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元旦假期就要过去了,虽说全局民警没休息,紧锣密鼓地昼夜摸排有一周了。可周大军的案子还是没有一点音信。上午我与翠花去了周家,前来安慰一下哥嫂的丧子之痛。
“这孩子不是儿女,就是要命鬼。”儿子工作已安排好,还没等上班就出了这事,万财哥受的刺激太大,他精神恍惚,嘴里不住地叨咕着。
看着躺在炕头的周嫂子在掉眼泪,我和妻子心里都与他们同样无奈。真是太喜欢周大军这个孩子了,以前上学时他总来家里玩,天天在眼前晃动着。突然间这一走,真让人有些无法接受,可谁也无力回天啊!
坐在炕沿上沉默了许久,我开口劝说道:“哥,嫂子,你俩想开点儿吧?事已发生,人死不能复活,都这大岁数了再把身体弄垮了可咋办?”
“虽说失去了大刚,不是还有周萍和周娟吗?你俩老这样,要是再弄出个闪失来,两个闺女可咋的是好呢?”翠花也跟着劝说道。
万财哥原本已为儿子铺好了路,就盼望着他上班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了。可如今满腔的热血全都白费,他惋惜地瞅瞅我,开口问:“这案子咋还不破,得啥时候能抓住人啊?”
“大哥,我们全局出动昼夜都在摸排,咱再等等吧?”眼巴巴地看着局长把案子搞错了方向,我抗争无力。这些天一直在为自己失责而内疚,此时简直无法正眼面对周哥,更不敢告诉他实情。
周哥突然咬牙切齿,发疯地说:“这俩人若是抓住了枪毙都不解恨,我要扒了他们的皮,点他们天灯!”
“大哥你冷静冷静吧,恶善终有报,他们会受到法律治裁的!”我眼里含着泪拽着他的手安慰道。
俩人又唠了一阵,好说歹说总算把周万财的情绪稳定下来。临离开前他瞅着我问:“大军后事的料理,养路段那头能不能管?”
“大哥,咱孩子档案还在交通局,段里还没接收上班呢,人家肯定不能管的。”我摇摇头,很无奈地告诉说。
元旦后上班了,县里“两会”今天报到,因是县政协委员,上午10点去县宾馆报到后,心中有事,就直接去了民政局。
推开局长室的门,董成军刚好在,坐下来就直接说起了小亮工作的事:“董局长,想把我外甥顾小亮的档案从水利局撤回来。吴国栋局长不给往机井队分,孩子也上不了班,我个人想想招儿,看能不能给他换个单位。”
“你自己要是能安排,那可以呀!安置办的李维民下午上班,我让他领你过去,那把档案就先放你手里吧?等你找到合适单位接收了,我负责给你办手续。”董局长微笑着满口答应道,他觉得顾小亮的事原来找的是自己,弄成这样心里正内疚着呢,闻听此言大力支持。
中午县宾馆政协开会报到就有伙食,去吃了口饭,在宾馆和乡下来的委员们打了一中午扑克。下午上班与李维民去水利局找吴国栋要出来顾小亮的档案。之后我开车就去了北门外的交通局,知道高中同学武向春在这里做副局长,拎着档案就直接来到二楼他的办公室。
“老同学你不是参加*呢吗,怎么有空儿到我这来了?快坐,快坐。”他知道我是政协委员,也知道他们局长高永江下午就在宾馆开*呢,一脸好奇地问。
我笑着说:“我是下午逃会溜出来的,找你办点个人事。”
“啥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办的,没有问题。”向春倒了杯茶水递过来,满脸客气地问道。
我喝着水心里合计着,虽说周大军被杀害的事在全县传得沸沸扬扬的,成了街头巷尾的头号新闻已家喻户晓了,但没人知道此人就是分到交通局的退伍兵周大军。
如果说他死了再换别人,交通局肯定不会答应。因为自己知道现在对退伍兵谁都不愿意接收,各局安置压力非常大。正常每年全县的商品粮兵虽说只几十个人,可这些年,孩子考不上学就业难,都挤上了当兵找工作这个独木桥,民间从外地买安置卡的特别多。
每年全县回来带安置卡的兵就有二百多人,按政策这些人又必得安置,几年下来,弄得屁股大的小县城各局里人满为患。实在没了办法,县政府只能下文到各局强行安置。
向春不是一把手,怕如实说让他为难,就递上档案,瞒着实情回答他说:“两个退伍的孩子自愿要调换一下工作,我外甥顾小亮分到了水利局的机井队,要与分到你们局下边养路段的我哥们的儿子周大军互换单位,找你帮着把他俩的档案给调换一下。”
“这没问题,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也不涉及多安排人的事儿,你不用找永江局长了,我就能给你办。”向春侃快地答应道。
说着叫来了隔壁的人秘科长---一位漂亮的短发齐耳女士,递上顾小亮的档案,对着她吩咐道:“你把今年分来退伍兵周大军的档案找出来交给我。把这个放进去,是两人自愿调换的,出现问题找我就行了。”
我早就听说这个女秘书科长很霸道,找她办事很难。没想到老同学一句话,她乖乖就给办了。觉得向春这个副局长干得挺硬实,就进一步要求说:“老同学谢谢你了!永江局长那儿我就不再找他了,我外甥分配的事你给盯着点,一定要把他分到养路段去,千万可别给挤溜了。”
“这没问题,你不就要去养路段吗?到时候我给你想着点。”说着他翻开了桌子上的台历,把顾小亮的名字记在了上面,又转过头笑着说:“老同学你晚上别走了,我招待你吃饭。”
我赶忙推辞道:“向春今天不行,政协那头开会我得去点个卯,按理说应该感谢你才是,改日还是我请你吧?”
从交通局出来,虽说事办得挺顺利,两个外甥的工作问题总算落了尊,这压在心头一年了的大石头是搬掉了,可我心里咋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觉得自己这样做,从内心说真有点对不起死去的周大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