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来了。
朱烨腹诽，这个女人他真是受够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棋盘，夜如水温暖一笑，目光如水看向长孙师秀，道:“心性跳脱，无拘无束，秀妃娘娘果然是奇女子。”
长孙师秀也望了过去，那个男人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神秘而又引人遐想，目光沉静如水，古井不波，却又带着温润之意。
真是个奇人。
这时，白鹿似有所感，扭头看向了夜如水，两只耳朵颇有灵性地动了动，步伐矫健地走向他，走近之后，又微微低头。
夜如水无声一笑，伸出了手，修长干净的青葱玉指，竟是比大部分女子还白，不知要多天怒人怨。
感受到了温柔的抚摸，白鹿耳朵抖动得更轻快了，除了长孙师秀，它也没有跟什么人这么亲近过，包括朱烨。
夜如水一袭白衣脱尘，不似在人间，与白鹿互动的这副光景，和谐美好。
长孙师秀不由得想起了白鹿先生。
这其实是一个传说，《白鹿洞志》所记：“白鹿洞者，唐李渤读书处也。贞元中，渤与涉隐庐山，蓄一白鹿甚驯，尝随之，人称白鹿先生。宝历中，渤为江州刺史，就今书院地创台榭，引流植花，遂以白鹿名洞。“
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唐朝，正值青春年少的李渤，住在五老峰东南麓的一个山洞里隐居读书，整整两年都未离开山洞一步。
一天，五老峰巅的一群神鹿脚踏祥云，敬仰地俯视李渤晨读。李渤日夜攻读的刻苦精神，感动神鹿群中的一只白鹿，为了陪伴李渤读书，它飞下云际，来到李渤身边，成了李渤形影不离的伴侣。
黎明，白鹿引颈长鸣，唤醒李渤离开山洞，迎着朝霞读书；夜晚，山风飕飕，白鹿衔过一件长袍，轻轻给李渤披上御寒；深夜，李渤疲惫地俯案而睡，白鹿只身奔进深山，衔来山参送到书案之上，给李渤食用振作精神。有一次李渤躺在山岩上读书，渐渐掩着书睡熟了。这时，乌云四起，山雨欲来，白鹿当即一声鸣叫，唤来五老峰头的鹿群，簇拥着李渤遮风挡雨。李渤醒来，感动地抚摸着满身淋湿的白鹿，流出了热泪。从此，主仆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
为使李渤专心读书，白鹿还主动承担了购买纸墨笔砚的任务。只要主人将钱与所购物品的清单放在袋子里，挂在鹿角上，它就从洞里出发，抄松林小径，跑到落星湖畔的小镇里，将李渤要买的东西如数购回。李渤功名成就，当了江州刺史，再来洞中寻找白鹿，白鹿早已腾云驾雾返回天庭了。为了纪念白鹿，李渤就将当年读书的山洞，改名为白鹿洞。
目前中国仅有三只，都在庐山的白鹿洞书院中。
长孙师秀看着夜如水，传闻白鹿亲近仙人隐士，假如真有仙人，大致也与他相差无几罢；但他如果是一个教书先生，似乎也没有违和，他颇有几分书卷气，温润如玉，倒是显得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了。
“不知秀妃娘娘能否与臣下一局棋？”
安抚白鹿了许久，夜如水才缓缓开口道。
“我觉得可以。”
长孙师秀点了点头。
“朕觉得不行。”
朱烨针锋相对。
四目相接，火光四射。
“皇上，可否给臣一个面子？”
朱烨冷哼一声，转过头。
随便你吧，下棋的时候被这女人气死也不关我事。
夜如水从容落座，开始复盘，虽然棋盘一片狼藉，可夜如水收拾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让人感觉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其实，他手上的速度也的确很快，有如千手观音，他看上去也有着观音的慈悲心怀，这样的形容恰如其分。
“开始吧。”
夜如水话毕，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
长孙师秀震惊，她望向周围，行云遏，流水静，风波定，人独立。
“这是神仙棋的反用，周围的速度只是变慢了许多，肉眼看不见，不必担心。”
传说中有人上山砍柴，路遇神仙下棋，驻足观看，观完回家，发现人间已经过了几百年。
唐代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有写道：“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后一句诗，提到的正是这一典故。
“原来你真的是神仙啊。”
长孙师秀不禁出现了星星眼……其实，她本来眼中就闪烁着星辰。
“什么神仙……不过是身不由己，己不由心的一介凡人罢了。”
夜如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慨叹了两句。
“时间不多……还是抓紧时间吧，我这个法术维持不了多久的。”
夜如水正襟危坐，长孙师秀也不禁跟着正襟危坐起来，不过长孙师秀忽然反应过来，这副架势……怎么好像教书先生要教懵懂幼童蒙学一般。
“你对自己是谁，怎么来的，要干什么，有多少了解？”
颜如玉直奔主题。
“我的全名已经忘了……只记得一个秀字，对于我的毒师身份，还有知识，包括调毒的，却是没有忘记；怎么来的……那时我还在看《舞法天女》，忽然蓝光一闪，我就被进去了，这个也没忘，醒来后就是出现在了小猪猪的卧室里了，不过我发现我忘记了我原本的容貌，所以无法确定我是不是身体也跟着穿越了，不过根据小猪猪的描述，应该是这样……忘记的似乎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干什么……现在开开心心的，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呢……对了，除了系统给的任务，不过都不是强制性的，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开始早睡早起，画画，养宠物，修身养性了。”
夜如水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听完长孙师秀的话，他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穿越者不尽相同，有的只携带了回忆和知识，保留了完整灵魂穿越到某个死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系统金手指，只是以某种能量召唤而来，比如死者的怨念，那么，有此穿越之因，就必须有复仇之果，穿越者大都要满足死者的要求，否则会受到限制；他们中有的靠着未来先进的专业知识，就能够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有的则是携带系统穿越而来，如你我一般，只不过其中仍是有所不同，系统也是各种各样，虽然都赋予其各种各样超乎想象的能力，但有的要人杀身成仁，有的要人魅惑世间，有的要人富甲天下……不一而足，许多人都沉浸于变强或变美，受欢迎或变富有等快感中无法自拔，各种欲望的满足，换来的只是更大的欲望，这也是有的系统创造者所乐见的，这能够为他们攫取更大的利益，只是被欲望吞噬的也不在少数……你穿越的时候应该丧失了一些记忆，运气非常好，身体灵魂都较完整，系统也对你没有任何限制……我穿越的只是灵魂，同时携带的这个系统主杀戮之道，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
夜如水望向朱烨，此时他目光认真地看着棋盘。
夜如水眼神波动，他缓缓道：“我本来人生地不熟，很是懦弱，初来乍到，这也难怪。多亏了小叶子，在这皇宫之中，他是一股清流，有他陪伴着，我才能很快适应环境……而且，这一路走来，我面对的穿越者不在少数，少部分人携带的系统如你的一般，比较温和，不走极端，但应该是我身上这个系统的原因，我所见的，大部分还是不由分说，一见就打的。他们之中有的则防不胜防，我有好几次都损失惨重，差点积重难返……在我能力未成型的时候，小叶子是一直保护我的人，有他在，我前期才算是安稳度过了……那段时间，可真是至暗之刻。”
“那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啊，为什么你要当他的敌人啊？”
长孙师秀秀眉微蹙，满脸不解。
“确切而言，并非敌人，而是对手。有人说过，女人需要爱情，友情和亲情，需要情感的陪伴，她们是感性的；而一个男人可以没有这些，却不能没有对手。这话有几分余味。”
“他想当皇帝，我就当他的对手，他的磨刀石，也可以是垫脚石。”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本不想他这样，只是这是他的理想，那么，我一定帮他实现。”
“他的布局，我也有暗中帮助谋划，看着他一点点地进步，成熟，我感到欣慰，可内心也颇有些复杂。”
“他既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也该离开了……不过还只是暂时的，不知什么时候起，我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少，但也更强了……但那时我的能力也已经成型，也算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了，也不难解决……只是我有预感，下一次的敌人不会那么简单，离上次我遇见穿越者，间隔太久了……风雨欲来山满楼啊。”
长孙师秀不由得紧张起来。
难道，他指的……是她自己吗？
长孙师秀难得地担忧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