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玉良从省里回来两人闹僵后,我便不愿呆在局里了,因为一瞅见他的脸子心里就非常不痛快。于是周一早会学习结束后,就领着督查长吴秀成和纪高官彭林来到城东的大房身收费站,打算对过往军警车辆进行检查。
时光已进六月初,城外大地里的禾苗一片绿油油的了。这段时间城内悬挂假军牌子的车辆猖獗,一看到这些好不错的挂着假军警牌子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又自由地逃费出入收费站,就让我非常生气。
三个人刚下车,秀成突然指着前方一辆驶来的挂军牌子的黑轿车告诉说:“这家伙姓周,是县财政局的。”
“别管是谁,给我拿下他!”一听这小子很有来头,我愤怒道。
见到路上有警察打手势要停车检查,司机停下车打开车窗,腆着脸陪笑说:“几位辛苦了,我这有盒好烟,快都来点着火吧?”
“我们在执行公务,你这军牌子是哪来的?”
司机见我一脸严肃,心里胆怯地说:“我这是借朋友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哥们您给关照一下吧?”
“就是你们这些人带头扰乱了交通秩序的。”说着我回头对自己的人喊道:“把他车牌子给我掰下来!”
秀成和彭林两个人在车前车后一齐动手,几下就把车牌子摘了下来。我接过车牌子对秀成说:“打电话把这辆车交给吴海仁,让他按交通法规处理。”
可任凭几个人无论咋喊,司机就是不下车,隔着车窗见他坐在里面不断地拨打手机。秀成凑过来说:“他这是四处找人呢,一会儿就得有电话找到你头上来。”
“让你找人,我让你找,今天你就是找谁都来不及了!”听秀成这一说我气愤至极,用尽全身力气折着手中的牌照,愤怒地将它撕成几截,扔在路面上用脚踩瘪,嘴里自言自语地嚷着。
我这头气还没消呢,腰间的手机果真就响了。接起来一看是朱剑飞副局长的号码:“政委大哥,我朋友说你掰了他的车牌子,他是我要好的哥们,通融一下吧?”
“实在对不起朱局长,你打招呼晚了一步,这是个假军牌儿,已经让我毁掉了。”撂下电话,我似乎做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此刻就别说心里有多痛快了。
第二天上班,通信科长刘玉文进了办公室就嚷道:“鲁政委你说这不都乱套了吗?昨晚二派出所的人去城里各家网吧检查,他们从地上捡到一个烟头就罚款2000元。”
“这是乱弹琴!”对网吧的监管公安部有规定,县级公安局专门由负责网络监察的通信科管辖,其它警种没有资格去罚款,做为分管领导对这一点我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刘玉文把公安部的文件摊在我面前,气愤地嚷嚷道:“政委你看看这个吧?派出所纯是滥罚款,要是网吧业主来告状,按“宗旨教育”省厅的规定他们得受处分不说,连那罚款也得给人家全部退回去。”
“这事就是派出所经费不足,想对付俩钱的问题。城内的几个派出所要是都这样搞,会严重败坏我们公安机关的形象,局里应该立即制止他们这种做法,得去找张局说说去。”我说着接过了刘玉文手中的文件。
手拎着进了局长的屋,瞅着他我诚恳地反映说:“张局长,昨晚二派出所到城内的几家网吧罚款,这样做执法主体不合格,老百姓要是上告咱就得败诉。”说着把文件递了过去:“关于此事公安部有规定,局长你看看这个吧?”
“给我拿一边去,我不看!”张玉良冲我怒目圆睁从老板台后伸手猛一挥,啪地一声把我手中文件打落在地面上。之后就冲着我蛮横无理地嚷道:“你要是这样,以后网吧就交给派出所,再不让你和通信科管了!”
“无视公安部的规定,局长你这是胡来!”我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立马涨红了脸大声指责他。
我这一揭丑彻底激怒了张玉良,他顿时吹胡子瞪眼道:“胡来咋了,我是局长还是你是局长?鲁强你是龙也得给我卧着,若不想在我这呆就立马走人!”
局长这般耍泼实让我始料不及,感觉非常震惊。我心里清楚,他是为自己扳倒徐世俊的事还在耿耿于怀,这回彻底撕破了脸。
我抬头瞅瞅他,觉得与这样一个丝毫没有法律意识的人讲法,就是对牛谈琴。面对他狂妄和放肆我无言以对,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便忍着一肚子气转身默默离开。
第二天是周末,第三派出所的好哥们张秉武所长请我和林向德政委吃饭。在西门外路北的一个叫山林鸟的小饭店,找了一个僻静的包间坐下来,三个人边饮酒,边发泄着闷在心中的不快。
“林政委听说你在红星农场养绒山羊赚着了?”张所长放下杯冲着向德笑着问。
林呲牙笑了,感慨地回答说:“我这也是因祸得福的事呀!被局里发配到那里闲得无聊,又常年不让回来,农场周边尽是大草原,放牧条件好,就跟着老百姓学着养了这帮羊。”
“向德你在那里搞的盗马杀人案有头绪没有?”我手握酒杯插嘴问道。
林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唇说:“一点线索没有。大家谁都知道这个案子都过去十多年了,没有任何侦破价值的,把我发配到那里就是张局长瞅着我不顺眼罢了。”
“张局长当初不是挺信任你吗?不然怎么会让你当他的政委,又兼着副局长管刑侦呢?这说明他对你的为人和业务是非常认可的呀。”我疑惑地问。
张秉武瞅着我笑了:“他和你一样,还不是咱们局那个副局长在张玉良面前使坏做的醋,才被弄成这样的。现在全局人心里都清楚,张局长一切都听信那个‘二坏种’的,打击排挤你们这些能干活的人。”
“一提张局长我就心烦,近来有几个事儿让我心里太不痛快了。”我说着就向他俩儿倒出了那些让自己郁闷的事。
听我讲完了张玉良的故事,他俩面面相觑了半天。张秉武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惊讶:“咱们这局长可真是太过份了!”
“你说就上任这几天,听说育良书记对他特别不满,曾生气地说:‘这张玉良的权力也太大了,什么样过格的事都敢做。’”林向德也跟着同感地说。顺着话茬,他又讲起了另一件更可笑的事。
说前几天刑警中队长徐延军来汇报工作时报怨道:“林政委你给评评理,刑警这活我真没法干了?”
“延军你这是怎么了又?”当时弄得他莫名其妙。
“张局长就是个法盲,你说不懂法律还蛮横耍泼。”徐延军十分委屈,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头天晚上抓了个诈骗犯,回到县里已午夜十一点,见询问是来不及了,我们就直接将其关进了局后面的看守所。第二天虽赶上了周末,知道不能耽搁,我只好就加班领着队里的人过去提审。
“你们星期天偷偷摸摸来干啥?是不是勾结犯人,通风报信来做弊的?”我们刚提出犯人,被来后院看守所闲溜达的张局长遇见,他满脸震怒,发疯着冲着我们咆哮道。
见他身为局长不懂《刑诉法》,还这样刚愎自用,几个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我上前跟他解释道:“张局长是这样,按照法律规定嫌犯到案后,咱们24小时内必须得提审的。”
“啊!这是谁规定的?现在谁规定也不好使,我在这一天就必须得听我的!”局长觉得我们犟嘴,是在争辩着顶撞他。这样一来更火了,冲着看守所的值班人员大声吼叫着喊道:“快把大门关死了,谁也别让出去,今天我得调查清楚这件事!”
“那后来对徐延军他们咋整了?”张秉武担心地插嘴问。
林政委学完这事,捂着嘴笑了半天,之后告诉道:“看守所长杨春晖嘴会说,在杨所的婉转劝说下,张局长最后才明白过来这事《刑诉法》有明确规定,知道自讨个没趣,他只好不了了之了呗。”
听完林政委讲的故事,让我和张秉武笑得前仰后合,这真是在民警面前丢人陷眼。身为县公安局长,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传出去是会让业内人笑掉大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