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矿长在前几年煤炭价格上涨的时候,为了多出煤出好煤,在信用社贷款买了新设备,把旧设备全部更换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等他的设备一安装好,煤炭价格就一泻千里,降得跟白菜价一样,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信用社易主任老是来催贷款,弄得他矿里不敢待,家里也不敢待,只好整天东躲XC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魂一样。
易主任是个精算盘,在贷款给朱万福矿长的时候,他是有想法的,想跟他搭亲家。
朱矿长当然也晓得他的那点心思,想让自己把女儿朱思雅给他当儿媳,按理说,只要孩子们愿意,两家联姻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但是,朱矿长有难言之隐。
躲来躲去,朱矿长走运的日子也躲到头了,由于他天天在外,不认真去打理煤矿,结果事儿没躲掉,灭顶之灾却降临了。
这一天是个暴雨天,本该让矿工们休息的,但是副矿长头脑一发热,为了赶生产,不顾天气情况,贸然让矿工下井,结果发生了塌顶事故,有三位矿工埋在了矿里。得知这个情况后,朱矿长哪还有心思躲债,只好打着飞毛腿回矿里。
经过一天的施救,人是救出来了,可都断了气,这一下矿里可乱了套,先是安监局来了,后是公安局来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总得有人顶雷,副矿长自然难逃其责,最后被公安局带走了。
副矿长一带走,朱矿长的日子更不好过,死难者家属为了赔偿问题,天天来吵事;有钱还好办,起码还可用钱来了事,可朱矿长手里没什么钱,他被逼急了,甚至长叹一声说,公安局怎么不把我一起抓走呢?公安局当然考虑到了煤矿的善后问题,就算你朱矿长有责任,也不会马上抓你,毕竟安抚好死难者矿工家属,安顿好死难者才是当前最大的事。
乡政府的李乡长代表政府出来做矿工家属的工作,可是,在赔偿方面要是达不到矿工家属的要求,你李乡长来了没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毕竟死者为大。
事情每拖一天,朱矿长的心里负担就加重一点;事情迟迟不解决,矿工家属就把朱矿长视为黑心老板,以为他是有钱舍不得出,想给他来硬的,逼他就范;结果矛盾越积越厚,有些家属开始变得不理智,准备把尸体抬到他家里去。朱矿长是真个被逼上梁山了,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易主任,希望他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得帮忙拆借出钱来,让他度过难关,易主任一脸为难地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再说,你前面的贷款也到期了,至今还没还,信用级别早就下降了,通过正规渠道肯定难以借到。
朱矿长哭丧着脸说,你的门道广,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好好想,帮帮我。
“这么大的缺口,我想帮也没那大的本事啊。”
“办法比困难多吧,你是信用社主任,只要想帮,办法总会有的。”
易主任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他在寻思,要说办法也还是有的,只是得帮忙总得有自己一点好处吧,看来,把自己一直都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抛出来了是时机了,他这样一想着,就将了朱矿长一军:办法是有一个,不过你得把你们家思雅嫁到我们家里来。
朱矿长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就倒在地上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躺在医院门口。
易主任有个儿子叫易杰,小时侯连续几天发高烧,为了保他命,一个劲地打链霉素,结果把人给打傻了,整个人成了一个脑膜炎,时而清白,时而不清白。见了村里的姑娘就追着人家喊“堂客”。可是,真要给他介绍对象,他就不懂得男女之事,易主任托人给他介绍了好几回对象,都被他吓跑了,气得易主任想抽他,可是,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延续香火,传宗接待还得靠他,每次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
煤矿里一堆的烂事,矿工家属天天堵在那里,自己男人又因中风躺在医院,朱伯母只好打电话给女儿朱思雅,让她马上回来。
朱思雅得知家里情况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见病床上的父亲,她的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过不停。她正在读高中的弟弟朱思智也守在病床边,他父亲醒过来后,似乎有话要讲,但讲不清楚,朱伯母就拿了纸和笔给他,让他写在纸上。
朱矿长的手有点抖,但还是费尽力把要说的事写在纸上:思雅,爹现在走投无路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娘和弟弟,爹只能委屈你了。你去找你易叔叔,说你同意退学,同意嫁给易杰,至于其它的事,他会帮我们处理好的。
看到纸上蚯蚓一样的字迹,朱思雅感觉到像有万千条蚂蝗在身上吸血一样,脸色苍白,全身乏力,但是当她的眼睛与父亲的眼睛相碰时,她咬咬牙,坚定地说,爹,放心,我现在就去。
朱矿长头一偏,倒在枕头上晕了过去。朱思智拿过他姐手里的纸一看,哽咽着说,姐,你不能去,我就是去讨米要饭,也不让你嫁给他们家那个傻子。
朱大婶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已经无泪可流,瞪了一眼朱思智说,让你姐去吧,她这可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朱思智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号叫着说,姓易的这是落井下石,他怎么能让我姐嫁给他傻儿子,真要这样,我姐这辈子不就毁了。
“思智,姐知道你心疼姐,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有姐在这家就在。”朱思雅抹了把眼泪,走了出去。
李浩明白知道朱思雅的事情后,很是不赞同,他找到朱思雅说,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条路。朱思雅摇摇头说,要是有办法,我爹也不会把我这样抛出去的。
李浩明真不想看到这么一个本来有着大好前途的花季少女就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但他却无能为力,很无奈地说,思雅,你还是再好好考虑吧!