的分管,我知道这里是全县发案率最低的派出所,按张宇所讲,这里治安特别好,甚至连偷鸡摸狗的案子都很少见。
张所长性格随和,一说话,总是先微笑。我一想到这是他的家乡,且他父亲张黑子曾在此地当过多年的所长,就觉得张家在这里一定有着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
瞅着张宇笑嘻嘻的样子,我不由心里猜测道:“这里怎么会是一片净土呢?说治安案件少,是不是他不往县局上报,都自己调解私了了。这样做就可以逃避县局的监管,怎么处置自己说了算。”
如果真是这样,在这个两县交界的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他这个所长可就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
“他张宇会不会利用手中的治安管理权,从办案中捞取油水?”
我在农村长大,知道在村民眼睛里谁被拘留或被派出所罚款,都是极其不体面,非常丢坷碜的事,满家人会在屯里抬不起头来。
派出所长在屯中人眼里那可是香饽饽,因为说不上啥时候,孩子落个户口,办个身份证啥的都得求人家呢。遇上事儿了,若是所长能给说句话,大伙儿都觉得特有面子。
村里谁若是与所长拉上关系,当然是非常荣耀的事。往往事办成了都要当成自己的能耐,回屯里还得高兴地炫耀一番。
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私了一起案件可是不小的人情,估计张宇早已从中尝到甜头了,所以今晚有没有抓逃成果他是根本不在乎的。
“不行!不到黄河不死心,今晚咱们必须得到王辉家看看。”见张所长这样阻拦,让我起了疑心,觉得他根本不了解实情,就坚定地说。
张宇见我非去不可了,满脸无奈道:“就是去了也找不到人,还莫不如找地方整几盅了。”
瞅着他我又强调说:“这次‘风雷行动’我们怎么也得有点成果吧?再者说,行动期间吃吃喝喝可是违反《禁酒令》的,这条红线我们是绝对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