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回去了,天色已经开始放亮。觉得离上班还得有几个小时,这事不容耽误,就掏出手机给局长报了案。十分钟后,汪建国领着刑警的人就到了。
“你们几位配合一下。走,到局里去一趟,帮个忙,给提供一下情况。”警车拉走了几个目击者,开始了对周大军失踪的正式立案调查。
上班后全局动员,张局长调动了上百名警力,开始在城里和公路沿线摸排走访。一天下来,案情并没有大的进展。只是从城东出口的大房身收费站录像显示,有一辆疑似车辆通过,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但车牌号和乘坐人员都无法辨认清楚。沿公路一线再往前调查,在县界东的扶宁县衣家屯,有人看见同样的车辆往市里的方向驶去,除此之外没得到任何线索。周大军如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一切音信皆无。万财哥急得发疯一样,撒开人四处打听,万般无奈,他又找算命先生掐算。
他报上生日时辰和出事的时间,算命先生沉默了片刻告诉说:“这孩子的车是往东南走了,你按这个方向寻找吧?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关键是看明天,要是过了明天再不回来,那人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算命先生模棱两可的话,似乎和收费站的发现很吻合。这给全家人带来了新的希望,叫上老亲少友,连夜马不停蹄组织人去找车。全局民警也在不停的调查走访,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可一点新的线索也没发现,这让所有的人都大失所望。
第三天上午十时,据放羊人到当地派出所报告,在兴隆乡双胜屯东南,去山弯乡的公路旁边地里发现一具死尸。接到此消息,我马上开车拉着万财哥前去辨认。这里是离屯南二里远的一片农田,距公路边不远,中间就隔着条杨树带。在苞米地中间一个多年废弃的大井坑子里,拨开半人高的蒿草丛露出一具横卧着的尸体来,上半身和头部用带血的绿军大衣遮盖着。
守护的民警掀开军大衣那一刹那,我扶着万财哥都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一屁股就瘫软在旁边,瞅着儿子眼泪立马下来了,嘴里叨咕着:“孩子的命太苦了啊!哪辈子做的孽,这事咋还让我摊上了呢?”
“大哥,你是一家之主一定要坚强,可得挺住呀!你要是倒下去我嫂子,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我劝说着,同几名警察硬把周哥拉出井坑,弄上警车送回县里。
来到周家,院子里挤满了人,人们都来听信,希望那个人不是周大军。见万财哥哭着下车了,大家明白了一切,所有在场的亲友们全落泪了,紧跟着屋子里嚎啕大哭,几乎跟掏狼窝似的。
周嫂子也彻底绝望了,疯了似的往外跑,嘴里喊着:“大军不会死,前天走时还好好的呢,不行,我得去见儿子!”。
我心里非常难过,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强壮的大小伙子,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冻硬了的冰冷尸体,真是太残忍了,我不敢想象和推测他被歹徒杀害的惊恐搏斗过程。
周大军当兵立过三等功,是个学过擒拿格斗,又体壮如牛的武警战士,你说人的求生本能,他怎么能束手就擒呢?这肯定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的。如果凭体力,两个亡命徒也许不是他的对手。
从尸体脖子上的一道道绳索勒痕推断,周大军一定是被暗算偷袭,先是突然被勒住了脖子,让他身体无法施展。接着胸前被连捅数刀,因击中要害失去了反抗能力,不然歹徒是不会得手的。
一个即将到县养路段上班,娶妻生子开始新生活的年轻人,就这样被毁灭了,你说他的父母家人今后可怎样活下去啊!
如此残酷的现实,让我非常心痛惋惜,就痴痴地一个人在想:“时空如能倒流,若能把这条鲜活的生命还原回来,那该多好呢?”
第二天上班后,在局四楼会议室,张局长主持案情分析会。林政委本在红星畜牧场蹲点,侦办几年前的抢马杀人案,这次也被紧急召回参与破案,几位副局长也都在座。
这是张玉良上任后的首发命案,虽说不懂侦查业务,可对破获这起命案他非常自信。在尚未听取林向德等人的意见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拍板量出了自己的想法:“估计此案是内外勾结,罪犯杀人弃尸后驾车折回县城,之后通过大房身收费站往松江方向逃窜了,我们侦查的方向应该以城东那一片,咱们调查摸排要沿去市里的公路两旁展开。”
“根据现掌握的情况看,外来流窜作案也有可能。如这俩人反侦查意识很强,奔松江方向逃窜交通是便利,可车流量大,行人多不利于隐蔽,且路过的两个收费站尚都有监控,容易留下痕迹。一旦被发现,我们警察追踪又非常方便,会遭到市县两方向的迅速夹击。”林政委凭几年的刑侦经验,提出了不同看法。
张玉育瞅瞅林向德,又瞅瞅我,开口说:“鲁政委,你觉得呢?”
应该说林向德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便冲张局长说:“如他们做案后直接从双胜屯向南逃窜,沿两县边道走,人烟稀少,出境奔银岭和平川都非常方便。这样来考虑,我认为歹徒奔西南银岭县卢川镇方向逃跑的可能性很大。”
“我跟鲁政委的看法一致,张局长咱们应该把调查的方向放在县城西南。”林向德马上插嘴道。
林政委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要案,马虎不得,无论身兼刑侦副局长的职责,还是与局长的个人感情上,与公与私都不能看笑话,自己有责任给张局长当好参谋。因为他不熟悉侦查业务,这又是初来乍到的头一个命案。即使有所冒犯,张局长也不会怪罪他的,因为这破案就跟猜闷似的,各种情况都得考虑到了,所以就壮大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见一正一副两个政委上来就拆自己的台,张局长似乎觉得很没面子,他心想你俩真拿我当土坷垃呢,根本就没把我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头。这是在发起挑战,想让自己当场出丑。可这是研究案子会,他又不好翻脸。
接下来他希望几位副局长能与他的看法一致,给自己圆圆这张脸,就板着脸说道:“金龙,德臣你们都干过刑侦,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那我谈谈想法吧?”黄德臣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出局长对刚才的反驳有些不是心思了,觉得向新局长表忠心的机会来了,便抢先发了言。
“好,那你谈谈看法。”局长冲黄德臣一笑。
黄副局长瞅瞅张玉良,大声音说:“还是张局长说得对,既然收费站发现了这辆车,就应该按这个方向追查下去。我建议把录像送到浑阳刑警学院进行技术鉴定。一是弄清车牌号,确定是不是被抢劫的车,二要确定驾车的人形,为下一步侦破工作寻找线索。”
“黄局长不愧刑警队长出身,补充得好,我想下一步也必须这样去做工作。”见黄德臣支持自己,张局长觉得很给力,赶忙夸赞道。
黄副局长听到一把手如此表扬自己,实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谦虚道:“张局长您过奖了。”
见当过刑警队长的黄副局长与自己想法一致,这让张局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他瞅瞅赵金龙催促道:“金龙,你也是老刑警队长了,快说说你的看法。”
赵金龙明白张局长的心思,从内心讲也不赞成他的想法,可瞅着张局长的眼神,感觉很为难。做刑警那些年在研究案件会上大家都是畅所欲言的,应该说还没遇到如此狭隘的。他端起杯喝口水,想了想,开口搪塞道:“张局长,以上大伙说的都有道理,我现在也是犹豫不定。不过觉得咱们现在只能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以人找车,普查城内的大小旅店,查找案犯做案前的落脚点,确定登记身份直接查找罪犯;二是以车找人,这种金杯货车是浑阳刚刚出产的,市面上数量不多,到周边城市或车辆交易市场上去查车,如找到车,不是顺藤摸瓜就找到罪犯了吗?”
“赵局长,那你到底倾向哪个侦查方向也没说吗?”
虽说金龙副局长的分析令在场的人都很折服,但张局长却很不是心思,他觉得眼前这个赵副局长和两位政委一样都是在卖弄。这让张玉良心里特不舒服,所以立马把那张本来就严肃的脸拉得老长。
徐世俊默默听了半天了,觉得哥哥一下世,就没人正眼看自己了,今天咋也得露一下脸。再说张局长又刚来,得趁机拍拍他的马屁,就抢着说:“张局长,我说说看法?”
“好。徐局长你也干过刑警,咋说也是行家吗。”张玉良瞅他笑了笑。
“刚才局长的意思大家没领会透,收费站的线索是可靠的,我们要充分相信,别在争论了,误了侦破的有利时机这案子可就不好办了。我同意张局长的意见,赶快调集警力,沿着城东去市里的公路,对南北两侧的村屯进行拉网式的排查。”
“世俊说得对,咱们得跟民警说,摸排工作要争分夺秒,不能错过破案的黄金时间,这几天大家都得辛苦点了,调查晚上也不能停。”黄德臣笑着瞅着张局长赶紧奉承说道。
林政委一直不作声的低头喝着水,他在后悔自己刚才的冒失,听黄德臣一说,急忙插嘴回应道:“可能是我把简单的案子考虑复杂了,是庸人自扰,还是按玉良局长的指示办吧?”
我气愤地瞪了林向德一眼,冲着局长真诚地提议说:“张局长,千万可别南辕北辙了啊!咱们能不能再仔细推敲推敲。”
“什么南辕北辙?鲁政委你是半路出家,搞政工行,破案还是油梭子发白——短炼。”说着,张玉良冲我轻蔑的一笑。
我不服气,极力反驳道:“局长你这样会贻误战机的!”
“鲁政委你别争了,我是局长,案子破不了我也着急呀!”见我喧宾夺主,局长有些不是心思了,随即瞪起眼睛一拍桌子说:“这样,大家都在,侦查方向就这么敲定了。如这个案子出了问题,我个人负责!”
接下来他非常自信地部署了警力,决定由几名副局长各带一支队伍,划分区域,分工包片,向城东的方向全面展开地毯式的调查走访。并派纪高官彭林去浑阳送检收费站的录相,争取从中获得重大突破。
最后,张局长采纳了黄德臣副局长的建议,要求全局干警昼夜工作,大干苦干,案件一天不侦破,人就一天不休息,必须十天内侦破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