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柔光,均匀洒下。
二十余盏临时赶制出来的精简版街灯,将方圆数里映照的如同昏黄的傍晚。
光线不甚强烈,却依旧能清晰地明辨出地上哪怕最细小的石块砂砾。
林毅饶有行去地行走在这些约莫一人来高的街灯中。
相比较那些被林毅植入恐惧种子的半大小子学徒们所炮制出来的粗陋火炬而言,这些匆匆做出的街灯,简直堪称艺术品。
“神乎其神,各位的手艺真令我吃惊。”
少年的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虽说颇有些夸大的成分,但水分着实不多。
陪在少年周围的匠人们,笑着搓手,不甚张扬的笑意中藏着数分难藏马脚的得意骄傲。
方圆两里的冻土,同晌午相比,已有天差地别的变化。
灰褐色的泥土被铲去,露出光溜溜的岩石地面。
上百处碗口大下的小洞,众星拱月般齐聚围绕在个足有碾盘大小的硕大圆洞周围。
积雪地面,比岩石层面高出约莫七八米,十来个以青石堆砌铺就的台阶被建造出来,成为连接冰雪冻土与青石地面的出入口。
“大家都累了,先吃饭吧。”
林毅并不急着安排下一步任务,而是招呼大伙吃饭休息。
相比晌午时的简陋篝火,十余个以土胚、碎石砌成的灶台再度给少年带来了几分惊喜;七八米高的冰雪地面,更是搭建起三四十座土制石屋,样式简单,却遮风挡雨、抵御绝大部分夜间的风寒湿冷
在此处是要打持久战的,若是吃不好、睡不好,根本没法干活。
三百来口灵人、雪狼,围着灶台吃饭,炉膛中柴火燃烧产生的高温很少有浪费的,不是加热食材,便是为围聚在周围的灵人雪狼提供驱寒的温暖。
“这个,你们能做出来嘛?”
少年拿出张白纸,用炭笔在上面勾勒。
这是个从未见过的全新物件。
这东西分三层,最底端是石制的炉膛,中间一层是金属质地的密封仓、左右各有个能够开阖的闸门,最上端则是个托盘。
“没见过,不过应该不难弄。”
有匠人应和。
林毅点点头,将草图搁置在侧旁,拿起第二张白纸。
这次画出的草图,是个粗壮的石管,管身上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插口。
“这个不难,找块长方形青石块,便能够打磨出来。”
此次言语的,是位有些年纪的石匠。
林毅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神色中皆是褒扬欣慰。
这两样东西,在他脑中不过只是个雏形,匠人们确实都未曾见过,但他们都是从业二三十年的老师傅,物件虽说稀奇古怪了些,但难度确实没有。
专业的事儿,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休息好了,干活吧。”林毅拍拍手,立起身来,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对了,再准备百来根竹管,短的不少于三十米,长的不低于二百米。”
铲土是粗活,有力气就能干;但这些物件都是精细活,即便是他曾处于高度发达的地球文明,对于这些设备的具体打磨制作,还是无从下手。
详细讲解了两样设备的具体尺寸、细节与数量后,匠人们再度将少年给冷落在一边,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充当起甩手掌柜的闲人林毅,转悠数圈后,发觉在这冰雪世界中压根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是找了座临时屋舍,和衣睡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种生活着实够无聊的。
在轰隆隆的声响与号子中,林毅逐渐进入梦乡。
入睡早,自然醒的也早。
简单洗漱后,匠人们再次给了林毅巨大的惊喜。
不知道他们昨天忙活到几点,但在灯火通明的工地上,上百台三层设备与巨大的封闭石管已经井然有序地摆放好了。
“小主人,早。”
数名早起的匠人,在检查那些长短不一的竹管连接处是否牢靠。
几头雪狼,在工地上巡曳,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机。
冰人、雪狼、令人、设备、工地,形成副极为和谐的图景。
鸟鸣阵阵。
不致命的耐寒飞鸟鸣唱着,开启了全新的一天。
陆续有匠人洗漱完毕,从临时屋舍中出来,相互打着招呼,脸上满是平和安详。
对于绝大部分生存在底层的灵人来说,有活干,三餐吃饱,有穿有住,没有迫害,便已是最难得的生活。
劫后余生的他们,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所以他们倾尽全力去完成林毅安排的工作、任务。
即便没有任何监管,他们也不会想到去偷懒。
“这世界的人,太朴实了。”
林毅赞了声。
吃过饭,众人围过来,等待着林毅的下一个任务。
“大伙帮忙,把竹管都连上。”
这活不累,技术含量也不高,林毅带头打样,将那些三层设备中间密封仓的凸出接口与竹管相连,而另一侧则插入碗口大小的洞穴中,周围则用湿润的黏土密封。
随即,满是接口、顶端密封、数吨重的巨形石柱被竖立起来,开口的那侧与处于正中央的碾盘大小的圆孔对接,周围再用黏土封闭、压实。
每个匠人都在困惑,地上的孔洞是如何出现的,瞧模样不像是天然诞生的;他们也困惑,林毅弄出的这番大工程究竟有何用途。
但疑问埋藏在心中,林毅不解释他们也不会多嘴。
他们对于林毅的信任,已经到了盲从的地步。
“主要工作都干完了,下面便是收获劳动果实的时候。”
每个三层设备的底端都被塞满事先劈好的碎柴,中间的密封仓,在灌入足够的积雪后,紧扣上闸门。
火苗,在百余三层设备底层开始燃烧。
积雪融化,被煮为沸水,大量蒸汽顺着竹管灌入碗口大的洞穴中。
咕噜咕噜。
逐渐开始有声响从正中央的巨石柱子中传来。
片刻后,乳白色的液体,从巨石柱凸出的接口涌出来。
“这是什么?”
有匠人好奇地走上前去,用手指蘸了些许乳色液体,探入口中。
“咸的,这是盐卤。”
他满眼放光,脸上皆是诧异、惊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