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贺珩澜请求单独觐见皇帝,皇帝心中也有事未平,便应允了下来,君臣二人在偏殿相会。王公公确认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掩好门,恭顺的站在了皇帝身边。珩澜顺势跪下,“皇上明鉴,请允许臣追查臣父死因。”家父身亡,珩澜必须守孝三年,到时候不紧父亲的死因无法追查,恐怕这朝堂也是变了天了。
“爱卿平身,”皇帝缓缓道,“朝堂之中,爱卿不是说,仵作查验,你的父亲是暴毙而亡么。”“皇上明鉴,家父正当壮年,平时饮食起居有臣的母亲湘宁郡主一营照料,向来康健,绝对不会无故暴毙而亡,何况仵作查验后告诉臣,家父虽未有中毒迹象,五脏六腑却皆受到重创,定是武功高强的奸人所害。”“贺彧爱卿为人处世向来公正和善,深受百官爱戴,那会是谁对贺爱卿下如此毒手呢。”
皇帝自然不能放心把重任直接交给一个毛头小子,便试探到。
“启禀皇上,家父的确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臣斗胆,朝廷之上如今风云变换,贺家满门对皇上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家父虽为了朝中局势并未与微臣讲,但微臣知道父亲一定在调查什么,而且一定有了眉目,不然不会被人痛下杀手,臣母亲告诉臣,家父本想过几日去沧州一趟,定是与所查之事有关联,现在家父已逝,大业未完,臣相信臣父九泉之下不会瞑目,臣请皇上相信微臣,臣愿意接替父亲未完之事,替皇上分忧,也可使臣告慰家父在天之灵,以全孝道!”
贺珩澜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半个字没提复仇之事,好似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忠义孝道,皇帝眉结微松,心想这贺珩清倒是个有勇有谋的,便道:“既然爱卿如此,朕便不能拂了你的好意,你的父亲的确是在帮朕调查沧州贪墨一事,但调查后发现沧州之事牵涉深广,千丝万缕,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你可想好了?”“臣愿为皇上分忧。”“好!贺珩澜,朕准许你不必守孝三年,七日后便着手沧州一案,赐你通行令牌,调查之时大小官员一应配合,任何进展,直接向朕汇报。”
这边芮旻昱下了早朝,直奔妹妹庭院,清莯正和沉璧挑选着嫁衣花样,芮旻昱拍门而入,把二人都唬了一跳,芮清莯看见大哥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善,递了一个眼色,沉璧掩好了门。芮旻昱拉着芮清莯的手坐下,“妹妹,你要做好准备。”芮清莯的心如锤鼓,“哥哥但说无妨。”看了看妹妹故作镇定的表情,芮旻昱心中五味杂陈,微微张了张嘴巴,仿佛给自己蓄了一会儿力,这才缓缓将事情经过道了出来。
芮清莯一怔,“怎么会,贺大人好好的怎么会。”失神了一小会儿,芮清莯清醒过来,贺大人的死并非巧合,贺家现在定然是十分狼藉,而他未来的夫君贺珩澜,此时更加需要支持与安慰,她不过是需要等待夫君守孝三年,如果这点事都不能为珩澜做,她也不配为贺家的妻子。“哥,我知道了,珩澜那边最近应是手忙脚乱,你无事时一定要去帮衬一下。”“妹妹放心,我与珩澜珩清二人亲如兄弟,一定会照顾他们的。”芮旻昱见妹妹冷静下来,又是安慰了一阵,告辞离去。
贺珩澜回到家,前厅里贺珩清正与母亲跪在灵堂前垂泪,珩澜向父亲深深叩了三下头,拉起弟弟走进侧室。贺珩清眼里全是血丝,喷薄出的怒气立刻吞噬所有的悲伤,“哥,我定要他给父亲陪葬!”这一句话几乎是贺珩清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定要那些害父亲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贺珩澜看见弟弟这样,也按耐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拳头攥的紧紧的,骨节咯吱吱作响,但他还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清儿,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但你要先知道,害死爹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贺珩清仿佛气球被瞬间捅破一般泄了气,泪眼汪汪的望着哥哥,“哥哥,你知道是谁对不对,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杀了他!”
贺珩澜摇了摇头,拍着珩清的肩膀,将今日与皇帝的对话告诉了他,“父亲原本为了保护我们,并没有将他调查的内容让我们知晓,如今父亲出事,不为父亲报仇枉为人子,但是我们不能成为另一个凶手,我一定找到证据,让那些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傍晚,贺珩澜犹豫再三,还是叩开了芮府的大门,无论怎样,他都应该与他的未婚妻道个别。“这一路定然不会太平,凡事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芮清莯心底万分不舍与贺珩澜分别,但是也更不想在他原本沉重的心上再压下一根稻草,强按住眼底流转的担忧与悲伤,一堆话语在嗓子眼中卡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转出来这么一句。
贺珩澜很快读懂了芮清莯窸窸窣窣写在心底的情绪,握住她搅动帕子的手,轻轻往前一拽,芮清莯就顺着浸透花香味的风一同扎入了贺珩澜怀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脸上的红晕陡然升起,头顶轻柔、却充满磁性的声音捆绑住了她颤抖的心,“如今朝中不太平,京城也是风起云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郎情妾意,相拥而立,本应该甜蜜而浪漫的场景却是被流转的悲伤压抑的有些透不过气。贺珩澜咽下翻涌上来的酸楚,用带着些许沙哑,并不自然的轻松语气开口,“你放心,珩清同我一起,他可是得了你叔父的真传,定能让我们平安无事,你就安心的在家等我回来。”......“娶你。”
次日清晨,贺家兄弟二人便乘马车出了府,向着沧州方向出发了。这边马车刚离开贺府视线,暗中一个黑影便扬长而去。“主人,贺珩澜贺珩清已经乘着马车离开了。”“呵呵,”一声冷笑带着鼻音,余调拉得老长,“我倒想看看这两个乳臭为干的小孩儿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这边车夫赶着马车来到城外七里亭,车上闪下三个人,为首的商人打扮,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紧跟其后的那位应是护卫,手持一把刀,身材与那位商人相当,却俨然生出一种侠骨风流之气,只不过上半张脸却被一个漆黑的面具遮住,幽不可测。最后的一位是个小斯,抱着行李,稚气未脱,实在是娇憨可爱,与前面两位的气场完全格格不入。
且说三人下了马车,马车却并未停留,兀自离开了。三人在路边牵了早已备好的马,向着另一个方向扬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