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来刚进屋,四妹夫李国良从前孤店骑自行车忙忙叨叨地来了,他进屋坐下来喘息着说:“大哥,我们屯子李向林校长要整我,听他说明天中心校孔校长要来我们学校开会,准备给我处分呢。”
妹夫的课讲得不错,前段时间我曾组织同年级组老师听过他的公开课,大家评价都很好的。我茫然地问:“什么原因,造成你和他这么大的矛盾呢?”
“他女儿李力,女婿兰志勇都是学校老师。谁都知道他俩工作并不咋地,可上次受表彰双双当上了先进,李向林还给发了奖品。我不服气,出面替其它老师说几句公道话,这样就得罪了他。”妹夫气愤地告诉我。
“这是李向林和孔振华联手了,俩人合起伙来要整我。你回去好好工作,以后少说话。”我嘱咐妹夫说。
听他这一说,气得我浑身哆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李向林不只是和李国良闹矛盾,感觉这次主要是冲我来的。
特别让我气愤的是孔校长,如果他眼里有我的话,涉及到妹夫的事早应该跟我沟通,不应该跟李向林勾搭在一块,私下里决定去前孤店开会。
“李向林就是个见缝儿下蛆的苍蝇,知道了我和孔校长有过解,想借你的事来整我。”我自言自语叨咕说。
妹夫瞅瞅我气愤地说:“他这是一箭双雕,我觉得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按理说我和李向林何冤何仇?能不能是我过去工作上太坚持原则,没留心不知啥时得罪了他?”我猜想着问妹夫。
翠花在旁边插嘴说:“反正你这人太实在,批评人总是一针见血,往往一开口就象关不住闸门的洪水,不言尽不罢休。而且嘴又是那么黑,肯定是指责下边人丝毫不留情面。”
“那我不是都为了工作负责吗?”我不服气地反驳说。
“我大哥确实都是为了工作,不然他这个性格,哪会得罪人呢。”妹夫深有感触地说。
翠花不服气道:“你自己倒是心安理得了。可为了事业得罪人满山,你说在孔校长面前还没捞着好,这就是耍虎气。”
妹夫走后我气憋闷在心,晚上失眠了。应该说我当校长这两年处处春风得意,下边所面对的都是一片赞扬声,分校长中从来没遇上这样的剌头呢。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别看这李向林一脸横肉,说话结结巴巴的,谁都知他是分校长中的一根棍。这些年公社里的几任校长见他都敬三分,知道他倚老卖老就是孔校长恐怕都不在他话下,更别说我这个副职的小毛孩子了。
思考再三,我觉得此事应以静制动,不能主动去找,那样他会以为自己慌了神越发嚣张。会更加变本加厉,自己则被他彻底卷了面子,丢大磕碜。从另方面说,既然你孔校长也参乎其中了,我要静观其变,看看他孔校长怎么处理此事再说。
若他们真要是处分妹夫,我想好了,要当面揭穿他李向林的短处。我看你孔振华跟着脸往哪搁。
“李国良年年都是中心校的模范教师,这不是假冒的吧?“
“你李向林女儿姑爷双双当模范凭什么呀?是不是你这当校长的也私心太重了!”
早上我推起车刚要出门,工会主席吴春成来了。“鲁强,孔校长让咱俩今天去前孤店学校开个会,整顿一下那里老师的思想,现在李向林正在学校等着咱俩呢。”
一听这话我明白了,孔振华这是心虚,上真章缩头子了。他想整我又想装好人,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我,逼着我去与李向林交锋。你还别说孔的脑袋瓜子还真不简单,这还给我来个一石二鸟,他自己坐山观虎斗。
“老吴咱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咋样?这不明摆着是孔振华和李向林合起伙儿来整人吗?我如果去了,李向林会发难在老师面前磕碜我。”
吴春成不解地问:“咋会有这种事儿?”
我越想越气,就当着老吴面发起牢骚来。“再说了,你说天天在一个办公室里坐对面桌,要是他孔振华肚子里没鬼的话,这事还用绕这么大个弯子找你来通知我吗?”
吴春成补充说。“你分析得对,昨天你没在场,李向林在中心校当着开会的所有分校长面发牢骚说:‘这件事鲁强要是真能去武装部走了就算拉倒,我给他个面子。要是走不了,那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来到中心校,孔振华见我没去前孤店什么也没说,似乎压根就根本没这么回事似的,我也只字不提。心里明白:“你孔校长整这背后捅尿窝窝的事,一定是认为妹夫依仗我这个大舅哥权势在学校里调皮捣蛋,想借此好好收拾收拾我。”
第二天全乡民办代课老师整顿,我和孔振华,赵玉林等几名中心校领导一起来到了三家户小学考场监考,乡党高官杜金国与乡长姜文亲临考场主持今天的考试。
这次考试由县教育局出题,考上的代课老师县里就发《民办教师任用证》,承认民办教师资格。五妹鲁仙今天也来参加考试,她前年高中毕业,正好乡里赶上民办老师缺编。那时我刚当上副校长,孔振华为讨好自己,主动与乡里协调让她当上了民办代课老师。
“鲁仙你也在这考场呀?”我拿着试卷走进考场,一眼就看见了五妹。我觉得自己是个领导,这事儿应该主动回避。不然,妹妹打小抄自己管不管?若放任了她,其它人我还怎么管了,那考场上不就乱套了吗?
我退出来赶紧到办公室找到杜金国。“杜书记,我监的考场有我妹妹,回避一下吧?”
“振华,你给鲁校长串一下考场?”杜金国转头对孔校长吩咐说。
见我去了别的考场,这让妹妹很失落。后来据母亲讲,她回来对母亲埋怨道:“我大哥要是监考,是不是我还能抄点题,他看我在考场上,你说还转身走了。”
眼瞅又到了年底,去武装部的事已哄哄一年,左等右等还是没有半点好消息传来。
张宝玉在电话里告诉说:“考察也就是这几天了,鲁强你可别出门,千万在家等着。”
可一晃几周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忽然心血来潮侥幸的想:“也许考察不需来学校见我本人,古部长到乡里了解一下情况就回去了呢。”
想到此就坐不住凳子了,我急忙去乡政府找副书记张忠禹打听情况。因为在几次交往的印象中,乡领导里只有他为人比较随和,容易搭话,要比杜金国的那一脸严肃容易接近得多。
“张书记,跟你打听个事,我串联往县人武部调工作呢,说这几天古部长来乡里考察,他来没来过?”我进了他办公室见正好没别人,就赶紧问道。
张书记坐在沙发上吊着二郎腿,右手拄着扶手夹着烟正凝神呢,听这一问他冲我抿嘴笑了:“鲁老师我就不和你绕圈子了,告诉你实话吧?我叔伯弟弟张忠军去那里已弄妥,连军装都发了,说就这几天上班呢。”
“啊!是这样呀!我说咋没动静呢?”听此话让我大吃一惊,可脸上故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学校,见传达室没人,我如做贼一样偷偷拨通了县政府办公室张宝玉的电话:“喂,宝玉您好!我去武装部的事别整了,人家已经定完人,听说都快上班了的。”
“那能吗,你听谁说的?”
“听乡里张忠禹书记说的,他弟弟张忠军去上了。”
“好象不能,武装部要是定人的话,咋也得和咱办公室说一声吧?等有机会我问问廉主任再说。”
撂下电话我心里特不是个滋味。不管张宝玉咋说,我觉得张忠禹书记对自家弟弟的事绝不会掏白眼瞎。人家肯定是板上钉钉的,错不了。
这件事整整纠缠了自己一年,你说弄得工作起来都没心思。本来就是节外生枝在自己心中突然迸发而来的希望。哪料想跟过眼云烟一样又猛然逝去,这就象电光石火一样骤来骤去。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再受这日夜折磨的煎熬。到此,我彻底死心不再去惦记这桩美事,心也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